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是忘記帶了吧？

    劉文清問道:你若是用錢，我這里有。

    不用，有人請吃飯呢。

    沐晨曦對他笑笑，是不是聯考的人回來了，你們在談論這事？

    沒回來。

    王清泉說道:是我們知道聯考成績不佳，被寒門學子從中得利之事。

    怎么能說他們從中得利，他們本就是其中一員。

    沐晨曦不贊同道:一個聯考就分寒門、高門，那么科考也要分這些嗎？也能說他們是從中得利嘛？

    就因為以往都是縣學參與，沒其他書院的事，就成了高門的代表詞。

    沐晨曦頭一次覺得階乘這么嚴重，別忘記了，縣學也不全是高門大戶人家的子弟，也有不少平常人家的學子，還有那些家境窘迫被稱為寒門學子的人，只不過他們太少而已。

    今天午間飯由你支付。

    沐晨曦說完轉身就走，給他留下一句，若是聯考的人沒回來，你們不會一邊議論，一邊看著學舍說話，我沒有說錯吧？

    他走進學舍，看到聯考的十名學子在坐。有的垂頭喪氣，有的神情嚴肅，有的淡然一如往常。

    沐晨曦搖頭:若是一次失利，就這副模樣，以后還怎么力求上進，心性還需多加磨練!至于沒有顯露異常的幾位學子，則是能走到最后，一展抱負之人。

    一次聯考，就可以看出一個人心性如何，就可以看出以后能走多遠，這就是一個穩字所帶來的。

    他正想著這些，江浩海走了進來，頓時所有學子精神振奮，全部聚精會神的看著夫子。

    都以為他會講聯考的事，點評或是指導一、二，誰知道江浩海只字不提，拿出書籍繼續講解。

    這一行為讓眾人驚訝，特別是參與聯考的人，無論此時是否真的能穩住，也對江浩海這一行為大惑不解。

    午間飯后，沐晨曦溜達到老師這里。

    他剛行完禮坐下，江浩海就問道:你對此次聯考之事怎么看？

    咦？

    沐晨曦眼神迷惑，看向他說道:有什么看的，又與我無關。

    與你無關之事，你就不會想想？

    江浩海被他噎的有些惱怒，怎么就有這么天真的孩子，你就不能好好想想，這其中利弊，還有他們為什么文采出眾，卻沒取到好的成績。

    這些學子有些還是從各縣學過來，還有的多次參與過聯考，可以說很有經驗。

    江浩海覺得自己真是教小孩，一點點講給他聽，凡事要多思多考量，不能說與自己無關就不去想不去看。

    那多累呀！

    沐晨曦小聲嘟囔一句，我又不參與聯考，琢磨那些做什么，又不能吃不能玩兒的。

    你，你。

    江浩海被他氣的指著他就要發火，但看到沐晨曦那雙不染一絲塵垢的眼眸，頓時剛升起的火氣全部熄滅。

    唉！

    他嘆口氣，說道:你不是要科舉嘛！這些事就是不參與，也要多加考慮。再說了，你若想參與，明年去就是了，又沒人非得阻攔你。

    不去。

    沐晨曦一口回絕，去那干什么，被人嘲笑嗎？那我可是真傻了。

    咳咳咳。

    江浩海一陣咳嗽，深呼吸幾口，壓住心中悶氣，誰嘲笑你，你不會嘲笑回去，就因為這點小事，你就不去聯考？

    當然不是。

    沐晨曦看他氣得臉色不好，有火又憋著不發的隱忍模樣，立即露出一個討好的笑容，老師別氣，你聽我說呀!

    聯考本是檢驗一身所學，給眾位學業出眾的學子一展所長的機會，再有可以讓學子們互通有無，交流探討學問，從中找出不足。

    他一邊說著，一邊拿起茶壺給江浩海倒了一杯茶水，可老師看看，現在的聯考變成什么模樣？

    都是一副趾高氣昂驕傲自滿，心中所思所想俱是揚名立萬博得眾人關注，這種聯考還有何意義，有何可取之處？

    沐晨曦嘆口氣，無論是書院山長和夫子，還是縣學那些師長，所注重的都是比拼，想要的是成績。

    這些不能說不對，只是太注重了，以至于有些學子心性不穩，將來恐難成大器。

    他想了想又說道:沒人不想出人頭地，沒人不想要傲人的成績，只是個人修養和心性是否能多注重一些，不要總是拿成績作為衡量一個人的標準。

    唉！

    江浩海聽他說完，露出深思的模樣，片刻后無奈的長嘆道:現在的情況確實如你所說，罷了，一切都依你吧！

    我覺得，他們沒取到好的成績，與那些寒門學子沒有太大關系。

    沐晨曦看他明白自己意思，笑道:他們比寒門學子出頭容易，所學所接觸的一切都不是寒門能比，就眼界和師資這一塊就相差很多。我覺得，他們應該從自身或是其他方面找找自身的不足。

