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
那鏡中之人嬌靨如玉,腮凝新荔,溫柔含情,似嗔似喜。什么傾國傾城,什么羞花閉月,什么風華絕代,這些個字眼突然都變得俗不可耐,竟不知用何種詞眼來訴說才覺恰當。 采蘩滿臉的不可置信,指著鏡鑒之人,道:這這莫不是仙女下凡? 那鏡鑒之人就是采蘩自己無疑,她心中清楚明了。如此大言不慚的夸贊自己,平日里她決計是做不來的,全然說不出口,而今日也顧不得許多,她若不說著實憋悶難當不吐不快。 厲長生仍然沉著微笑,和之前表情并無半點不同,口氣也是平常的緊,聲音略略低沉,溫柔的道:女官可覺滿意?女官天生姿容,明秀動人,何愁太后與陵川王不青睞? 第5章 暗藏玄機 滿意!著實沒有比這更 采蘩對著鏡鑒看的癡癡然,聽到旁邊厲長生樸實真誠的話,越發撞在心坎上,嘴巴顯然比思維快了許多,不由多忖,便直接開口。 這話已然說了大半,采蘩才堪堪住口,發覺自己著實說的太多太快。 咳 采蘩干嗽了嗽嗓,她本意想著,不論厲長生給自己畫成什么模樣,都要找一找邪茬,否則自己這顏面要置于何處?豈不難看? 可眼下,真到了臨了,采蘩愣是一絲一毫的不是也說不出口。 采蘩板著俏臉,看似隨意的道:你這戎狄人,到底和我們大荊不太一樣,就會頑一些花花把式,這妝面看著也算是新鮮。我向來性子闊達寬宏,可不是什么心眼比針眼還小的人,這你也是知曉的,念在你是初犯,鬼迷了心竅的份兒上,今日便不與你多計較旁的了。 是,厲長生對著采蘩抬手一禮,道:女官溫婉恬靜,觀之可親,一見便知,必不可是刁鉆刻薄之人,如何能難為了我這樣的小人?還要多謝女官不計前嫌不予追究。 厲長生口里一串好聽話,卻不顯得卑微低賤,反而通身從容不迫之氣。 這三兩句話,倒是叫采蘩不好多言,直接將這向來不好相與的貂蟬女官給拿捏的服服帖帖,乖順無比。 采蘩對著鏡鑒摸了摸鬢發,哪哪看著都滿意,處處瞧著都稱心,便道:我還要去太后跟前伺候著,太后是最離不得我的。 是。厲長生也不多話,只管點頭說是。 采蘩笑顏如花,又道:這便先走了,得了空我著人給你送些個點心來。你可別小瞧了我那兒的點心,這皇宮里面兒,除了太后和皇帝,就只有我能食得,可是太后專門賞賜的,就連小太子也不見得吃得上。 厲長生聽了仍舊稱是,心里忖著,這女官性子驕縱蠻橫,嘴巴也是硬的很,恐怕平日里得罪的人不少,遇到陵川王這事情,有人在背后給她使絆子,也不足為奇。 只是一點,若女官采蘩此去見了太后,脾氣火爆仍不得好處,恐怕轉頭便要拿厲長生再撒一趟氣焰,倒是白費了半天化妝的功夫,豈不前功盡棄? 女官請留步。 厲長生突然出言款留,大步而前。 厲長生一站起來,身量展開何止八尺長軀?采蘩不過二八年華,這個頭還有生長機會,尤其還是個嬌滴滴的姑娘家,如何能趕上厲長生的身高? 在厲長生跟前,就更顯得嬌小可人。 采蘩眼瞧著跟前的厲長生,心里一突,思緒不由七上八下的晃蕩起來,這厲長生生得如此好看,身量如此高大,偏偏入宮做了侍人,若是沒有變成太監,那可有多好? 采蘩這般一想,心里更是一突,只覺自己恐怕癡了癲了,如何對一個低賤太監如此上心?此時明明該當多想想陵川王的事兒,那才是正經! 為何阻攔 采蘩硬聲質問,話未落點,就瞧厲長生突然伸手過來,隨即就覺鼻尖上被他一點一碰。 厲長生動作不輕不重,倒是讓采蘩心口狠撞一下。 采蘩莫名結巴起來,道:你,你你作甚么?舉動如此無禮放誕!是瞧我好欺負了不成? 女官誤會。厲長生那表情,仿佛自始至終就沒變過。不慌不忙,不遲不疾,不驚不懼,全然一副從容不迫的模樣。 但懂得厲長生的人都知道,他哪里是什么從容不迫,分明就是漫不經心滿不在乎,笑不達眼底怒不及心坎,未放在眼中的事情又有什么好忐忑可言? 厲長生道:女官誤會,長生這是想給女官潤色一筆。女官請看。 他說著抬起手來,示意采蘩去看鏡鑒。 厲長生方在采蘩鼻尖輕點一下,原是手上黏了些許豆沙粉眼影,稍微給采蘩加了些鼻尖腮紅。 