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62)
確實,他們如果有這能力,何必跨洋跨海,直接從美國總部發起進攻就行。 兩人意見達成一致,看向地圖亮點的思考再更多。 排除出現大量警示坐標的偏遠山區,發達城市漆黑一片區域,幽幽出現的微弱光點,就變得格外可疑。 沈明洲看見了沿海地區唯一的光點。 那枚輕微渺小的光,如同鼠籠捕獲的荒原火種,仿佛干擾信號似的,分分鐘會面臨熄滅。 但是此時,越微弱,越搶眼。 那是沿海、發達的廣海城,大量網絡科技公司聚集,每天都有無數微型網絡公司成立和消失。 欣欣向榮的城市里卻只有這么一點兒光。 不合常理,欲蓋彌彰。 先試試它吧。 沈明洲確定目標,直接動手,讓我看看勞倫軍備到底派了多少人,藏在廣海城里。 * 特莉絲在中國待了四年,熟知廣海城每一條街道。 就算是接待美國來的聯絡者,她依然堅持住在學校附近的居民樓,嚴肅拒絕聯絡者入住酒店的要求。 因為不安全。 所有要在酒店留下登記記錄的住宿場所都不安全。 她租住的居民樓,往來住戶跟她無比熟悉。 名牌大學,留中學生,印象深刻但是溫柔無害,連上門查看流動人口的派出所民警,都知道特莉絲是廣海大學中文系的留學生。 棕發藍眼,身材高挑,說得一口好中文。 現在,她的租住的房間地面滿是凌亂的線路,哪怕深夜都有主機轟鳴的聲音。 科技公司送來的三臺主機,分別放在房間里,天氣不熱也必須打開空調降溫,防止過熱。 他們的行動開展了整整一個月。 如果沒有科技公司的幫助,他們根本無法用居民樓老舊的小水管網絡,接觸到九院的服務器。 第一次很成功,如果不是九院強行斷網斷電,他們很可能就帶著全部資料,迅速回到美國。 第二次就沒那么幸運了。 阻礙比想象中更多。 那個特莉絲看不起的中國工程師秦富,在他們網絡接觸到九院防護網的瞬間,拔掉了網線! 你確定秦富是協力者,而不是臥底嗎?美國來的聯絡者,已經對秦富多次表示質疑。 特莉絲不得不解釋,他以前在我們公司上班,不可能出事,他需要美國。 為自由民主的國度辦事,當然比留在貧困落后的中國是更好的選擇。 那他為什么拔網線,要知道我們明明馬上就可以攻破防線,它們的防御很脆弱。 一次突發行動,足夠美國人絮絮叨叨一萬遍,暗示秦富做出解釋。 然而,專注準備第三次進攻的勤奮,抬頭教訓他,那是陷阱!你需要我說多少次,有人在里面設了信號捕捉器,我們敢繼續行動,立刻就會暴露地址! 暴露什么?我們剛進去不到一秒! 美國人卻覺得遇到了反水臥底,這世上沒有一秒鐘捕獲發信源的裝置,更何況在中國! 傲慢狂妄的美國人就算來了中國,也不肯正視中國的科技水平。 一秒暴露發信源地址? 天方夜譚。 秦富埋頭編寫著反追蹤、反偵察程序,頭也沒抬回答道:我算是知道勞倫軍備的工程師有多么沒用了。 美國人眼神詫異的盯著他。 因為他們都像你一樣,眼高于頂,最后被一個中國未成年攻破服務器。 秦,希望你閉嘴。特莉絲當然站在美國聯絡者這邊,畢竟美國人才是她的上司。 第三次入侵需要多久? 秦富皺著眉,回答道:最快也要四天,服務器的性能不夠,我們的地址又面臨暴露 我說了不會暴露!美國人只差破口大罵,你只用突破該死的防御網,拿到數據,我們就能走了,四天!上帝,你真的是網絡黑客里的廢物! 兩個人從爭吵要化成全武行,室內明晃晃的頂燈忽然熄滅,連帶著整個房間的電源斷開。 剛剛還轟鳴運作的服務器,瞬間恢復安靜。 三個人在寬敞的出租屋里,聆聽著周圍的一片寂靜。 停電。特莉絲攤手,很好,我們的四天,至少又要延長了。 美國人給了秦富好自為之的眼神。 一場內訌因為突如其來的停電打斷,直到特莉絲站在窗邊,發現小區的里還有不少的房間亮著燈。 沒停電。她感到意外,難道是跳閘了? 不要開門。秦富本能察覺到不對勁。 特莉絲卻不以為意,我們不會暴露的,如果只是跳閘,我們很快就能恢復工作。 