    能找什么？

    江浩海沒好氣的說道:欠缺一個穩字，心性又有所不足，對政事倒是很關心，實事就差了許多，這些就是他們比不上寒門學子的大部分原因。

    無論寒門還是高門，都應努力上進，不應該成為兩派。

    沐晨曦意有所指的說道:這樣無論是對大榮還是百姓，就是學子們本身來講，也是沒有好處。

    唉！

    江浩海再次嘆息:你說的很對，卻是很難，可以說不可能??！

    第81章

    出來吧。

    沐晨曦走以后, 江浩海沖著自己書房喊了一聲，臉上全是驕傲。

    看看，這孩子怎么樣？

    江浩海笑道:若是能傻成這樣, 我估計會有很多人想要變傻。

    唉！

    許山長嘆口氣，這孩子確實出人意料, 就算失去記憶，也擋不住聰慧好學, 這才是成長的關鍵。

    呵呵。

    江浩海但笑不語，只是他此時的表情出賣了自己, 那是對沐晨曦要多滿意就有多滿意。

    罷了, 是我一直以來想錯了, 竟被一個孩子找到癥結所在。

    山長像是自言自語, 又像是傾訴, 我只是盼著這些學子能有寸進, 結果卻是急于求成, 反倒讓這孩子把我說的羞愧難當。

    你呀!

    江浩?？粗麚u頭，他說的沒錯, 不能拿成績去衡量一個人, 要多方面考慮，心性打磨還有人品最重要。

    我想想。

    許山長惆悵的說道:想要回報鄉土, 開書院授業解惑。也想多為大榮培養棟梁之才, 若都是這樣的心性，滿心滿眼都是升官發財，不如回家頤養天年。

    呵呵。

    一直安靜坐著的安伯, 突然發出一聲嘲笑，你的心性我看也需磨練，這點小事就愁眉不展，這些年你還真是一點長進沒有。

    他毫不客氣的話，打擊的山長一時不知如何反駁，只能悶頭長嘆:現在想想，活了一把年紀，有些事還看不透??！

    你能看什么，不過是比別人多讀幾本書。

    安伯道:發現問題就想辦法解決，在這里唉聲嘆氣有什么用。還有你們幾個號稱大儒，怎么連大儒胸懷和風范都沒有？

    你就不要再打擊火上澆油了。

    江浩海無奈的看他一眼，說道:這如何做不是還要多加考慮，哪能一蹴而就。

    我還沒說你呢。

    安伯立時一個白眼過去，你剛才還要跟晨曦發火，我可告訴你，你不能把個好孩子給教廢了，都變成你們這幫老古董的模樣，到時可別怪我把這孩子奪過來。

    哈哈哈。

    許山長一聽他這話，笑道:你把他奪過來，那才是真正的廢了。還是在江兄名下好，他這個名頭可不是我們能比的呀！

    終于找到打擊江安的話，許山長說完就起身，我還是去找幾個老家伙商量商量，看看這事怎么辦。

    江兄，我們一起去吧。

    過了幾日，江浩海走進學舍，看看下面那些學子，淡定的說道:從今日起，學三字經。

    他說完坐下拿出書籍，完全不理會那些學子的一臉驚愕，現在開始背，之后默寫。

    沐晨曦眨巴眨巴那雙明亮的大眼睛，嘴角微微勾起一個弧度，心里頓時明白他的意思:老師這是要發威呀！

    這時，其他學子則是目瞪口呆，不明白這是什么情況？

    他們左右看看，各個俱是不明所以的模樣。

    彼此面面相覷，一時沒有絲毫動作。

    江浩海在上面看到這個情景，頓時狠狠拍了幾下桌子，還愣著干什么，沒聽明白嗎？

    哎呀！

    沐晨曦偷偷在心里為他感覺到疼，這幾下還不得把手拍紅了，他小聲嘟囔一句，夫子可以用戒尺敲呀。

    嗯？

    江浩海離他近，聽到這句不由往桌子上看，光禿禿的，哪來的戒尺。

    突然想到，自己教了這么多年，還從沒打過學生呢!

