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和離之后 第6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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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處山壁,有無數藤蔓垂落,卻并未將山壁遮嚴實,乍一看,根本無法藏人在其中。 但細微的聲響再次響起。 不過三四聲,隨即又停下。 徐空月站著沒動。 他在心里數了十下,又是三四聲輕微的響動。 他放輕腳步聲,朝著聲響傳來的地方細細查探。 那里有無數藤蔓糾纏著,勉強遮住一道側身而過的縫隙。因而縫隙實在太小,所以先前搜查的人便忽略了這里。 他用刀將這一處糾纏著的藤蔓撥開,接著落日前最后的光亮,看到滿眼淚光的如云驚恐瞪大著雙眼。 瞧見是他,她渾身聚集的力量頓時卸了,身子軟軟朝后面的石壁倒去。積蓄多時的淚水終于從眼眶里掉落而出。徐空月朝她伸出手,將她從這處狹小的縫隙里帶了出來。隨即問道:“皎皎呢?” 如云雙眼已經哭得通紅,嘴唇凍到微微發紫。她的身子仍止不住的微微發抖,被追殺的恐懼仍刻在她的骨子里??擅鎸π炜赵碌脑儐?,她仍是忍著令她渾身戰栗的驚恐道:“郡主……她讓我藏在這里,然后……她將刺客……引走了?!彼贿呎f,眼淚一邊往下掉。 危險來臨的瞬間,郡主就拖著她在密林里奔跑??扇缭破饺绽锷罹雍喅?,從未在這樣地勢不明的密林中奔跑過。盡管她努力想要跟上郡主的腳步,卻仍是被枯枝絆倒,狠狠摔在地上。 眼見刺客就要到了,如云揮開了郡主要扶起她的手,強忍著懼怕道:“郡主,你先走?!?/br> 皎皎眼中卻沒有什么懼意,她對如云搖了搖頭,以一種無比堅定的語氣對她說:“再堅持一下,有個地方可以讓你藏身?!?/br> 她不知道郡主說的地方是哪里,但是出于對郡主無任何條件的信任,她還是借著郡主的力道從地上爬起,然后跟著郡主朝前跑去。 很快,她們就來到了這處山壁前,郡主強硬的將她推了進去,小聲叮囑她,“不要出聲,在這里藏好,之后會有人來找你的?!?/br> 她深知此刻的自己會成為郡主的累贅,只能眼睜睜看著郡主將刺客引走,一個人躲在這個暫時安全的地方,等待救援。 眼淚仿佛決堤的洪水,瘋狂涌出眼眶。她又悔又恨又急,恨不得立即去找回郡主。 徐空月的臉色很冷,短短的一瞬間,他便想過了無數種可能。每一種可能都令他心驚rou跳。但他仍是勉強維持著一種克制的冷靜,問:“往哪里去了?” 如云微微哽噎著指了一個方向。 徐空月一看,便發現是自己剛剛搜查過的地方。他心中頓時涌出無邊惱意,責怪自己剛剛為什么不更仔細檢查一下那邊,隨即抬腳就往那邊走。 但才走出幾步,便看見仍止不住發抖的如云跟在自己身后。 她的臉凍得很白,嘴唇發紫,看樣子不能繼續留在山里??尚炜赵鹿律矶鴣?,此時還未找到皎皎,他不可能現在帶著她下山。但隨即他把手指支在唇邊,吹了個響哨。 不多時,一匹黑馬從林中跑了過來。 他將韁繩放在如云手中,又將手上的墨玉扳指摘下,放在如云手里,吩咐她:“你帶著這個扳指下山,如果沿途不管遇到誰帶兵搜山,都可以將這個拿給他看?!?/br> 如云卻不想走,她拿著徐空月的扳指,眼淚撲簌簌掉落下來,“可是郡主……” 他的語氣微重,“倘若你不想皎皎死,現在就立即往山下走,你留在這里只會是麻煩?!?/br> 他的話讓如云無法反駁。她只能一邊掉著眼淚,一邊騎到馬背上,手里緊緊握著那個墨玉扳指。 “還有一點,你要記住,”徐空月抬頭望著她,“往后都不可再叫她‘郡主’?!?/br> 如云重重點頭,隨即徐空月在馬背上拍了一下,馬揚起蹄子朝著山下的道路跑去。 