她在中國四年,行動了無數次,還從來沒有被人查到過廣海城。 特莉絲謹慎開了一道門縫,門外寂靜無人。 果然只是秦富的多疑,她放心開門,準備找到總閘,卻受到一陣推力,陌生人將她當場擒拿,六七個人沖進房間,現場人贓并獲! 沈明洲收到消息的時候,還在酒店睡大覺。 昨晚熬夜把老鼠可能存在的地址交給邵煉,他就被邵煉卷吧卷吧弄去高科對面的酒店補眠。 高科新樓搬家弄得轟轟烈烈,宿舍又重新搞了裝修,順便把沈明洲睡覺的老床都給扔了,像是要在宿舍住宅區裝修皇宮。 住酒店也沒關系,但是床太大太軟,他失眠到凌晨。 好不容易擺脫夢境光怪陸離,就被手機吵醒。 沈明洲眼神恍惚,坐在酒店床上半夢半醒聽邵煉匯報情況。 果然是美國派來的團隊。六男一女,兩個中國工程師,五個美國人。國安正在審問他們,最后肯定會按《反間諜法》和《國家安全法》定罪。雖然九院沒有實質性的資料損失,但是他們肯定逃不了,包括兩個中國工程師。 沈明洲聽完,沉默許久。 久到邵煉以為他不會說話了,那孩子才默默的說:中國工程師的情況希望查清楚吧,有沒有受到脅迫,有沒有誤會,有沒有栽贓陷害。 沈明洲嘆息一聲。邵煉能夠聽出他的為難。 中國人自己從事間諜行為,反而比美國人展開間諜行動更加難以讓人接受。 邵煉不該說更多,卻仍是如實告訴沈明洲,會查得清清楚楚。因為國安告訴我這兩個人都是沈氏科技的高級工程師。 間諜身份多種多樣,但是人來自沈氏科技,導致邵煉瞬間認定,沈家參與其中,有著逃脫不了的關系。 可惜,他沒有證據。 以至于接下來的時間,邵煉對沈氏科技的關心程度,遠超被國安抓住的間諜團伙。 沈氏科技扎根澄明市,發展壯大這么多年,承接了無數政府項目。 整個澄明市和省級政府的內部信息,他們都能一手掌握,再加上沿海、一線城市都有沈氏科技分公司,邵煉只要稍稍一想,就覺得沈家礙眼。 公司市值不高,背景深厚,盤根錯節。 只是兩個親美工程師,定不了沈氏科技的罪。 邵煉要徹底掀翻沈氏科技,必須找到決定性的證據。 沈明洲發現邵煉最近很煩躁。 他經常在實驗室里走來走去,連高科驗收宿舍裝修、廣場改造,都無法吸引他的注意力。 包括臉上慢慢冒頭的胡茬,都能顯示出邵煉沉重的心情。 善解人意的沈明洲,大約能夠猜到他在煩惱什么。 煩惱沈氏科技的工程師叛國,煩惱沈氏科技體量龐大難以從法律層面垮臺,煩惱外國間諜輕而易舉入境竟然存在國內的協力者。 因為,這些都是他的煩惱。 直到今天早上,沈明洲才想出萬全之策。 他抬手攬住走來走去散發煩躁的邵煉,認真的說:我昨晚寫了一套監聽程序,今天早上已經植入了沈氏科技內部設備。 什么?邵煉沒想到沈明洲在忙這些事情,心里頓時敲響了警鐘。 沈明洲卻完全沒有察覺到邵煉的警惕,坦白的說道:這些監聽程序可以錄制篩選沈武昌平時的交流對話,可惜它沒辦法不著痕跡的裝載在手機上,不然會更加方便。 可惜? 這有什么好可惜的! 邵煉意識到沈明洲一點一點往危險道路發展,終于體會到了曾經家里人對他忐忑擔憂的情緒。 少年人無畏無懼,掌握了大多數人無法望其項背的知識,一旦思想不到位很容易觸及紅線。 以前,是自保、是協助抓捕罪犯。 現在,沈明洲更像是犯罪邊緣大鵬展翅的黑客! 監聽程序全部上繳,這種工作應該給國安負責! 邵煉不僅沒有夸他,還嚴肅的伸手敲敲桌面。 他板著臉語氣正經得和老師沒區別,說道:沈明洲同學,你作為一個普通公民,監聽別人的通訊和日常生活都是違法的,我必須好好跟你上上課。 邵煉曾經覺得沈明洲老老實實在實驗室就不會出事,現在卻覺得,沈明洲很可能缺乏校園教育和好的導師,思想逐漸偏激。 他的想法是好的,日常監聽沈武昌,找出間諜叛國的證據,但是他的行為和做法,很有可能自己受傷! 邵煉當然不舍得沈明洲因為這樣的事情耽誤前程。 總算是重新正視沈明洲的處境。 年輕,厲害,走到哪一個研究所都是受人稱贊的優秀孩子。 根本不需要經過校園刻板培育,就能成才。 