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88)
只可惜,荊白玉并未有要睜眼的趨勢。 厲長生忽然開了口,道:將宛陽王帶出來。 喻風酌立刻說道:是,太傅。 一聲令下,宛陽王被兩個士兵給抬了出來。 如今宛陽王兩條腿皆受了傷,那模樣狼狽不堪,根本無法走路,整個人病怏怏不說,還一驚一乍。 不要殺我! 放開我! 我要登基了,我是皇帝,你們敢對我不敬? 放開我!我的腿! 宛陽王的喊聲在夜幕之中著實刺耳,瞬間吸引了城門樓上的那些個叛軍。 校尉扶著城墻往下瞧去,隱約看到了一個人影,可不就是他們的大王。 大王! 校尉一陣欣喜,如今將軍逃走,這都城之內,便只剩下校尉是最大的官兒。而校尉心中根本未有主意,全不知眼下應該怎么處理才好。 此時此刻,校尉突然瞧見了他們大王,頓時來了希望,總覺得大王見多識廣,定然能叫他們化險為夷。 大王! 校尉舉著手朝下面呼喊著,滿臉的喜悅。 宛陽王來不及去看城門樓上之人是誰,就聽到旁邊的厲長生,又淡淡的開了口。 厲長生毫無語氣,根本不瞧宛陽王一眼,道:殺了。 只有兩個字,言簡意賅,毫無廢話。 宛陽王大喊的聲音戛然而止,不敢置信的看著厲長生,顫巍巍道:厲長生!我是宛陽王!城里都是我的軍隊!你不怕殺了我,小皇帝會沒命? 宛陽王顯然還不知道荊白玉被逼的跳崖自盡的事情,而也未有看到,厲長生懷中小心翼翼抱著的人是誰? 荊白玉靠在厲長生懷中,被披風擋住了大半張臉,這會兒天色太黑,的確很難分辨是誰,而宛陽王也無心分辨那是誰。 你若是殺了我!荊白玉就會沒命的! 哈哈哈,我一定會叫荊白玉給我陪葬! 讓人將他碎尸萬段! 嗬 宛陽王自覺捏到了厲長生的命脈,然而他全不知,自己在剜厲長生的逆鱗。 厲長生面色雖然還是那般平靜,然而他額間與手背上的青筋,已然盡數跳了起來。 不等宛陽王嘶喊結束,厲長生忽然伸手抽出腰間佩劍,銀光映著璀璨的火光,鋒利的寶劍,一下子穿透了宛陽王的喉嚨。 大王!大王! 城門樓上的校尉大喊著,因著實在是太黑,他根本看不到下面發生了什么,可直覺告訴他,絕不是什么太好的事情。 宛陽王的聲音戛然而止,不敢置信的瞪著眼睛,死死盯著厲長生。 厲長生面色冷淡,平靜的道:你沒這個資格,提起小白的名字。 宛陽王在臨死的這一刻,已經無法呼吸,無法思考,卻十足巧合的注意到了厲長生懷中靠著的那個少年 荊 只一個字,宛陽王睜大眼睛,直愣愣的倒了下去,脖頸間一股股的鮮血不停的流淌著。 厲長生垂眼瞧著,道:砍下他的腦袋。 血粼粼的腦袋,卻不只是一顆。還有將軍的腦袋,與宛陽王的并列而放,展示給城樓上的眾多叛軍。 厲長生! 厲長生你瘋了! 你竟敢! 城門樓上的校尉終于看清了情況,厲長生已經毫不手軟,一下子砍殺了他們大王。 按理來說,宛陽王在厲長生手中,那是最對的籌碼人質,是可以拿到主動權的。 可眼下,厲長生卻一劍殺了宛陽王,毫無一絲猶豫。 難道說 校尉心中忐忑不安,害怕的渾身顫抖起來。 為何毫不猶豫,因為厲長生已經沒什么可害怕的了。 完了校尉喃喃自語。 厲長生帶來了援軍,早晚都能攻破城門,他們的確是沒什么可害怕的,還需要什么人質? 校尉越想越覺得是這樣,原來消息真的是假的,怪不得將軍要逃跑,因為再不逃,可能就真的要玉石俱焚! 厲長生冷漠淡然的抬頭看著高聳的城門,其實這黑夜之間,根本未有太多的士兵,厲長生的援軍也根本未有抵達。 厲長生叫人帶上盡可能多的火把,將火把用樹枝串起來,這樣一來,每個人都能舉無數只火把,仿佛千軍萬馬真的來到。 