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4)
荊白玉一通毫無底氣的反駁,隨即調頭就跑,可不敢再跟厲長生一處呆著。 午膳結束,下午倒是無有騎射課程。小太子荊白玉今兒個留在殿中,要等著陵川王謀主孟云深入宮,與他匯報慶功宴籌劃進程。 孟云深全權負責打理慶功宴之事,小太子荊白玉做了個甩手掌柜,直言若是孟云深做不好,那便是首先打了他主子荊博文的臉面,其次才是自己。 孟云深也知這個道理,若是自己連這點子小事兒也做不好,恐怕對荊博文名聲不利。 雖千般不愿,但中了這圈套,孟云深也只好硬著頭皮做下去。 孟云深被引著入了殿門,便瞧見厲長生與一個人正自說話。 厲長生似是還有要事,并未瞧見孟云深,已然轉身離開,倒是那人無意之間一瞥,立刻笑呵呵的走了過來。 這位想必便是孟先生了! 孟云深抬手一禮,道:陸詹事。 走來的不是陸輕舟還能是誰?陸輕舟臉上略有驚訝,道:孟先生竟知道我?真是三生有幸。 孟云深也是方才路上聽說了一耳朵,太子殿中來了新的詹事,乃是皇后的弟弟。 雖然孟云深不曾見過陸輕舟,但有生人在太子殿中走動,又不似個寺人模樣,這除了詹事之外,也再沒有旁人,并不難猜。 孟云深向來對誰皆是不冷不熱,這一點作為主子的陵川王荊博文是最為清楚了解的。 其實不是孟云深托大,只是他習慣了面癱著臉,看起來便是不冷不熱模樣。 按照荊博文的話說,這孟云深就是喜歡裝出云淡風輕之模樣,好叫旁人覺得他高深莫測,其實不過便是裝神弄鬼罷了。 倒是眼下,孟云深見了陸輕舟的面,則并非如此冷淡,反而主動攀談起來,道:孟某人身在陵川之地,亦能時常聽到陸詹事大名,已然久仰,今日得見果真名不虛傳。 陸輕舟哈哈一笑,道:謬贊謬贊,我還真不知自己有這么大能耐。哎呦,真是不巧,我這里還要為太子殿下辦點差事兒,這便要先行一步,日后若是得了空,定要請孟先生賞臉,與我一道痛飲三杯! 好,孟某人定當奉陪。孟云深拱手道。 這兩人寒暄一陣,隨即分開。 倒是拐角之處站著兩人,一大一小,仍是停留未走。 小太子荊白玉仰頭瞧著身邊的厲長生,道:咦,這孟云深和陸輕舟,倒是相見恨晚呢!與你和竇延亭一般,簡直心心相惜。 呵厲長生止不住一笑,笑的倒是毫無誠意可言。 厲長生道:這話說的,其實也有幾分道理。 小太子荊白玉有些個聽不懂,摸不著頭腦,說:什么意思? 厲長生自然不是與竇延亭意氣相投,才要和他打交道的。厲長生做任何事情,都出于目的,目的性是再明確也無有的。 而這孟云深和陸輕舟,似乎也是這般,都懷著一定的目的性。 厲長生道:難道太子殿下看不出,這孟云深是想要拉攏陸詹事嗎? 拉攏?荊白玉皺了皺眉頭。 原方才厲長生早早便瞧見了孟云深到來,卻故意抽身離去,留下孟云深與陸輕舟兩人說話。 孟云深乃是陵川王麾下第一謀士,雖然如今為小太子做事兒,卻也并非出自真心。說白了,孟云深時時刻刻都在想著,如何將小太子扳倒,好讓他家主子上位,最終繼承大統! 而今時今日,便叫孟云深碰到個好機會,可不就是新來的詹事大人陸輕舟? 陸輕舟乃是皇后的親弟弟,身份地位不賴,若是能拉攏一二,便是與皇后娘娘搭上了關系。 咦?小太子荊白玉納罕道:這孟云深要拉攏母后?叫母后幫他?莫不是瘋了罷?這怎么可能? 厲長生直言不諱,道:太子殿下您倒是想一想。說白了,太子殿下不是皇后娘娘親生,毫無血緣關系可言。而那荊博文與皇后亦是毫無血緣關系,其實說白了并無相差太多。而兩位又都是皇之正統,是也不是? 荊白玉還是不信的,道:母后才不會拋棄我呢。 是是是。厲長生笑著道,只是這孟云深拉攏陸輕舟之意,倒是再明顯不過。 哼,荊白玉插著腰道:這陸輕舟就是麻煩,一來就帶來了這么多事兒!我看他對孟云深印象也挺好,莫不是要投靠了他去? 厲長生道:這倒未必,著實讓長生也吃了一驚。 怎么的?荊白玉好奇的仰頭瞧他。 厲長生說:這陸輕舟便是個兩面三刀的典范,人前對誰都笑呵呵的,仿佛沒脾性的老好人,還有些個紈绔之感??