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和離之后 第5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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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曠抬手擦了擦額角流出的汗水,又故作強硬姿態,對皎皎道:“公主只需回答那只狗的問題?!?/br> 皎皎又是嗤笑一聲,“田大人既然窮追不舍,那么本宮就告訴你,那只狗是我回宮之后,皇祖母所贈?!彼f完,唇角冷笑不減,“宮中諸人即可作證?!?/br> 田曠額角汗水越流越多,但他仍然強行裝出一副鎮定自若的模樣,“狗自然是可以相贈,但太醫院的診脈記錄總不會出錯吧?” 他這樣一說,皎皎唇角冷笑頓時散去。 田曠見狀,不自覺輕笑了起來,“公主回宮之前,都是待在承天庵,那么為何太醫院的診脈記錄中,會有章御醫三年前為公主診脈的記錄?” 皎皎眼神微冷,“田大人所謂的證據該不會都是道聽途說的吧?” 田曠見此情形,心中不由得得意起來,“公主只需答,有或是沒有?!?/br> “自然有?!?/br> 田曠仿佛看見了勝利的曙光,神情愈發得意起來,“三年前,公主還未回宮,那么遠在南山行宮的章御醫,究竟要如何才能為公主診脈呢?總不會是,三年前,公主也出現在南山吧?” “三年前,本宮自然不在南山行宮?!别ǖ?。眼見著田曠越發得意,她繼續說道:“但本宮當時不能出現在南山行宮,卻不代表章御醫不會出現在承天庵?!?/br> 此言一出,田曠頓時傻眼,“章御醫奉命為太皇太后診脈,他怎么可以……” “所以,”皎皎唇角的笑意一點一點浮現出來,“自然是皇祖母得知我身子不適,特地派章御醫前往承天庵為我診脈?!?/br> 隨著田曠額角再出冷汗,皎皎的笑容也越發燦爛,“難不成田大人覺得,太皇太后會在這種小事上撒謊?” 倘若說田曠污蔑監國公主的身份,是罪大惡極,那么他無端誹謗已逝的太皇太后,就是罪不容誅。 他額角冷汗頓時如雨滴滾落,可他連擦一擦都來不及,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大聲道:“微臣絕不是有意質疑太皇太后!” 皎皎輕笑一聲,“田大人既然當著陛下與諸位大臣的面質疑本宮的身份,手中的證據該不會都是這種道聽途說與經不起推敲的吧?” 看著皎皎唇角越發諷刺的笑意,田曠牙一咬,心一狠,對小皇帝道:“陛下,微臣還有兩個證人,能證明眼前這位慧公主,是假的!” 此言一出,眾人又是一陣嘩然。 徐空月與皎皎的目光隔空相對,隨后他對田曠道:“田大人既然有證人,為何不早點請出來?” 田曠眼見著丹壁之上的皎皎容色微微發白,不由得再次得意幾分,“此時請出,似乎也為時不晚?!?/br> 皎皎微冷著神情,小皇帝看了看她,又看了看下面的田曠等人,著實有些遲疑。 但很快皎皎就轉過臉對他道:“田大人既然有證人,陛下就恩準他將人帶進來吧?!?/br> 可小皇帝仍望著她,面露擔憂之色。他不知道皎皎的身份究竟是真是假,記憶中,母妃也曾告訴過自己,榮惠郡主對他們也是有大恩的,只可惜紅顏薄命,遇人不淑。 而眼前的皇姐,一直以來都對自己很好,甚至比太傅還要悉心教導著自己。 