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97)
隨著車簾子掀開些許,厲長生聞到一股淡淡的香氣。是焚香的味道 厲長生皺了皺眉,低聲說:這個味道 什么味道?荊白玉好奇的嗅了嗅鼻子,不過他對香味不甚敏感,并未聞到什么不一樣的香味兒,說:是喻青崖身上的味兒罷,沒別的味道。 這喻青崖身上的焚香味道十足獨特,乃是他親手調制,并不批量售賣,只是自己一個人用,荊白玉這樣對香味并不敏感之人,亦是可以一聞就能分辨出來。 什么味道不味道的。喻青崖生氣的道:等我將車里那個縮頭烏龜揪出來再說! 喻公子且慢!厲長生眼神微動,道:如今那夫人并不在,或許是個誤會,要不我瞧就算了。 算了? 算了! 荊白玉與喻青崖齊聲一喊,都是不解的樣子。 不行!喻青崖一揮手,已然大步走上去,道:不能算了,今兒個我非要瞧瞧他的廬山真面目不可! 嘩啦 厲長生不及多加勸阻,那面喻青崖已經搶到了車輿跟前,狠狠的一拽車簾子,直接一下子就將脆弱的車簾子連根拽下! 嗬?。?! 那車簾子落地的輕響已然被喻青崖驚詫的抽氣聲所掩蓋。 怎么了?荊白玉站得遠,瞧不見車輿里的樣子,最多也只能瞧見黑色的衣擺,和黑色的虎頭扳指。 喻青崖目瞪口呆,眼睛圓睜,嘴巴也張得老大,但是一時嗓子里卻發不出聲來,見了鬼一般與那車輿內的男子對視著。 爹! 半晌時間,喻青崖總算是找回了聲音,已然嚇得屁滾尿流,大喊著就要后退逃命。 哎呦 喻青崖退得過于慌張,左腳絆了右腳,差點便一屁股坐在地上。 車輿之內的男子倒是反應極快,噠的一聲,從車內探了出來,不慌不忙的拉住喻青崖的手,這才叫他站穩當。 喻青崖沒有摔倒,但他站穩當的下一刻,立刻咕咚便雙膝跪地,抱住從車輿上走下的男子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著,全不敢顧及自己如今是否可還俊美。 喻青崖哭著說:爹啊,爹爹啊,我錯了,我不知道是您啊崖兒錯了 爹你原諒我一次罷,就一次,我真的錯了! 爹你千萬別打我打也別打臉,成嗎 荊白玉目瞪口呆,有些反應不過來這是怎么一回事。 瞧了半晌,這才驚訝的說:原來是喻廠督啊,我說怎么那么眼熟。 這馬車里坐的黑衣男子,還能是什么旁人,竟是總督東廠的喻廠督喻大人! 厲長生與荊白玉日常住在宮中,對于喻督主的名字自然不算陌生。只不過兩人與喻督主交集不多,平日里多數遠遠瞧見一面,也無有正面打招呼的機會。 荊白玉道:我記著,我還是小時候見過喻廠督一面,這喻廠督還真是越活越年輕了呢,全不似四五十歲的人??! 厲長生止不住笑了,道:公子現在不過八歲,那這小的時候是指 哼,你又調侃我!荊白玉瞪眼。 不過話又說回來,這喻督主瞧著著實過于年輕了些,四五十歲年紀哪里是這副模樣,分明不過三十歲模樣。 這喻青崖與喻督主站在一塊,全不似什么爹和兒子模樣,倒是兄弟兩個一般。 喻青崖這會兒是后悔的腸子皆青,什么面子也不顧了,也不怕衣裳蹭在地上會褶會臟,一個勁兒的求饒,就差撒嬌耍賴一哭二鬧。 總督東廠的廠督喻風酌,乃是皇上還做太子之時提拔起來的人,年紀并不比當今皇上,小太子的父皇要小多少。然而此時此刻,站在他們面前之人,著實要比皇上那身子骨看起來硬朗太多。 喻風酌乃是總督東廠,直接聽命于皇上,不被其他任何人左右。按理來說,總督東廠是不可攝政的,只負責幫助皇上尋找各地好頑意,進獻美人處理一些雜事罷了。 但那些都是陳年說辭,如今這宮里宮外,誰人提起喻風酌的名兒不是又敬又怕? 還無有厲長生出現之前,想在皇上跟前說上一句話,那首先便是要巴結上喻廠督才可的。但凡什么事兒有了喻廠督的應允,那十有九成,便是板上釘釘,無需再苦惱,無需再擔心別的。 但若與喻廠督結了仇怨,恐怕日后的日子便是人間煉獄,永無翻身之日。 