蛇@人做事倒也內明的厲害。 孟云深與陸輕舟寒暄,陸輕舟并未說一句拒絕或者疏離的話,但是也沒叫孟云深多言什么,輕輕松松便此抽身離去,這其中意思或許聰明人都能理解。 厲長生皺眉道:這陸輕舟似乎不想與陵川王為伍,倒不知是什么緣由。 我頭都大了小太子荊白玉苦著一張小臉。 厲長生拍了拍他的發頂,道:太子該過去了,莫要讓孟先生等急了。記得一會兒切莫任性了去,要禮遇孟先生。 切荊白玉不以為然,道:我知道,不就是要慢慢腐蝕他嗎?我定然會表現給他看的,我比陵川王要聰明,要識大體,要更適合這個皇位! 是了,太子殿下可要努力啊。厲長生說。 不過手到擒來的事,我去了!荊白玉立刻跳竄竄跑開,果真活力十足。 孟云深入殿等待,片刻功夫荊白玉便來了,并未有托大,進來后也無廢話,便與孟云深談起了置辦慶功宴的注意事項。 這些個事情,雖說小太子頭一次做,可這乃是他領下的第一大差事,哪里能不上心,自然是做了功課的,講的是一板一眼,毫無差錯。 孟云深不由多看一眼荊白玉,表情卻未有絲毫改變。 兩個人一碰頭,隨即便一同離開,準備先去探看一下慶功宴的場地,也不好紙上談兵不切合實際。 荊白玉本來欲要帶著厲長生一同出去探看場地,但是轉念一想,將陸輕舟一個人留在殿中,若是他做了手腳怎么辦? 荊白玉干脆神神秘秘的拉著厲長生說悄悄話,叫他留在殿中監視著陸輕舟,不可叫他胡作非為。 厲長生倒是沒什么異議,讓靈雨與四月一同跟著小太子伺候著,免得出現什么紕漏。 靈雨與四月皆是細心之人,厲長生是再放心也沒有的。 陸輕舟見太子要外出,也無硬是要跟著,等太子殿下離去,他便也出了太子殿中,又往皇后娘娘那面去了。 陸輕舟能當值太子殿中詹事大人,全賴皇后娘娘提拔。他心中清明的很,皇后之所以不滿厲長生,便是因為厲長生已然漸漸脫離了皇后的掌控。 所以陸輕舟一日三次的往皇后那面走動,便是想讓皇后知道,自己是最為聽話順心之人。 果不其然,皇后甚是滿意陸輕舟的作為,便是陸輕舟無事稟報,亦是要走這一遭,以顯得恭敬小心。 陸輕舟才出了皇后宮殿,行到一半路上,好巧不巧的便遇見幾個人,排場著實不小,可不就是出來散步的馮夫人? 按理來說,皇后與馮夫人近日越來越不對盤,陸輕舟身為皇后弟弟,對馮夫人也應是愛答不理才是,誰料陸輕舟眸子一轉,便恭恭敬敬主動上前行禮。 哎呦喂,這是誰??? 馮夫人乃是爽朗性子,見著來人乃是皇后家子里的,哪里有不嘴賤刻薄冷嘲熱諷之道理。 馮夫人道:這不是陸詹事陸大人嗎?怎么有空在此閑逛呢? 回稟娘娘的話,陸輕舟禮貌周全,模樣極為卑微的道:太子這會兒正替皇上辦差,臣這不是偷了半日清閑,眼下也該回去與厲掌事合計合計,關于太子日常成例的事情。 陸輕舟顯然話中有話,說著說著便主動提出了厲長生的名字。 果不其然,馮夫人乍一聽厲掌事,頓時表情便有些個不大一樣。 自從上次與厲長生聊了會天兒,馮夫人是頗為欣賞厲長生的。說起來馮夫人也不過十八九歲,按照現代年紀來說,也就是個剛剛入學的大一新生而已,正是談情說愛的青春年紀。 她入宮并非被人逼迫,乃是自愿做的妃子,一入宮便封了夫人,地位尊貴備受寵信。但是話又說回來,皇上終歸年紀大了,年輕時再俊美無儔又有什么用處?馮夫人是從未見識過的。 平日里也不覺得如何,只瞧著皇上這么一個男子??赡侨找娮R了厲長生的模樣和花言巧語,頓時便有些按捺不住,每每午夜回想之時,總覺得心跳如雷股一般,久久不能平息。 馮夫人再想偶遇一番厲長生,與他說說有意思的話兒,卻也無有這個機會,只聽說厲長生忙得很,小太子是一刻也不能沒了他的。 馮夫人不似方才那般爽利,倒是有些個猶豫起來,道:這這厲長生不過一個掌事內使,竟是比你這個詹事還忙?怕不是你故意刁難他罷! 娘娘冤枉??!陸輕舟趕忙求饒,道:臣可不敢,那厲掌事有太子殿下和娘娘您的青睞,臣如何敢呢? 呸! 馮夫人一時間滿面羞紅,嬌聲啐了一下,道:你說的什么話?誰青睞他了?不過一個寺人罷了。 是臣說錯了話!娘娘勿怪??!陸輕舟一連的告饒。 