這樣的皇姐身份即便真的存疑,他也舍不得將她趕走。 小孩子的心思實在太好猜了,皎皎面露微笑,“陛下盡管放心好了?!?/br> 她聲音不大,但話語里的堅定卻是不容置疑的,小皇帝素來很聽她的話,此時聽聞,驟然松了一口氣。于是對田曠道:“田愛卿既然有證人,那么就讓他們進來?!?/br> 隨后,田曠的證人依次走進金殿,向小皇帝行叩拜禮。 等到他們抬起頭來,原本鎮定自若的皎皎驀地變了臉色。 第69章 她不是慧公主! 田曠的眼睛一直留意著皎皎, 此時見她終于微微變了臉色,心中先是驟然松了一口氣,而后又不由得意起來, 甚至連語調都輕快了不少。他對小皇帝道:“陛下,微臣的證人不是別人,正是從前在承天庵伺候在慧公主身邊的宮女綠竹,以及承天庵的監寺靜塵師太。 ” 小皇帝下意識看了皎皎一眼, 發現她面色微白,薄唇緊抿著, 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 不由得出聲詢問道:“皇姐?” 可皎皎只是對他微微搖了搖頭,暗示自己沒事,而后才望向下方跪著的綠竹與靜塵師太,裝出一副鎮定如初的模樣,“既然都來了,也就□□跪著了, 不如說一說, 本宮是如何假冒慧公主的?”她下巴微揚,與神俱來的尊貴高傲展露無疑。 田曠瞧著她臉色雖白,但神態自若, 高傲依舊,不由得開始懷疑起自己的判斷來。但隨即他又瞧見皎皎垂在身側的手微微攥成拳, 仿佛一種無意識的緊張, 他便驟然安心下來。 跪在地上的綠竹卻根本不敢抬眼看著皎皎, 只是又往地上磕了一個頭,結結巴巴道:“奴婢……奴婢在承天庵伺候慧公主多年,慧公主……公主她……” 她仿佛鼓足了勇氣, 猛地抬起頭,卻仍是止不住的顫抖手,指向皎皎:“她根本就不是慧公主!” 饒是眾人先前已有心理準備,卻仍是被她的話驚得心中一跳。 ——假冒公主,那是多大的罪名??! 小皇帝更是心頭一震,猛地從龍椅上跳起來,怒問道:“你這么說,可有什么證據?” 綠竹的目光撞上皎皎,卻看到她唇角微微揚起,噙著一絲冷笑,頓時毛骨悚然、惶恐不安??伤匀粡姄沃豢跉?,咬牙道:“慧公主……真正的慧公主早已于四年前的中元節病逝,當時承天庵……曾向宮里遞過消息?!?/br> 小皇帝立即看向余連,問道:“余連,四年前你便在父皇身側伺候,可知道此事?” 余連的目光與底下站著的徐空月相接,隨即在小皇帝面前跪下,道:“奴才從未聽說過此事,承天庵更是從未向宮中傳過此類消息?!?/br> 綠竹頓時面色慘白,恐慌萬狀,不由得大聲沖余連叫嚷道:“這怎么可能?慧公主是皇家血脈,她的死訊怎么可能沒有傳到宮里?”隨即又朝著小皇帝連連磕頭,“承天庵傳到宮中的消息不可能沒有記錄,奴婢求陛下去查證一番,便會知曉奴婢所言并未有假!” 小皇帝雖然心中不滿,但為了打消所有人對皇姐的質疑,仍是讓余連去查宮中與承天庵的往來記錄。 滿朝皆驚,等待著余連查證的結果。 很快,余連便帶著管事太監,以及宮中與承天庵的往來記錄回來了。他跪于地上,對小皇帝道:“啟稟陛下,奴才與負責掌管記錄的劉公公已經查驗過,自慧公主去承天庵養病起,所有的記錄中都并未有慧公主……”他說到這里微頓了一下,而后才繼續道:“病逝的消息?!?/br> 慧公主出身皇室,平日所用一切皆是由內務府播發,再派人送去承天庵。所有往來皆做成記錄,以備查驗。 小皇帝一目十行掃過那些記錄,尤其是在綠竹所說四年之前,也就是元和二十一年的中元節前后,細細查看,卻并未看到任何有關記錄。 