韓清歌冷笑道：總之我不管，麻煩你把我的話一字不漏的轉達給程mama，再轉達給程飛圣這個人渣，謝謝。

    電話被韓清歌迅速掛斷，緊接著徐景柯的微信上就收到了她發來的照片。

    那是郁莫的照片，可是照片里的人，臉色慘白，眼睛無神，骨瘦如柴，哪里像不久前在餐廳里看到的那個眉清目秀的男生？

    想到韓清歌說郁莫有抑郁癥，徐景柯心中一驚，再也顧不得許多，給程mama打了電話。

    阿姨，我想見見阿圣。

    晚上郁莫上了游戲，直接進了YY頻道開麥說：今天晚上我們打什么本??？

    江樓聽到他輕松的聲音，不由笑道：喲，蛋總今天心情不錯嘛？是有什么喜事嗎？

    郁莫笑道：沒，就是想通了一件事，我剛剛發微信給程飛圣分手了。

    化仙激動道：早該分手了，這個渣男一聲不吭就失蹤，什么玩意兒??！

    江樓松了口氣，分了也好。

    就是，談戀愛有啥好玩的？是游戲不好玩還是電影不好看？隱月哈哈大笑，恭喜蛋總恢復單身，走，我們來成都慶祝一下。

    郁莫好笑道：你要怎么慶祝？

    隱月說：原本應該是去KTV酒吧喝酒唱歌以示慶祝，但咱們這不是來不及線下約嗎？那就線上炸煙花慶祝好了！

    又又笑道：那正好，最近官方不是出了款單身狗的煙花嗎？走走走，我們去炸去。

    好啊，等我兩分鐘CD，馬上到！

    郁莫聽到親友們的吵鬧聲，因為吃了藥，情緒始終是平穩且高興的，哪怕想到了程飛圣，也會覺得，幸好交往的時間不長，能及時收心，不然豈不是要被他折磨掉半條命？

    越想，他就越覺得之前那個情緒低落，為程飛圣失聲痛哭的自己像個傻逼。

    單身真好，單身萬歲。

    郁莫捧著水杯，望著炸滿了單身狗煙花的成都，只覺晴空萬里，歲月靜好。

    砰砰砰

    門突然被敲響了。

    郁莫疑惑的開了門，卻看到門口站著的是失蹤了很久的程飛圣，他穿著黑色的短袖體恤，臉色青白，嘴唇沒有血色，眼窩凹陷，整個人瘦的甚至比郁莫還要夸張。

    看到他這么憔悴的樣子，抗抑郁藥的藥效忽然失去的作用，洶涌澎湃的悲痛和憤怒排山倒海的涌進郁莫的胸腔，撞的他頭暈目眩，四肢發涼，無知無覺間，便紅了眼眶。

    郁莫望著他，輕聲道：你來干什么？

    程飛圣低著頭，表情是從未有過的脆弱，啞著嗓子說：我想你了。

    可我不想你。郁莫冷眼看著他，視線卻逐漸模糊，他笑著說：那天你走了之后，電話不接，信息不回，我還以為你死了。

    對不起。程飛圣伸出手，想要抱抱他，可郁莫卻像看到病毒似的，往后退了半步。

    程飛圣的手，僵在了原地，好半會兒才默默地放下來，無措的說：我不是故意要失蹤的，我是真的有急事。

    郁莫看著他憔悴的樣子，心臟上原本有些愈合的傷口又再次被撕開，鮮血淋漓。

    他掐著手心，痛的有些喘不過氣來，憤怒在他的胸口熊熊燃燒，可看著程飛圣，他卻說不出一絲責怪他、怒罵他的話來。

    因為他太憔悴了，真的太憔悴了。

    郁莫深深的吸了口氣，聲音卻還是顫抖著，問道：什么急事會讓你失蹤了那么長時間，連個電話和信息都不回我？甚至連你是否安全，我都是從徐景柯嘴里知道的。程飛圣，我在你心里就這么不重要嗎？

    不是！你很重要，非常重要！

    那你為什么要突然失蹤！為什么不回我信息！你知道我有多擔心你嗎？

    郁莫憤怒的吼著，聲音卻突然哽咽。

    為了壓抑住洶涌澎湃的抑郁情緒，郁莫大量服藥，甚至到了不吃藥就無法正?；顒拥牡夭?，他的腦袋開始變得混亂，日常作息不規律，有時候還會突然反胃嘔吐。

    這是抗抑郁藥的副作用，可如果不吃，他就會無法控制住自己輕生的念頭。

    無數次躺在床上輾轉反側，他都在懷疑徐淮說的話是不是真的，難道程飛圣真的因為接受不了他是抑郁癥患者，才會離開他嗎？

    徐叔說，你無法接受我是抑郁癥患者。我知道徐叔不會騙我，可我還是無法相信，你會因為這個原因，所以才消失無蹤。

    郁莫咬著唇，無比艱難的說:你告訴我，你真的，無法接受我是抑郁癥患者嗎？

    郁莫在等待他否認。

    可讓他心涼的是，程飛圣承認了，而且還突然像個瘋子一樣，大發雷霆。

    為什么你非要認為自己是抑郁癥患者！你沒病??！你在我眼里就是個正常的普通人！你沒病為什么要說自己有??！

    這是郁莫第一次看到程飛圣歇斯底里的樣子，他雙目赤紅，雙拳緊握，就像憤怒至極的野狼，兇性畢露，分外駭人。

    郁莫的心徹底涼了下來，盯著程飛圣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道:可我是抑郁癥患者，這是事實，無論你接不接受！