能見喻廠督真容之人少之又少,傳言都說喻風酌此人行事雷厲風行冷酷寡情,這乍一瞧,著實掛相的緊,的確是一派肅殺寡淡的模樣,與喻青崖絲毫無有共同之處。 喻青崖抱著喻風酌的腿哭求了半晌,也不見喻風酌臉上多一絲一毫的表情。 咳咳咳 等喻青崖嚎的嗓子都有點發干,喻廠督終于微微垂了垂眼目,道:今兒個的事情,回府再說。若我晚上不曾瞧見你,你可知道后果? 喻青崖一聽,全無松口氣模樣,道:爹!我都知道錯了!別晚上再說了,求您了,我不是故意要罵爹您的,只是誤會??!對對就是誤會!我把爹您給認錯了。不知者無罪??! 喻風酌撇開鬼哭狼嚎的喻青崖,倒是走到了厲長生與荊白玉的面前。 喻風酌動作干脆毫不拖泥帶水,拱手行禮道:卑臣拜見太子殿下。 喻督主無須多禮。荊白玉小大人似的點點頭。 喻風酌聽了這才將手放下來,道:卑臣無有想到,在這里能遇見殿下。犬子從小被卑臣慣壞了,若是沖撞了殿下,還請殿下莫要介懷。 喻風酌這么一說,喻青崖又是一陣脊背發涼,趕緊沖上來,說:沒有沒有,我什么都沒做,無有沖撞公子的! 他越說越是心虛,就怕他爹知道自己是如何與太子殿下相識的,趕緊給荊白玉與厲長生遞去一個求救的眼神。 喻督主多慮。荊白玉也不多說什么,畢竟告狀打小報告那樣的事情,是小孩子才會做的,自己可是男子漢大丈夫了。 想必這位就是厲大人了。喻風酌頭一次與厲長生正式見面,倒不像是傳聞中的那般冷漠不好相處,反而主動搭話。 喻風酌道:方才厲大人勸阻犬兒,可是早已知曉在下便在車輿之中? 他一開口,喻青崖才想起來,剛才厲長生的確出言阻攔,不過喻青崖正在氣頭上,哪里顧得了那么多,當下直接沖過去。 厲長生笑著道:只是剛巧起風,聞到車輿之中的焚香之氣罷了。喻公子身上的焚香味道很是獨特,卻與車輿之中的氣味一模一樣,小臣便斗膽猜測,這車輿之內,恐怕坐的便是喻公子的家人。 【#友好度總覽#】 【喻風酌:15】 厲長生這話一出,系統出現提醒??雌饋碛黠L酌這人是個喜歡與聰明人打交道的性子,與厲長生第一印象不錯。 喻青崖聽了更是后悔不迭,心說早知道自己就先使勁兒聞聞了。 喻風酌道:厲大人果然心細如塵,在下佩服之至。 喻督主過獎了。厲長生并不托大。 喻青崖見他爹臉色緩和,便好了傷疤忘了疼,瞬間原地復活了起來,跑過來道:可是,爹??!你怎么會和那個踢館的夫人在一塊呢?那夫人不會真是爹您找來坑我的罷? 喻青崖說完,頓時感覺到他爹涼颼颼的目光。 呵喻風酌瞧著他笑了一聲。 喻青崖趕忙開口,道:不不不,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就是有點好奇罷了。 喻風酌淡淡的道:最近你總是不著家,似是頑野了去。我這得了空子,自然要來看看你這是在做些什么,又闖了什么禍去。 爹,我真沒闖禍,我這不是忙著掙錢嗎?喻青崖道。 喻風酌的車輿路過香粉鋪子,正巧瞧見有人踢館,便在外面多看了幾眼,想瞧瞧喻青崖是如何處理的。 隨即那夫人急匆匆離開,喻青崖便命人立刻跟上,亦是想要知道是誰如此大膽,竟敢欺負上門。 誰料到喻青崖派去跟蹤的小廝,竟是把喻青崖的爹,當做了挑事兒的雇主。 可是不對啊 喻青崖奇怪的抬手抓了抓自己的腦后勺,說:爹您身邊的隨從侍衛呢?怎么一個也不見。若是瞧見他們,我一準兒不會這般魯莽的上前來。 呵喻風酌又是意義不明的笑了一聲,道:若是瞧見他們,你恐怕早已逃命去了,是也不是? 我喻青崖心里咯噔一下子,總覺得自己中計了! 若是真瞧見他爹的隨身侍從,喻青崖哪里還敢大呼小叫,的確早就腳底抹油去逃命了。喻青崖嘀咕著,完了完了,我爹是故意遣走隨從和侍衛,一個人坐在車輿之中悶不做聲的,絕對是! 為的什么,那自然不必說,為了就是自己說錯了話,晚上好狠狠訓斥自己一通??! 喻青崖頓時愁眉苦臉蔫頭耷拉腦的。 