天色太黑,城門又高,叛軍本就無法看的太清楚,再加上他們慌亂不堪,還能顧及到什么? 厲長生是故意斬殺宛陽王的,第一是為了荊白玉,第二是為了擾亂叛軍的軍心,第三則是為了讓叛軍小心,他們的援軍已經來到,所以毫無顧慮。 厲長生整理了一下荊白玉的披風,突然朗聲說道:陛下在此!宛陽王叛變造反罪大惡極,若是有跟隨宛陽王冥頑不靈者九族皆斬! 是皇上! 真的是皇上 校尉,現在怎么辦啊 城門口上的士兵全都慌了神兒,他們扒著城墻仔細的往下看去,果然隱約瞧見厲長生的馬前坐著一個少年,模樣酷似新皇荊白玉。 那少年的確是荊白玉無疑,只可惜,荊白玉并無知覺。 嗬!校尉倒抽一口冷氣,雙膝一軟,不自覺得便倒在了城墻旁邊,再也站不住,自言自語的說道:真的是皇上完了完了皇上被找到了。 將軍帶人將小皇帝荊白玉逼的跳崖,這消息城外的人不知道,但是城內的人是無有不知的,校尉也不例外。 然而如今小皇帝荊白玉回來了,如此命大,竟然回來了 這是天意 校尉頹廢的站不起來,道:這就是天意天意啊 士兵們亂成了一鍋粥,道:校尉,怎么辦??!我們還有妻兒老小,我們不想死啊。 不想死 誰會想死呢? 校尉亦是如此。 士兵們七嘴八舌的說道:校尉,別堅持了。我們這是為了誰啊,打開城門罷,指不定還能活命啊。 是啊,開城門罷! 我們不想死啊。 城門樓上,每個人的聲音都不大,但是卻連成了一片,讓城門樓下的人聽得清清楚楚。 轟隆隆的聲音傳出。 在朝陽升起之前,城門仿佛巨大野獸的血盆大口,緩慢的,一點點 打開。 城門內的叛軍紛紛扔下兵器,頹廢無力的跪在了地上。 喻青崖前不久才雙手冰冷至極,而眼下卻感覺周身血液沸騰,興奮的低聲道:爹!成了!真的成了! 厲長生抱緊懷中的荊白玉,難得亦是有些個興奮,低聲道:小白,我帶你回家。我們現在就去找馮陟厘,馮先生一定能治好你,一定能 叛軍繳械投降,被一個個捆綁起來,場面極其壯觀。 這一忙乎,眼看著日頭升起,天色終于大亮。難得的,今日竟是個大晴天,燦爛的日光,叫人不敢直視。 火把已經熄滅,厲長生零零星星的軍隊,站的著實非常稀疏。 這 被綁住的校尉一臉迷茫,不敢置信的說道:這是怎么回事? 這是怎么個回事?無需旁人解釋,校尉其實心中有數。 中計了。 然而眼下再說什么,已經無濟于事。 城門被打開,武器被收繳,叛軍一個個被捆綁。厲長生每一步都打算的十足縝密,根本不給校尉恍然大悟和反撲的機會。 校尉憤恨又頹廢,一句話不說,垂著頭跪在地上。 入城! 厲長生揮手說道。 皇宮之內一片蕭索,就算日頭升起,也無有宮人走動,仿佛空無一人。 然而事實并非如此,所有朝臣盡數被困在皇宮之中,這么些日子過去,誰也不能離開皇宮大殿一步。 吱呀 有急促的腳步聲傳來,隨即是沉重殿門被打開的聲音。 朝臣們心驚膽顫,一個個警惕的望向大門口,生怕是宛陽王帶著人走進來,那一切可就真的完了。 嗬! 厲長生! 是厲太傅! 是厲太傅??! 朝臣們喧嘩起來,從未有一次,見到厲長生這般親切的,他們的呼聲急迫的厲害。 有人已經喜不自禁,竟是嚎啕大哭了起來,道:是厲太傅!厲太傅來了!太好了! 厲長生有些氣喘,他是一路跑過來的,推開殿門,目光在眾多朝臣中一溜。 準確無誤的尋到了角落中的馮陟厘。 馮陟厘也被關押在此,手腳皆是被綁著,安安靜靜的坐在角落里。 厲太傅,你來了!真是太好了。 快快,太傅,請幫老夫解開束縛。 太傅,先幫老夫,老夫上了年紀。 一連串親切的聲音,眾人被綁著手腳,無法快速移動,卻都費盡全力,朝著厲長生聚攏。 