如云扭過臉,看著徐空月義無反顧拿起軍刀,往她指過的方向搜尋去。 她在心底祈禱著:倘若上蒼保佑郡主無恙,我愿以我的性命作為交換。 徐空月發現自己重新來到了剛剛搜尋過的一處灌木叢處。這里灌木叢生,怎么看都不像能藏進一個人。 但想到如云剛剛藏身的地方,他又不確定起來,于是想辦法搜查著這里。他手里的軍刀有些不夠長,于是砍斷了一根足夠長的樹枝,往灌木叢里探去。 這一探,他立即發現,灌木叢底下有很深的一道縫隙。手中軍刀立出,將灌木叢清理出一道口子。隨即底下深不見底的縫隙便露了出來。 徐空月的目光敏銳地發現一根白色的絲線,纏在灌木上。因積雪的緣故,不是很顯眼。他將那根絲線拾起,在指尖細細摩挲兩遍。 那是狐裘上的絨毛。 確認的一瞬間,他心中頓時一緊,隨即看向那深不見底的縫隙。 他幾乎可以確定,皎皎是從這道縫隙下去了。 當時她必定被追得很急,所以才沒有發現這道縫隙。她身子那樣弱,從這里摔下去,還能有活路嗎? 只要一想到這個可能,他便身子一軟,差點摔在了地上。紛紛揚揚的雪花落在身上,卻好似下在了心間,將滿心赤忱凍結。 但隨即他又扶著樹干站直身子,只要沒有親眼見到,那么所有的可能都只是可能。她的命那樣硬,即便是從宮墻上跳下來都還能活蹦亂跳,更何況區區一道縫隙? 他拿著長刀,繞到另一側觀察這道縫隙,這才發現,雖然從剛剛那處看去,只是一道縫隙,但換了一個角度便能看到,這是實際是一處山崖邊,只不過因為兩座山之間有一處巨大的橫石,才將危險的懸崖遮住一半,露出一道僅供一人同行的縫隙。 他小心走到涯邊,往下探望,便看見壁立千仞,挺拔險峻。但好在涯壁長了不少松柏藤蔓,倘若落下時能抓住藤蔓樹枝,必能減少下墜速度。他將長刀別在身上,扯著兩根藤蔓開始向下攀爬。 天色已經徹底變黑,密林中幾乎伸手不見五指。但好在剛下過的雪成為光亮所在,能勉強讓他看清眼前的東西。有的藤蔓上有刺,因著天黑的緣故,加上有積雪覆蓋,根本看不清楚,直到手握了上去,才能刺痛。 但與心里的焦急比起來,這些根本算不得什么。他專心致志往下爬,很快便爬到了谷底。 此時仰頭望天,才發現原本的天空僅剩窄窄的一線。他突然想到一個可能,追殺皎皎的人是不是沒有發現這個地方,讓她逃過一劫? 但隨即他又否定了這個想法。 上面縫隙確實隱蔽,但只要換個方向往下看,便能看出下面還有一道狹隘的山谷。即便是那些人當時沒有發現,但只要稍微查探一番,仍能立即發現。 想到此處,他立即打住念頭,開始查看四周。 原本的痕跡已被厚重的雪花覆蓋,什么都看不到了。徐空月不知是該慶幸,還是該懊惱。雪花覆蓋了原本的痕跡,追殺皎皎的人雖然找不到她的蹤跡,但也意味著自己同樣找不到她。 他心中不由得更是著急。但不論找到何時,他總歸是要帶著皎皎一塊回長安。 初春的山中,萬籟俱寂,唯有雪花簌簌落下的聲音。徐空月找著找著,便覺得自己仿佛入了夢。 過去很長的一段時間里,他都會頻繁做著夢,夢里也是這樣一片白。他在漫天的白色里四處尋找,雖然不知道到底要找些什么,可心頭的空落落總是提醒著自己一定要找到。 終于,他在一處純白的地上撿到了一朵同樣潔白的瓊花,抬起頭時,前方便站著一道窈窕倩麗的身影。 他幾乎想都沒想,握著那朵瓊花便朝著那道身影跑去??伤麩o論怎么跑,那么身影始終離他那么遠,仿佛他們之間的距離始終沒有變過。 如今他便是這種感覺。他總覺得距離皎皎好像只有咫尺,卻因種種愿意,咫尺似天涯。 突然,一片寂靜之中響起幾聲輕微的鳥鳴聲。徐空月先是微微一怔,隨即四處查看。 鳥鳴聲再起,幾聲之后又是一片寂靜。但徐空月憑借這短短幾聲,已經鎖定了聲音的來源。 那是一處密密實實的藤蔓,因為積雪堆積的緣故,根本不被人注意。但徐空月將積雪震落,撥開藤蔓之后,便看見了藏身在此處的皎皎。 那是一處很狹窄的地方,皎皎倚著石壁勉強半坐著。