    我不接受，我為什么要接受！抑郁癥是神經病??！你為什么要承認自己是神經??？你就是個正常人，你是正常的，是正常的！

    我不是神經病，我就是抑郁癥患者。

    程飛圣無法接受郁莫是抑郁癥患者。

    他拉扯著郁莫的胳膊，哭喊著祈求道:求你，說你沒有抑郁癥好不好？

    郁莫平靜的望著他，可我就是抑郁癥患者，我有六年的抑郁癥病史，五年前，你跳進河里救我的那一次，是我第三次自殺。

    程飛圣崩潰的哭喊道:我只想聽到你說不是，哪怕是騙我的，為什么你都不愿意！

    因為我就是抑郁癥患者，這是事實。

    我不信！我不要！

    程飛圣突然暴起，沖進了郁莫的房間里，將他的桌椅板凳還有電腦全部砸了個稀巴爛。

    一邊砸他還一邊怒吼:我不要你是抑郁癥患者！你是正常人！你是正常的！

    砸完了電腦和桌椅，程飛圣又忽然沖向郁莫，揮舞著拳頭，砸到了郁莫背后的墻上。

    剎那間，鮮血淋漓，程飛圣低頭望著郁莫，雙目赤紅宛若地獄惡鬼一般，說:告訴我，你不是抑郁癥患者，你不是！

    郁莫看到他狀若瘋癲的樣子，無法接受他喜歡的大男生突然變成這幅瘋子模樣，再看看滿地的碎片，恐懼逐漸蔓延到了全身。

    半響，他輕聲道:阿圣，我們分手吧。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給我寫自閉了，我真的不太適合虐文，我錯了，我要寫甜甜蜜蜜恩恩愛愛！

    寫這章的時候挺難受的，因為想起了以前那八年抑郁癥的時期，那種焦慮不安沒有食欲，情緒低迷的感覺真的太可怕了，抗抑郁藥的副作用也很明顯，還有吃了藥后那種亢奮狀態，真的越想越可怕。

    還有安眠藥一時沖動真的要不得，洗胃太難受了，而且折騰了之后，記憶力都變差了。

    還好，我還是熬過來了QAQ

    ☆、第四十二章

    阿圣，我們分手吧。

    郁莫的話像一桶冰水，把程飛圣澆了個透心涼。

    什么？他臉上的癲狂逐漸消失，眼底浮現出了脆弱和不敢置信，為什么？你不愛我了嗎？

    郁莫苦笑道:你既然無法接受我是抑郁癥患者，那我們繼續在一起，也不過是互相折磨而已。

    不要我不要分手。程飛圣跪倒在地上，握著郁莫的胳膊，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莫莫，我錯了，不要這樣對我

