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徒成了師門團寵 第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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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被秦時捅了一劍,也在對方脖子上劃了一道血口,如此兇殘的局面,“指導劍法”這一借口顯然糊弄不過去。 按照門規,他們這樣是不是會被罰去戒律堂? 他來乾天宗兩年多,自覺小心謹慎,沒做過任何出格的錯事。此刻卻是犯了大錯,還被當場抓包。 他毫無受罰的經驗,不知會有何種門規懲罰在等著。 看夏志那副提心吊膽畏畏縮縮的樣子,他們要受的懲罰,可能或許大概十分的……可怕? 秦時心頭同樣一涼,涼得更為徹底。 師尊此刻雖仍是和顏悅色面帶淡笑,但他能清楚地察覺,師尊定然怒火中燒。 他侍奉師尊多年,少有見到他如此動怒的情況。 師尊周身帶著凌厲氣勢的咄咄威壓,淬著驚心動魄的寒氣,浸入五臟六腑四肢百骸,讓他瞬時動彈不得。 同門都在私下說長道短,抱怨絕塵道君偏愛二徒弟。 對于那些道聽途說的飛短流長,秦時嗤之以鼻:這就是你們眼中的偏愛? 程度還是太輕。 只有他這個絕塵道君的入室徒弟,才清楚明白地知道,師尊對陸續究竟偏寵到何種程度。 師尊不是收了一個徒弟,不是撿了一個賞心悅目的擺設。師尊對這個徒弟,簡直像是昏庸的君王,被美色所惑,迷了眼亂了心。 功法劍術,一招一式親自指點,丹藥法器,予如流水毫不吝惜。 最讓他心中不平的,還是師尊對陸續的態度,溫言軟語從沒說過半個字的重話。 相比之下,他就像根沒娘的野草。 師尊不是對他不好,這么多年和風細雨傾囊相授,從沒苛責過他。已然是修真大派中對徒弟最好的師父。 可他是徒弟,陸續卻仿若請回來的一尊大佛。 譬如現在,師尊眼中閃過的寒光和怒火,似乎下一刻就能將他千刀萬剮燒成灰燼。 所有心念電轉,只在須臾之間。 見二人總算注意到自己,絕塵道君淡笑道:“打完了?” 陸續喉頭一梗,無言以對。 打完了。 是不是該受罰了? 戒律堂在哪? 預想中的責罰并未如期而至。無論是厲言正色的叱責,還是語重心長的告誡,都未出自師尊的口中。 溫言雅語中只流露著真情實意的關切:“阿續,隨我去塵風殿療傷?!?/br> 陸續心中微震,這時才驟然想起,自己還有傷在身。 絕塵道君白潤細長的手指驀然靠近,要查看他的傷勢。 他不著痕跡退了一步,恭敬拱手:“我正要回屋療傷,這點小事不用勞煩師尊?!?/br> 師尊猶如皎皎皓月,纖塵不染,不應觸碰到自己身上的血污和塵土。 雖然被對方當成了總角稚童,可他早已過了在外面同人打了架,回家后一把鼻涕一把淚朝爹娘哭訴的年紀。 他已經及冠,無論在外面受了多少委屈,進門前都會整理好衣襟,調整好面部表情,強打起精神,神采奕奕地回家告訴父母,今天一切順利。 一身污濁的狼狽樣子,不該被師尊看到,免得臟了謫仙目中無塵的眼。 何況雖沒傷到要害,也絕非小傷。流了這么多的血,此刻已經感覺冰冷和僵硬。 再不離開,他的故作從容就沒力氣再維持下去。 陸續躬身告退,腳步匆匆走向自己居所。 殘血滴落,一路血花,在青石板上劃出細長紅線。又很快滲入巖石,艷紅飛速減淡,頃刻之間不留痕跡。 清瘦身影離開后,絕塵道君才再次把目光移到大徒弟身上。 秦時早已低埋下頭:“弟子知錯,愿受師尊責罰?!?/br> 他心中清楚,師尊不會開口叱責他,尤其在夏志這樣的“外人”面前,師尊絕不會讓他灰頭土臉,駁了他的顏面。 絕塵道君微微頷首:“你方才出劍,并非有意傷人?!?/br> 是陸續以身為牢,自愿受此一劍,換一瞬反敗為勝的契機。 “這次就算了。但是,”絕塵道君嘴角掛笑,霜音冰冷,“下不為例?!?/br> 秦時倏然間覺得脖頸間那道即將自愈的傷口又有些灼燒般的疼痛,蔓延至全身,卻是霜刀一般的凜冽寒峭。 他毫不懷疑,若是再有下次,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劍就不是師弟的。 