她似乎是做了完全的準備,身上與如云一樣,不但穿著厚重的冬衣,還披著厚厚的大氅??吹剿?,她臉上似乎露出了微微驚詫的神情,似乎沒有料到最先找到她的會是他。 徐空月被那一剎那的驚詫傷到,他緩緩垂落了目光,隨后朝皎皎伸出一只手,“我帶你下山?!?/br> 皎皎的目光落在那只滿是傷痕與血污的手上,呼吸微微一頓。而后她便看見徐空月猛地縮回手,握了一把藤蔓上的積雪,搓了兩下,這才重新朝她伸出手來。 那一瞬間,皎皎不知自己該作何表情。 她設想過很多可能,卻唯獨沒有去想過,最先找到自己的是徐空月。不是想不到,只是她刻意將這種可能忽視了。所以當他撥開藤蔓時,她才會猝不及防露出訝色。 徐空月的手仍然伸在半空,并沒有因為她的沒有回應而縮回。皎皎的目光微微避開他的手,許久才輕聲道:“我摔著腿了?!?/br> 徐空月的表情頓時復雜起來,有疼惜,有悔恨,還有責備??伤裁炊紱]有說,只是朝皎皎背過身子,“我背你?!?/br> 隨即衣袂拂動的聲音響起,一雙手搭在了他的背上。 鼻端耳畔滿是熟悉又陌生的氣息,徐空月將她背起,才發現她竟是這樣的輕,背在身上幾乎沒有什么重量。 他似乎從來沒有背過她,連抱過她的次數都是屈指可數。背上的少女默不作聲,仿佛他背著的只是一個錯覺。 徐空月忍不住出聲:“皎皎?” 皎皎正盯著他的側臉。他原本有一張很好看的臉,否則也不足以令她在當年的瓊花宴上一見鐘情??扇缃?,他原本俊朗的臉上有很多劃傷,那是帶刺的藤蔓劃上去造成的。 她太熟悉這種傷了,因為為了尋找那個庇護所,皎皎手上臉上也有不少這種傷。 但始終沒有徐空月側臉上的多。 從她遇刺到現在,已經數個時辰過去了,她不知道他到底找了她多久,只能從他身上的傷看出,他從未放棄過。 徐空月的聲音響起時,皎皎下意識應了一聲。 隨后她聽見徐空月又叫了一聲,“皎皎?” 她遲疑了片刻,又輕輕“嗯”了一聲。 隨即,又是一聲“皎皎”響起。 他像是在確定她是不是真的存在,而不是他焦急期盼中的一個夢。 那一瞬間,皎皎眼眶中有淚水盈滿。 她輕輕應了一聲,“我在?!?/br> 第77章 即便我要你的命? 下山的路依舊難行, 但好在要找的人已經找到,與來時焦急難安的心情截然不同,徐空月的腳步都不由得輕快了許多。 皎皎趴在他背上, 最能感知到他的情緒變化。 徐空月叫過她三聲之后便閉上了嘴,仿佛所有的擔憂都落到了實處,再不會空落落漂浮著。 他什么也不問,皎皎便什么都不說, 兩人就這么沉默著,好似又回到從前在徐府的日子。 那時徐空月不愛搭理她, 皎皎雖然以一種強硬且無法拒絕的姿態進入到他的書房, 卻也不會過分打擾他。 他看公文時,她便拿著志怪小說,在一旁看得興起。 或許從那時起,她便顯露出了安安靜靜的一面。只可惜,兩人都未曾察覺到。 不知過了多久,皎皎換了一邊臉貼在他身上, 問:“如云呢?你找到她了嗎?”盡管他身上也是一片冰涼, 但臉貼上去時,仍能感受到絲絲的暖意。 皎皎有些近乎貪婪地蹭了蹭,仿佛此時不是置身在危機四伏的深山雪夜之中, 而是仍在她的鋪滿狐裘錦緞的繡房之中。 徐空月輕輕嗯了一聲,“那個地方, 是不是你原先為自己準備好的?”他沒有忽略掉找到如云時, 她身上穿著的厚厚冬衣, 還有一件可以御寒的深色大氅。 另外,當時如云的手里還有半包沒吃完的食物。 他不認為如云會在那種危機關頭還能想到帶上吃的。 皎皎并不意外他能猜到這些,“那時沒有想到會帶上如云?!闭f完停頓了一下, 又繼續道:“其實那時也沒想到會派上這么個用場?!?/br> 先帝很是喜愛南山行宮,所以每年都會來住上一段時日。皎皎小時候格外淘氣,貓嫌狗厭的,還不喜歡悶在家里,總是找著各種借口纏著皇帝舅舅,想與他一起來這邊。 父親不在,母親也格外煩她,十次里至少有七八次都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