    他看眼沐晨曦，見他乖乖的坐在那里，一臉天真的模樣，莞爾一笑:這個頑皮孩子，都這么大了，哪還能用戒尺打手心。

    哈哈哈。

    趙歡聽沐晨曦學書院的事，被他逗的大笑不止，你呀!這是給那些學子上眼藥。

    玉不琢不成器，人不打不服氣。

    趙歡說道:這些話你可別說出去，有失你君子風范。

    他現在后悔沒事就與沐晨曦說這些，眼看著一個乖巧可愛的小書生，現在變得越來越跳脫，像匹野馬似的拉都有些拉不回來。

    自然不會說。

    沐晨曦一臉乖巧的笑道，這是我和媳婦兒的私房話，怎么會讓別人知道。

    他微微一笑，坐直身子說道:我可是溫文儒雅，英俊瀟灑的傻書生，怎么會知道這些道理呢!傻乎乎的讀自己書就好。

    你是不想摻和吧？

    趙歡看他一眼鎮定，說道:你老師的意思應該是，不能把他們塞回娘胎回爐重造，那就從頭開始再教。只是不知道這些學子們是否配合。

    沒關系，戒尺擺在眼前，他們不要臉就挨揍唄！

    沐晨曦一臉不在意，笑道:有這么個好機會，有一心為他們的夫子，若是還不乖乖配合找出自身不足，以后無法實現心中理想，不能一展抱負，也怪不得誰呀！

    嗯。

    趙歡聽他這么說，點頭笑道:戒尺擺在眼前，若是還不能心生警戒，連點羞恥之心都沒有，這個人可以說是廢了。

    他自己可是有過經驗，連小學生自尊心都很強，老師批評一句臉都紅。

    若是這些即將及冠或是已經及冠的學子，還不顧及人前丟臉，那也真是讓人無語，無法改變了。

    趙歡思索片刻，說道:人都有劣根性，有的會積極改變，有的則是一往無前。遇到這種情況，只能對尋求改變的人，給予支持與幫助。

    呵呵。

    趙歡說到這里一笑，若是不能改變，還自以為是之人，那就打壓。打的他不敢顯露，打的他小心翼翼掩藏，不改變也等于沒有。

    媳婦兒。

    沐晨曦湊過去，依偎在他肩上笑道:嘿嘿，你好聰明，就應該這樣。不要臉就不要給臉，若是要臉自有改變之心，努力上進積攢力量，日后就是一飛沖天。

    好了，不說這些，早些睡吧。

    趙歡推開他起身去鋪床，你們書院看來要折騰一陣子了，只是想這些高門子弟，大戶人家的嬌少爺能有所覺悟開始改變，還是要打持久戰。

    沐晨曦眨眨眼，看著他背影心里有些委屈，不知道為什么，媳婦兒總是不和他親近。

    難道是自己對他還不夠好嗎？

    他蹙眉默默思考，到底是什么原因，自己該怎么辦？

    咦？

    沐晨曦突然想起趙歡身世，一定是他生母早逝，沒人關心疼愛，以至于他不會表達自己情感。

    對。

    他高興的站起身，媳婦兒一直對自己像對孩子一樣，一定是從小缺少溫暖，才會不知不覺有這些舉動。

    媳婦兒，我來幫你。

    第二天，沐晨曦一到學舍，就見那些學子一個個無精打采，一副沉悶的模樣，不覺心里好笑。

    沐兄。

    王清泉看他進來，過來打招呼，同時有些抱怨，夫子這是怎么了，突然讓我們學三字經，這都是小孩子學的，我們可是秀才呀！

    秀才怎么了，就高人一等嗎？

    沐晨曦看著其他學子，聽到王清泉的話俱都望向這面，一個個都如王清泉一個模樣。

    對于夫子讓學三字經，表露出不忍直視。只是不敢反抗，沒人站出來說，就王清泉這口沒遮攔的家伙敢私下偷偷抱怨。

    沐晨曦恨鐵不成鋼的瞪他一眼，你是瞧不起三字經，還是想不聽夫子話？你這個秀才身份，不也是從學三字經開始，才求得這個功名嘛？

    夫子自有夫子的用意，你抱怨就是沒明白他此舉的意思，這難道還不能證明，你確實需要再學習嘛？

    沐晨曦說完不再與他廢話，在自己位置上坐下，打開書箱把東西拿出來，準備開始學習。

    王清泉聽他這些話，這次反應倒是很迅速，嬉笑著湊到沐晨曦身邊，沐兄，夫子是什么用意，還請指教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