陸輕舟說到此處,忽然壓低了聲兒,神神秘秘道:請娘娘給臣一次將功補過的機會。這會兒太子殿下不在殿中,那厲長生其實也無甚么可做的要事。若是娘娘您愿意,臣立刻便將厲長生叫出來,命他陪著娘娘您排憂解悶說話談天,娘娘您看這這還稱心?就莫要記怪臣剛才一時口滑了! 梆梆! 馮夫人那心里,仿佛打更人敲棒子似的,狠狠便被敲了兩下,竟是跳漏了半拍。 馮夫人顯然心動不已,暗自尋思著,我找他來又不是要做什么,不過叫他陪我說說話,或者給我畫個面妝,那皇后都能叫厲長生過去,我怎么就不能了?如今我可比那皇后還要受寵的多呢! 馮夫人面上有了笑意,道:你且去,莫要讓我等久了。 是是,臣這就去。陸輕舟道。 陸輕舟卑躬屈膝,一打疊的答應過了,隨即轉身大步離開。他方才一轉身,臉上那表情便大不相同,嘴角掛著一絲冷笑。 陸輕舟低聲道:這太被人中意了,也不見得是個好事兒啊 厲長生這會兒就在太子殿中,眼看天氣冷了下來,太子身邊要加衣物,要加火盆子,這些個瑣事全有厲長生管著,一點兒也不得落下。 厲掌事!陸輕舟笑盈盈的走過來,道:厲掌事,可找到你了! 厲長生回頭瞧他,道:陸詹事可有什么事兒? 陸輕舟道:是了,方才我在滌川園正巧碰見馮夫人,她似是有大事兒要尋厲掌事,火急火燎的,好像還和竇將軍有些個關系,叫我傳個話,找厲掌事你過去一趟呢。 哦?厲長生一聽,道:馮夫人找我? 正是。陸輕舟道。 厲長生面露猶豫之色,道:這如今太子不在殿中,若是長生私自去見馮夫人,恐怕惹了太子殿下心中不快啊。不若還是等太子殿下歸來,容小臣稟報了之后,再行去見馮夫人的好。您說是不是這個理兒?陸詹事。 厲長生可是一副八面玲瓏的心肝,說話周周全全,想的也是滴水不漏。 陸輕舟一笑,道:你不用這般小心翼翼,太子待你是最好的,這大家伙全看在眼里,如何會為了這等小事兒便與你為難呢?再者說了,若馮夫人真是要與你說些關于竇將軍的事兒,這可便要緊了,一旦耽誤說不定壞了太子殿下的大事兒??!咱們可吃罪不起。 厲長生佯裝恍然大悟,道:是了,還賴陸詹事提點,倒是這個理兒。那請陸詹事幫長生留意一番,等太子殿下歸來,再替長生稟報一下,長生便先行往馮夫人那面去說話。 是是是,陸輕舟道:你快些去罷,這面有我幫襯著你呢!你無需擔憂。 多謝陸詹事。厲長生不再多言,微一拱手便轉身離去,很快身影消失在陸輕舟的視線之外。 如此陸輕舟勝券在握的低聲一笑,道:便不要怪我心狠手辣了! 厲長生走了沒有片刻時辰,小太子荊白玉便歡歡喜喜的歸來。 他與孟云深探看了一番筵席場地,稍微一合計,今兒個之事也就結束,將孟云深一送走,小太子荊白玉便撒了歡兒,接下來不用習學亦不用射箭騎馬,簡直放了羊,哪里能不歡心? 厲長生,厲長生,我回來了! 還未瞧見小太子人影,殿內的宮人們倒是率先聽到太子殿下的聲音。 陸輕舟趕忙軀步迎上,熱絡的道:太子殿下您回來了。 是你啊。荊白玉眼瞧不是厲長生,反而是那討人厭的小舅舅陸輕舟,一下子什么歡喜都無,愛答不理的道:本太子先進去了,你該忙什么就忙什么去罷。 太子殿下。陸輕舟追上荊白玉兩步,道:啟稟太子殿下,這會兒厲掌事并不在殿內,若太子殿下要尋厲掌事,恐怕是要讓您失望了。 不在?荊白玉有些個納罕,這會兒竟然不在,不知是去做什么了。這一天天兒的,厲長生倒是比自己還忙還累。 陸輕舟趕忙又追一句,道:太子殿下有所不知,是馮夫人那面聽聞太子殿下您今日繁忙,便將厲掌事抽空尋了過去,好像是有什么悄悄話兒,想要與厲掌事說。 咦?荊白玉皺了皺眉,道:馮夫人尋厲長生過去了? 陸輕舟一瞧小太子皺眉,當下打蛇隨棒上,又道:是,千真萬確。按理來說,這厲掌事乃是太子身邊之人,若是想要離殿去做些個什么,理應與太子殿下您稟報了再去??赡菂栭L生才一聽說是馮夫人找他,便一百二十個歡欣鼓舞模樣,竟是等不及太子殿下您回來,急匆匆便去私會!這這實在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