然而,他忘記了。 學校這種地方,哪怕不能傳授有用的知識,教師們言傳身教教會學生做人道理,懂得敬畏法律也是很有必要的。 沒有老師,邵煉就是教書先生。 他立刻正襟危坐,神情嚴肅的給沈明洲上起了思想教育課。 沈明洲一開始茫然,后來他意識到了邵煉的緊張,只好表情無奈的認真聽講。 他以前算是遵紀守法了大半輩子,最后栽在了陰險狡詐的人手里。 他確實忘記了,法律才是保護他的武器。 如今,沈明洲仗著多學了后世的先進技術,對簡陋的科技水平產生了隨取隨用的想法,本質來說,確實有些目無法紀了。 邵老師專心鄭重的講守法公民的重要意義。 沈明洲老老實實聽著,乖巧無比。 等到短課結束,沈明洲受益匪淺。 邵煉的字字句句暗含血淚,千言萬語不過是希望沈明洲不要走上歧途。 沈明洲問道:以前,是不是也有人給你上這堂課? 邵煉摸摸沈明洲的頭,我懂得的很多東西來自父母親戚的教導。寶貝,你還小。離開了那些人,就不能變得和他們一樣。 不能變成,憎恨著他的人一樣丑陋。 沈明洲瞬間氣血上涌,默默低頭。 他很難說清自己此時此刻的心情,縈繞著苦澀和甜蜜,眼眶都微微酸澀。 我不會再去管他們了。 沈明洲聲音低沉,所以 沈明洲半晌沒能說出只言片語。 邵煉卻將他拉到懷里,用臉頰輕輕摩挲他,所以你要將更多時間,花在需要你的地方。其實事情,有我。 邵煉沒有孩子,心里仍舊升起對自己親生孩子般的聯系。 沈明洲長了個頭,抱在懷里瘦弱溫暖,臉頰都稚嫩可愛。 突然,沈明洲推開了他,眉頭緊皺,抬起手掌擦了擦臉,你又多久沒刮胡子了! 浪漫溫馨感動氣氛,簡直要被邵煉故意的摩擦破壞! 這個不修邊幅的家伙,總是喜歡用各種理由讓他感受胡茬的觸感! 說多少次都不聽! 邵煉露出罪惡的笑容,就喜歡看沈明洲活力四射到處躲閃的樣子。 沒多久啊,昨天才刮,長得快。 話語里毫不掩飾自己的洋洋得意,仿佛臉頰毛發旺盛不是山頂洞人而是宇宙級純爺們似的值得驕傲。 沈明洲真想發明一種除草劑,直接作用于邵煉的臉頰,讓他這輩子都不長胡子。 要不然,邵煉不出席外部回憶,就能蓄起胡茬,趁他不注意的時候,猛然扎醒他! 瞌睡都被扎跑了! 沈明洲越抗拒,邵煉越興奮。 他可能天生就喜歡看沈明洲皺眉撲騰的模樣,以至于曾經胡須都是忙得沒空刮,現在是找到了逗弄沈明洲的方法,不想刮。 比如現在,他一心只想著把這個可愛掙扎的小孩捉過來狠狠地 手機! 沈明洲讀出了邵煉眼神里的危險意味,立刻指了指實驗桌上亮起來的手機。 盧英秀三個字清晰可見,沈明洲當場就想給他親切美麗的盧姐發一封感謝信。 小朋友不給逗,沒意思。 邵煉雙眼微瞇,踩著拖鞋踱著步子過去拿手機。 沈明洲還以為通話時間會很長,考慮要不要溜出實驗室。 誰知,邵煉接電話,聽了十幾秒,嗯了一聲就掛了。 氣焰囂張,十分大佬。 邵煉揚了揚手機,看著全身戒備的沈明洲說道:九院邀請你參加測試。 什么測試?沈明洲愣了。 邵煉嘴角勾起弧度,笑道:測試獵鷹。 九院遭到入侵,跟獵鷹脫不了關系。 當初獵鷹在實驗室實驗模擬,九院的人選取材料制作芯片,交由工廠展開生產。 獵鷹成品剛剛回到九院沒多久,網絡就陷入大亂,差點丟失的數據,正是涉及無人機的各種大項目。 時間巧妙,再加上勞倫軍備對蜻蜓的執著,難免讓人將這些事情串聯在一起。 蜻蜓,獵鷹。 雖然是同一時間留在九院的產物,但是獵鷹的科技含量、投入的人力物力,絕對是蜻蜓數倍。 美國人都要大費周章的拿資料,直奔獵鷹,更加劃算。 沈明洲聽完這些猜測,提出了關鍵問題,他們為什么不直接偷蜻蜓? 沒有保密措施,大庭廣眾使用的小蜻蜓,偷起來應該比保密單位存放的獵鷹簡單得多。 邵煉笑了,大街上攝像頭到處都是,每一臺蜻蜓打了鋼印編了碼,跟在役警察一樣嚴格管理。丟蜻蜓就像部隊丟了人一樣,挖地三尺也會把盜竊者抓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