荊白玉一瞧,止不住低笑一聲,覺得煞是有意思。 厲長生低聲道:公子笑什么? 荊白玉對他咬耳朵,道:好頑呀!你瞧喻青崖瞬間變成了小耗子! 頑了一日,眼看著便要日落,荊白玉終于隨著厲長生回了宮去。而喻青崖更是愁眉苦臉,他亦是要回府去的,若是今兒個還夜不歸宿,怕是就再見不得第二天的太陽。 荊白玉瞧喻青崖那英勇就義的模樣,笑道:我瞧著喻廠督風度翩翩,說話辦事干凈利索,并不是什么可怕的主兒,怎么把你給嚇成這樣? 喻青崖嘆息道:你是不知的,這知人知面不知心??!我爹 他說著壓低了聲音,神神秘秘的小聲道:我爹這個人啊,看起來冷漠不近人情,其實內心里 喻青崖大喘一口氣兒,堅定的道:內心里更!更!更!冷漠不近人情!若是旁人做的事兒不如他心意了,他面上也許并不多說一句,仿佛全不在意。但是轉個身便有十種八種辦法,能讓那人不好過了去! 哦,這個我明白。荊白玉恍然大悟的點點頭,說:豈非與厲長生一模一樣? 什么?喻青崖納罕的道:厲大人怎么了? 荊白玉亦是神神秘秘的樣子,道:與你說罷,厲長生便是個笑面虎大壞蛋呢,他與你爹乃是一類人,平日里笑呵呵的,旁人沖撞了他他也全不在意模樣,其實呢!轉個身,便能想出百八十種陰毒法子來惡整人呢! 什么?喻青崖似乎并未瞧出,說:不能夠罷? 荊白玉嚴肅的道:千真萬確,只是你不了解他罷了。什么十種八種辦法,那都太過于稀松平常了些。 喻青崖聽著止不住打了個寒戰,瞧厲長生的眼神有些個不同尋常起來。 厲長生感覺到了喻青崖詭異的目光,無奈的走了過來,道:公子,若是再不回宮,宮門恐怕便要閉了。 荊白玉與喻青崖揮了揮手作別,這才被厲長生領著手,一同離去。 荊白玉見喻青崖走了,已然瞧不見,這才止不住笑出聲來,仿佛撿了個大便宜一般。 厲長生道:太子與那喻公子編排了長生的壞話,便這般高興? 呀,你聽見了?荊白玉眨巴著大眼睛,一臉無辜的模樣。 厲長生道:太子說得那般盡興,全不是壓低了聲音,不想叫旁人聽到的樣子,長生怎么可無有聽見? 你敢說你不是個大壞蛋?荊白玉一點也無被抓包的羞赧,反而挺胸抬頭的,道:再說了,我這么說,才能叫喻青崖那狗皮膏藥離你遠一些呀! 厲長生無奈的笑了,道:喻公子是什么狗皮膏藥? 就是。荊白玉插著腰,憤憤不平的道:他每次見了你,仿佛就像小貓兒見了大rou塊一般,兩眼都放著精光呢! 厲長生道:那小老虎貪吃的厲害,見了菜葉子亦是兩眼放光。 呸,不許說小貓兒的壞話,小心它咬你。荊白玉道。 哎呦!太子殿下你可回來了! 兩個人正打趣說笑著,才到了太子的宮殿門口,就瞧陸輕舟小跑著過來,似乎是有急事。 荊白玉說:小貓兒呢?怎么不見它? 陸輕舟道:小貓兒在里面吃rou呢。太子殿下,有急事兒。 發生了什么?荊白玉納罕的道。 陸輕舟說:方才陵川王荊博文與謀主孟云深入宮來了。 咦?荊白玉奇怪的皺了皺眉。 厲長生倒是淡定,問:如此晚了,他二人入宮,怕是今兒個要留宿宮中??墒浅隽耸裁匆o事情? 是要緊事情,也不是要緊事情。陸輕舟道。 陸輕舟人脈廣博,每日里這宮中發生了什么,他是最清楚不過的,幫助荊白玉搜集消息,是再好也沒有的幫手。 就在方才,陸輕舟收到了荊博文入宮的消息,這陵川王乃是來見太后的,說是今兒個要留下來盡孝,要陪著太后吃飯,好生陪著母親說說話。 這事情聽起來的確不像什么要緊的,但轉念一想,又著實非同一般。 陵川王荊博文巴巴的跑來陪母親吃飯,還要帶上謀主孟云深? 厲長生道:陵川王怕是另有所圖罷。 是啊。陸輕舟道:厲大人猜的無錯,輕舟著人再去打聽,便聽到了另外一則消息。 日前詹國使者進入大荊國內,雖然中途出個各種各樣的事端,但是兩國議和還是要繼續議的。詹國尚南侯詹無序早前已跟隨使團返回,如今命人送來了詹國國君的信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