    我是抑郁癥患者，你能接受嗎？

    程飛圣沉默了，正如郁莫不想騙他一樣，他同樣也不想欺騙他。

    郁莫明白了。

    他緩緩的將程飛圣的手從自己的胳膊上扒下，仿佛在將對方留在他身上的心挖出來，重新還給了他。

    求你不要這樣對我

    失去他的恐懼在程飛圣心中蔓延，他搖搖晃晃的站起來，再次伸手去抓郁莫。

    郁莫卻覺得滿心疲倦，躲開了他的手，含著眼淚低聲道:你走吧。

    什么？

    我說，讓你走！

    郁莫終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用盡全身的力氣嘶聲裂肺的怒吼出聲。

    程飛圣呆呆的看著他，滿眼絕望。

    時空仿佛在此時靜止。

    程飛圣站在門口，像被人遺棄的孤兒，只是默默流著眼淚，卻固執的不愿離開。

    郁莫望著一片狼藉的房間，心臟仿佛被掏空了似得，空空蕩蕩，只有疲倦。

    正在這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

    徐景柯和徐淮帶著人急匆匆趕來，看到程飛圣后，便一擁而上將他按在了地上。

    王八蛋快放開我！程飛圣嘶吼。

    郁莫回頭，看到程飛圣被幾個男人按在地上大力掙扎時，本能的想上去救他。

    可是他剛抬起腳就看到人群中的徐淮。

    郁莫渾身一震，就這么短短兩秒鐘的時間，徐淮就按著程飛圣，將鎮定劑注入到了他的體內，很快，他便昏睡了過去。

    郁莫的腦袋忽然清醒過來。

    他心里忽然有了個可怕的猜測，身體癱軟在地上，艱難道:他是你的病人？

    是。徐淮跨過滿地的碎片，擔憂的說:沒事吧？他剛剛有沒有傷到你？

    郁莫苦笑著搖了搖頭，他只是砸了我的家，并沒有打我

    那就好。徐淮松了口氣，看著郁莫憔悴疲倦的樣子，他心疼不已便道:小懶和我說了，你又發病了，跟我去醫院吧。

    郁莫頓了頓，半響才點了點頭。

    郁莫很長時間吃不好睡不好，身體極度虛弱，剛剛又與程飛圣大吵一架，情緒起伏過于激烈，一起身就差點暈過去。

    徐淮便攙扶著他，一步步走到了急救車里，看著躺在床上無知無覺的程飛圣，郁莫的心疼的讓他連呼吸都感覺困難了起來。

    我早該猜到的。郁莫跪在程飛圣身邊，握著他冰冷的手低聲說:他突然失蹤，再見面又那么脆弱，我早該猜到他生病了的?？墒俏覅s無視了他憔悴的原因，和他吵架爭論他失蹤的這段時間里，是不是因為發病不受控制，所以進了醫院？

    是。徐淮憐惜的撫摸著程飛圣的額頭，給郁莫解釋道:他的躁郁癥病史比你還要長，但是因為他父親的原因，他無法接受自己是躁郁癥患者，所以一直拒絕治療。

    徐淮告訴郁莫，程飛圣以前非常叛逆，逃學打架斗毆收保護費，泡吧喝酒抽煙打游戲什么都干，連他父母都管不了。

    原本只是叛逆少年，不知不覺間就演變成了躁郁癥患者，可是他拒絕接受治療，所以徐淮也拿他沒有辦法。

    大概在五年前，程飛圣在大橋上看到了郁莫，還跳河救了他后，再醒來后就像變了個人似得，剃了雜毛，穿上校服重新返回校園念書，并成功考上了大學。

    所有人都以為他的躁郁癥不藥而愈了，有時候甚至連徐淮這個專業的心理醫生都產生了懷疑他到底有沒有得躁郁癥。

    直到這次因為郁莫而突然發病。

    郁莫越聽心里就越難受，艱難的問道：這段時間他在醫院是不是很痛苦？

    徐淮殘忍的道：是。因為他不愿意承認自己有躁郁癥，所以拒絕治療，狂躁病發時就會打人，砸東西，或者脫了衣服在房間里跳舞。抑郁發病又會躲在角落里，懷疑自己懷疑人生，就像你發病那樣。

    郁莫捧著他的手，短短的時間里，他真的瘦了很多，連骨節都凸出來了，而在他的手臂上，還有很多青紫的勒痕，以及針眼。

    郁莫紅了眼睛，心臟一陣陣抽疼，眼前也一陣陣發黑，差點暈厥過去。

    徐淮連忙扶住他，讓他躺在另一張病床上說:你是不是最近沒怎么吃飯休息？

    郁莫虛弱的搖了搖頭，心里有事，煩躁就睡不著，也沒什么食欲。

    哎，我給你打點葡萄糖吧。徐淮嘆了口氣，給他扎了針，吊了葡萄糖。

    郁莫其實挺怕打針的，因為他怕疼，所以當初自殺時才選擇跳河和吃安眠藥，但是現在他已經沒什么精力去關注打針的疼了，因為他看著程飛圣，心就已經疼到了麻木。

    從始至終沒有說話的徐景柯看到倆人這幅憔悴的模樣，終于忍不住開了口。

    對不起，我應該早點告訴你的。

    郁莫微微搖頭，我能理解你，你不說，也是怕我知道了后，無法接受他是不是？

    徐景柯默默點頭，我不知道你有抑郁癥，如果知道的話，我就會告訴你了。

    沒關系，現在也還來得及。

    急救車搖搖晃晃的來到了精神病院。

    程飛圣被送回了病房里，而郁莫因為不想和他分開，打完點滴后，也掙扎著來到他的病房，默默坐在床邊陪著他。

    韓清歌急匆匆的趕了過來，手里還提著她剛剛從超市里買來的rou和菜。

    她找到徐景柯后，沖上去就給了他一巴掌，含淚怒道:我哥呢？他在哪里！

    徐景柯指了指前方的病房，見韓清歌要沖進去時，連忙道:他們睡著了。

    韓清歌頓住腳步，輕手輕腳的走了過去，透過門上的窗口看到了躺在床上，睡得正香的兩個人，眼淚登時流了下來。

    徐景柯嘆了口氣，走過去抱住了她，無聲的撫摸著她的后背，而韓清歌沒有拒絕，因為她實在是扛不住了。

    韓清歌抱著徐景柯哭了一會兒后，平復了情緒，問道:他們怎么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