作者有話要說: 誤會小劇場 1. 陸續:師尊人美心善,一定不喜歡看到自己和師兄不和。 旁人:不,他只對你好。 2. 陸續:和師兄私斗,犯了門規還被當場抓包,一定會被罰得很慘。 師尊:門規都是寫來裝樣子的。你打別人沒事,別人打你有事。 第005章 松雨 “我去!姑奶奶你下手能不能輕一點!” 陵源側峰一處偏僻小院中,傳來鬼泣般的凄切哀嚎,此音鏗鏘有力,綿長不絕,驚得枝頭亂顫,嚇跑一眾飛鳥。 “叫什么叫。不知道的還以為姑奶奶殺豬呢!”薛松雨將一張浸透傷藥的紗布啪的一聲,重重拍在陸續身上,刻意避開了鮮紅的傷口。 “你和秦時比劍時的骨氣呢?這時候怎么沒有了?”殺豬般震耳欲聾的天籟之音讓她心煩不已,嘴上不陰不陽地冷嘲熱諷,手上動作卻是溫柔又細致。 “你就算老老實實認輸,讓他打你一頓出氣,受得傷也不會比現在重?!?/br> 又是幾聲穿云裂石的嚎叫,讓她不勝其煩:“別嚎了,早包扎完了!” 聲聲凄鳴不絕于耳,一浪高過一浪,甚至讓人分不清到底哪些是真疼,哪些是裝模作樣。 “完了?”陸續一愣,霎時止住了自己仰天長嘯,用力過猛的拙劣表演。 他低頭一看,素白紗布干凈整潔地包裹著他的傷口,從肩頭到小腹,厚度適宜,不輕薄不累贅,僅從接口處平整的小結,就能看出醫者的耐心細致和深厚關切。 薛松雨用的藥并非最好,但對他的關懷照顧,切切實實發自真心。 乾天宗的同門,哪怕許多人并未親眼見過陸續,也對他充滿天生的嫉妒和怨恨。只有薛松雨對他懷抱著由心而生的善意。 她是問緣峰的女修,豪情粗獷,不喜歡拉幫結派勾心斗角,更不會費盡心思討好手握實權的師姐。 這樣一個天賦尋常,湮沒在人群里就不見的普通修士,還要故作清高,自然遭到問緣峰同門的無視和排擠。 從這一點來說,她和陸續的境遇有些相似。 二人成為朋友,也沒有那么多的彎彎繞繞,只是因為薛松雨心大。 她不嫉妒陸續的好運,那是他的機緣他的運氣,命由天定,與她無關。陸續賞心悅目,性格也不壞,僅此足夠。 陸續來到乾天宗兩年,只有唯二兩個人對他好,一是師尊,二是薛松雨。 對于有恩有善之人,他也從不吝嗇自己的情義。 有恩報恩,有仇報仇,他的愛與憎,界限清晰,涇渭分明。 “秦時的劍造成的傷,不是那么容易好?!毖λ捎暌贿吺帐隘焸骶?,一邊皺眉,“這幾日你自己注意一點,別再跟山猴子一樣上躥下跳,等傷口完全愈合后再練劍?!?/br> 陸續頓時覺得有些委屈,自己什么時候像山猴子一樣上躥下跳了? 神劍造成的傷口不易愈合,需要靜養一長段時間,但這些都是小問題。 更大的問題在于—— “你這回和秦時的梁子結大了。我看你以后怎么辦?!毖λ捎杲吡ο霠I造出一副幸災樂禍的愉悅氣氛,可惜緊蹙的眉宇彰顯了她的失敗。 她的墨發高高攏起,梳了一個大馬尾,綁了一根及腰的大辮子。 和云鬢花顏金步搖的嬌妍女修不同,全身散著一種出身戎馬的利落和豪氣。 有時會讓陸續覺得她曾經是不是落草為寇,占山自據的女土匪,山大王。 那根往日神采奕奕的大辮子,此時無精打采的垂著,將她的憂心暴露無遺。 秦時的身份雖仍是乾天宗弟子一輩,但修為在炎天界中數一數二。 一個戰力名列前茅的元嬰尊者,被人用劍駕著脖子,已是莫大恥辱。何況他早就看陸續不順眼,恨不得將他挫骨揚灰。 這件事,沒法善了。 “你以后要么站在絕塵道君旁邊,要么離秦時遠遠的,絕對不要和他單獨碰面?!毖λ捎険鷳n又無奈,“我真怕他哪天沒忍住,趁道君不在一劍把你殺了,再毀尸滅跡,你什么時候死的都沒人知道?!?/br> “那時候,我連給你立個衣冠冢都沒辦法?!?/br> 陸續一楞。 山大王似乎對殺人放火,毀尸滅跡的流程特別熟悉。 可道理他都懂,臣妾做不到。 秦時愛慕師尊已久,為了達成心愿,已是不折手段。 自己要保護師尊,修為卻比對手差了太遠,處于完全劣勢,只能用別的辦法同他暗中周旋。 今日弄成這樣,已然直接撕破臉。當時血氣上頭,眼中只有劍和血,現在冷靜下來,不免有點后悔,硬拼這一口氣,確實不怎么明智。 然事已至此,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陸續含糊著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