厲長生根本未有瞧他們一眼,撥開人群,沖了過去,用刀子割開馮陟厘的束縛,道:馮先生,快跟我走! 馮陟厘瞇了瞇眼睛,二話不問,立刻與厲長生一道出了大殿。 厲太傅! 莫要走??! 請給我們松綁! 厲長生無有回頭,絲毫留念都是沒有,仿佛根本聽不到他們的聲音。 厲太傅?! 厲太傅這是在做什么? 還是這般的目中無人! 這樣太可惡了 一群憤怒的聲音,在厲長生離開之后,驟然越來越大。 喻青崖踩著方步,晃晃悠悠走進大殿,道:誰目中無人?誰太可惡了? 喻青崖的出現,讓他瞬間成為了萬眾矚目的中心。 是喻公子! 喻公子,太好了,快給老夫松綁。 喻公子,您還記得我嗎?快給我松綁,我們以前喝過酒的。 爭先恐后的聲音絡繹不絕。 喻風酌跟在喻青崖身后走進來,止不住搖了搖頭。 給你松綁?喻青崖側頭去看那個叫的最歡實的人,道:你方才不是在辱罵厲太傅嗎?可是太傅讓我過來救你們的。你卻不領情,我還救你干什么? 我 那人一愣,趕忙搖頭要成了撥楞鼓,道:不是,我沒有,我沒有辱罵太傅,我方才只是太著急了。 他罵了! 旁邊一個人眼珠子滾動,道:他罵了!我聽到了。喻公子,你快先給我解綁罷。我的手,恐怕都要斷了。 喻青崖微微彎腰,不過鋒利的刀子卻不是沖著繩索而去,反而差點扎在那人的胳膊上。 那人嚇了一跳,大喊著:喻公子!請你看清楚啊,莫要割傷了我。 我看的非常清楚啊。喻青崖冷笑著說:我可記得你呢,上次是不是你,背地里罵我爹的? 什么?那人一臉迷茫。 喻青崖道:說我爹是離國人,一直留在大荊,絕對是心懷叵測,肯定是個細作什么的。 不不,我沒有說過。那人連忙搖頭,道:一定是個誤會。 喻風酌以前的確就是個細作,不過現在是正正經經的以離國人身份留在大荊。周圍難免會有些個流言蜚語,平日里喻風酌就當沒聽到,但喻青崖聽了卻覺得十足胸悶氣短,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了機會,自然要好好的整治報復一番。 喻風酌無奈的搖了搖頭,道:崖兒,給他們解綁罷。 喻青崖回頭瞧了他一眼,道:我這里給你出頭,你卻裝成好人的模樣,你這個人怎么這么陰險。 喻風酌有點哭笑不得,道:什么好人不好人的。我們處理完了這里,還要去與厲太傅匯合。 對了 喻青崖表情變得嚴肅了幾分,厲長生帶著馮陟厘去給陛下治病,也不知道能不能治得好。 想到這里,喻青崖便感覺什么開頑笑的心思也無,心中只剩下nongnong的憂慮。 厲長生將馮陟厘一路拽走,道:陛下情況不好,墜崖后昏迷不醒,如今也不曾睜過一次眼睛。 馮陟厘知道情況緊急,所以根本不多問其他,雖心中好奇,卻也只是先問荊白玉昏迷后的癥狀等等。 兩個人進了大殿,果然看到荊白玉躺在龍榻之上。 靈雨已經回來了,哭得幾欲昏厥,伏在榻邊抽抽噎噎,道:陛下陛下您睜開眼睛罷,求您莫要如此狠心啊 靈雨被困宮中,聽聞姜笙鈺帶著荊白玉逃出的消息,還在滿心歡喜當中,卻不料轉眼傳來了荊白玉跳崖的消息,讓靈雨當成昏厥過去。 讓開。 馮陟厘大步而入,語氣平靜的揮了揮手。 厲長生將靈雨帶到一面,道:馮先生,請快給小白醫治,小白為何總是不醒? 厲太傅。 喻青崖隔了一會兒走進來,瞧了一眼殿內緊張的氣氛,有些欲言又止。 厲長生轉頭去瞧他,道:何事。 喻青崖道:那些個朝臣說是要朝議 靈雨急了眼,道:陛下還未醒來,朝議什么? 朝臣們被圍困起來,心中多有怨念,當然他們并不會覺得是自己的過錯,便將所有問題都推到了身為新皇的荊白玉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