采蘩往鏡鑒前一站,乍一看什么也沒發現,只隱隱然覺著自己有些個不同,更加楚楚可憐令人心疼,可哪里不一樣也說不清道不明。 采蘩如今嬌靨如玉,鼻尖微紅,仿佛被寒風肆虐欺凌過一般,又仿佛無助垂淚過一般,著實讓人憐惜不止,恐怕任是誰瞧了,心底里都止不住多生出些許的保護欲來。 厲長生莞爾:女官天生麗質我見猶憐,太后最為疼惜女官,自然不忍見女官受半絲委屈,可是? 采蘩一時間有些琢磨不透厲長生這話是何種意思,決計話中有話暗藏玄機。 她好歹入宮幾年,常跟在太后身邊,雖性格火爆,卻也內明乖覺,否則只是個弱女子,在這古代如何能坐到貂蟬女官這等地位? 采蘩眸如游魚快速轉動,片刻似是有所頓悟,也不對厲長生橫眉立目了,反而一笑,道:走了,你就等著我送與你的吃食罷。 房門豁啷一聲打開,門外宮人屏氣凝神,還道是暴風雨欲來,哪知就見一仙女款款離開,卻不見女官采蘩人影。 宮人們沒一人認出采蘩,呆呆瞧著仙女離開的背影,一個個全然癡了神兒,半晌才憋出幾句話來。 我方才可是見著了仙女,還真有仙女下凡這等子稀罕事兒? 這仙女好生面善,似是在何處見著過? 你好大的臉面,竟也敢說仙女面善。 采蘩行的遠了,還隱隱約聽到宮人們的談話聲,忍不住心情大好抿唇而笑,隨即加快了步伐,往太后宮殿而去。 太后喜靜,宮殿里悄無聲息。 就見太后跟前只有一二八年紀宮女伺候著,那宮女形容標志,舉止溫婉,只是仔細一瞧,那氣度著實有些個小,低眉順眼之間有些個苦氣。 這可不就是背地里給采蘩穿了小鞋兒的新入宮女,名喚做菀柳。 太后半閉著眼目,斜靠在軟榻上,輕聲道:宮里頭是不是新入了一批羅紈? 回太后,是有這么回事情。菀柳規規矩矩的道。 太后說:你叫人去撿一些最好的拿來,做兩件新衣裳。不日陵川王就要回來,你可要穿得漂漂亮亮體體面面,可不能丟了臉面,知道嗎? 是,太后。菀柳一聽這話,心里頓時飄飄然起來,忙道:菀柳這就去辦。 話猶未了,就見一宮人款步而入,宮燈搖曳,那人影也隨著搖曳,不多時便到了太后跟前。 你是太后半閉著的眼睛忽然睜大,斜倚在軟榻上的腰桿也坐直了起來,不自主的還微微前探著身子,止不住的驚訝。 就連菀柳也未能一眼認出,眼前這仙女下凡一般的人物,是她平日里最大的勁敵,口稱化成灰也能識得的貂蟬女官采蘩。 你可是采蘩?太后不甚確定的道。 太后采蘩一開口聲音未變,這回太后和菀柳可算是確定下來。 太后驚詫的道:你怎么這幅模樣,好似變了個人,差點便認不出了,快快抬起頭來。 采蘩一聽,垂頭嗚咽,仿佛下一刻,汪汪的一片淚水便能淌下來,輕聲斷斷續續道:采蘩一夜未眠,想了許多,形容枯槁面目犁黑,恐怕嚇到了太后,不敢抬頭叫太后瞧了去。 形容枯槁?面目犁黑? 旁的菀柳暗中狠狠瞪了一眼采蘩,也不知采蘩消失這些許時間去了何初,回來之后儼然變了個人,明眸皓齒膚如凝脂,仙女下凡也不過如此,哪里是什么形容枯槁面目犁黑的模樣? 采蘩聽了厲長生話中有話的言辭,心中恍然頓悟。太后年紀大了,又向來強勢,最不喜歡的就是別人跟她面前執拗,若想要討到太后的歡心,自然是要學會服軟。 厲長生給采蘩添了一筆鼻尖腮紅,叫她多了一分我見猶憐楚楚可憐之姿,采蘩心中恍然大悟,自然要好好利用,便急匆匆跑來太后面前假裝柔弱起來。 這把戲本是平日里菀柳最拿手的,如今變了個人似的采蘩用來,竟是青出于來而勝于藍,再沒有比她更適合的。 太后見采蘩雙眼紅彤彤,就連鼻尖也紅著,那模樣真是叫人疼進了心坎里。 太后也顧不得許多,竟伸手親自拉住采蘩的手,將人扶了起來,安置在軟榻上,就坐在自己身邊兒。 太后慈祥憐惜的溫聲道:采蘩,這可是怎么的?是誰將你弄哭了?可是要心疼死哀家???,抬起頭來,叫哀家好好瞧瞧。 采蘩一副不勝之態楚楚可人,聽了太后的話,倒無再堅持什么,乖順的緩緩抬起頭來。 咦 稍一抬頭,太后止不住的發出一聲驚嘆:采蘩,你的皮膚仿佛變得白皙了許多? 咦 太后再一端詳,又是一聲驚嘆:采蘩,你的眼睛仿佛變大了許多? 咦 太后止不住上上下下仔仔細細打量著采蘩,道:你的臉兒似乎瘦了些,睫毛更長了些,嘴唇更嬌艷了些,人也更年輕了些? 與此同時,系統再次出現在厲長生眼前。 【恭喜玩家厲長生,順利保住雙手完成任務1,獲得5點任務加點】 【恭喜玩家厲長生,完成任務獲得盲盒獎勵1個!】 【系統提示:盲盒內容隨機,價格1元至5萬元不等,開啟后不得更改?!?/br> 【系統提示:是否開啟任務獎勵盲盒?】 第6章 好感倍增 瞧這眼睛紅的,可快別哭了,這叫哀家心疼的。太后拍著采蘩的手背勸慰道。 菀柳在旁瞧著心中萬分著急,知這采蘩定是有備而來,想將日前失去的搶奪回去,自個兒必須早早應對才是。 只一點菀柳全然未曾想到,這采蘩打扮起來,竟能這般美貌動人,平日里只當她是個上不得臺面的村婦。 太后 菀柳一開口,采蘩也便抓住時機開了口,兩個人重了聲。 太后這會兒正可憐兒著采蘩,一顆心都鋪在采蘩身上,哪里能聽到菀柳說話。 采蘩不給菀柳翻盤機會,一臉的怯弱不勝,道:太后,采蘩想了一晚上。采蘩從小無父無母,旁人對采蘩不是打便是罵,打出生以來,只有太后您對采蘩是最好的。采蘩想要生生世世都跟在太后身邊兒,服侍太后伺候太后,陪太后說話解悶,就算太后您厭煩了采蘩,采蘩也要死皮賴臉的留在您身邊,決計哪里也不去。 瞧這傻丫頭,說的都是什么傻話。 太后聽了采蘩這一通話,雖口里說著采蘩傻丫頭,但臉上卻笑的頗為開懷。這好聽話,再加上采蘩不勝之姿,簡直相輔相成,讓太后著實受用的很。 采蘩眸子暗中閃爍,心里想著,是這個門道無有錯的。她便再接再厲,繼續低眉順眼的說了下去。 太后采蘩聽說太后您想要將采蘩從宮里面,從太后您的身邊趕走?這這采蘩是寧死也不從的。采蘩不愿離開太后,不愿出宮去,也不愿嫁什么人。 太后先前的確是要將采蘩指給陵川王,后來便改了口,采蘩對此都是心知肚明。如今采蘩硬是要裝傻充愣,還說著說著便哽咽連連,仿佛悲由心生。 菀柳見采蘩裝傻充癲,那心里好生氣惱,趕忙道:太后 這第二次開口,話也沒說個全,太后這會兒眼里根本就沒有菀柳這個人,哪里還能聽到她的聲兒? 太后拉著采蘩的手,滿面慈祥道:哎呦喂傻丫頭,你可是哀家身邊最稱心的人了,怎么好跟著哀家在這受一輩子的苦?哪里有一輩子不嫁人的道理?哀家可是要心疼的。哀家自然是要給你找個知根知底兒,能讓你一生衣食無憂的夫家才是。 太后忽然覺得還是將采蘩指給陵川王的好,否則采蘩這可憐兒的丫頭啊,到了旁的人家去,指不定要被欺負的淚流成河。 太后這般想便這般說:快快別哭了,你全聽哀家的,哀家又怎么會害了你去?快擦擦眼淚兒,哀家已經決定了,要將你指給陵川王,以后啊你就安心過日子。 太后! 菀柳在旁邊,已經怎么都無法再鎮定,不敢置信的圓瞪著眼睛,焦急的道:太后,陵川王那邊不是 日前太后不看好采蘩,已經決定將菀柳指給陵川王,剛剛還說要給菀柳做兩件新衣裳充充門面。只是太后也沒明確的開口,叫菀柳跟了陵川王,一切都隔著層紗,并無點破。 如今倒好,這層紗破了,卻叫采蘩撿了瓜落,菀柳哪里能不著急? 太后回首,目光不咸不淡的瞧了一眼菀柳,菀柳登時大氣不敢喘息一聲,還怎敢把剩余的話說出口來?全不敢則聲。 太后倒是說:菀柳,剛剛哀家不是叫你去找羅紈做衣裳嗎?叫他們手腳麻利一些,快些來給采蘩量身裁衣。 是 菀柳只覺天塌地陷,這一個字應完,差點子便雙眼一翻昏厥過去。這正是煮熟的鴨子飛了,一切都打了水漂,做了他人的嫁衣。 這一回太后可是當著大家伙兒的面子,說出要將采蘩指給陵川王的話,一言既出絕無更改之說,也算是板上釘釘再無懸念。 采蘩心中歡喜,面上兒還要扮著不勝。暗地里偷瞄了幾眼失魂落魄的菀柳,心中雀躍得意,尋思著看你一個小宮人,還敢不敢跟我面前呲牙生事! 采蘩又尋思著,那厲長生的手藝竟這般管用,著實萬萬也想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