他一把將那卷記錄甩在綠竹身前,怒問道:“你口口聲聲說有記錄可查,那么朕問你,記錄何在?” 綠竹慌慌張張撿起那卷記錄,匆匆一掃,找到元和二十一年,卻沒有看到任何有關慧公主去世的消息。 而小皇帝已然暴怒,他大聲斥責道:“皇姐明明好好站在這里,你為何要造謠皇姐已經亡故的消息?你到底有何居心?” 綠竹渾身一顫,怛然失色,望向皎皎的目光滿是驚懼不安,差點兒連話都說不清楚了,“奴婢……奴婢……” 眾目睽睽之下,皎皎緩緩走下臺階,到了綠竹跟前。她的目光居高臨下,尤其神祇臨世,俯視蒼生。 綠竹在她的這種目光之下,瑟瑟發抖,頭腦更是一片空白。 許久之后,皎皎才緩緩彎下腰,將她從地上扶了起來。滿眼的凜然化為撫慰,她嘆息一聲,柔聲道:“本宮自問待你不薄,臨回宮前還特地問過你,是愿意隨我回宮,做一個人前榮耀無數的大宮女,還是自此離去,過著相夫教子的普通日子?” 她的目光柔柔,沒有半點犀利逼問之色?!澳憧蛇€記得,你是如何回答我的?” 綠竹在她目光的引導下,緩緩道:“奴婢……奴婢不想再過伺候人的日子,奴婢想要出宮?!?/br> 皎皎的眉眼浮出一絲笑意,“你當時也是這么說的?!?/br> 在她的笑臉之下,綠竹眼前浮現出了當日情形。記憶里慧公主的臉與眼前的這張臉重合到了一起,她還記得慧公主笑著說:“那我可要為你好好尋一門親事,不必太過顯貴,但也要小福之家,不能太虧待了我們綠竹?!?/br> 她果然不是說說而已,很快就在她家鄉尋了一戶官宦之家,雖然只是小小七品,但衣食無憂,更重要的是,夫君待她和善有禮,就連公婆都對她很好。 她從未過過這樣幸福的日子,從前那些事很快便消散在了記憶的長河之中。 直到…… 她渾身狠狠一顫。 皎皎察覺到了,卻仍緩緩問道:“我記得,我還特地為你定下一門親事,你如今該過得無比幸福,為何要聽從田曠的話,陷害于我?” 綠竹看著她的眼睛,滿身的驚恐化為悔恨,“我沒有……沒想過要陷害公主,我、我只是……” “只是什么?”皎皎輕聲詢問,聲音無比柔和悅耳,仿佛會蠱惑人心的海妖,循循善誘著?!叭缃裨诒菹旅媲?,你只需要將所有的顧慮說出來,不但本宮會保你無事,陛下也絕不會怪罪于你?!?/br> 小皇帝接觸到她的視線,恨不得拍著胸脯道:“只要你說出真相,朕赦你無罪!” 綠竹撲通一聲跪倒在皎皎面前,抱著她的雙腿失聲痛哭,“公主,求您原諒奴婢,奴婢是被人威脅的!奴婢的父母,夫家與孩子,都在他們手上,奴婢倘若不進宮指證您,奴婢的親人都會死的!” 她的話音剛落,滿朝一片嘩然。幾乎所有人都沒想到,綠竹進宮指證慧公主,居然是受人脅迫。 一時之間,所有驚疑的目光全部落在了田曠身上。 就連皎皎也輕聲應道:“原來竟是這樣?!倍竽抗饩従徛湓谔飼缟砩?。 吏部尚書更是斷喝一聲:“田曠,你偽造證據陷害慧公主,到底有何居心?” 隨著綠竹所言,田曠早已是惴惴不安,滿臉驚慌。此時被吏部尚書一吼,更是兩股戰戰。他倉皇的環顧一圈,發現所有人眼中都滿是被欺騙的憤怒,不由得惶恐失色。 他撲通一聲往小皇帝面前一跪,大聲喊冤:“陛下,微臣決對沒有陷害公主之心!”余光不經意掃到跪在一旁的靜塵師太,立即伸手將她扯了過來,一手指著皎皎,驚怒交加問道:“靜塵師太,你快說,她到底是不是慧公主?” 相較于他的惶恐無措,靜塵師太倒是沉穩得多。即便此時胳膊被田曠緊緊拽著,也不是面不改色,甚至怒問綠竹:“綠竹,她分明不是慧公主,你為何要突然毀供?” 綠竹面對她的指控,只瑟縮著往皎皎身后躲著。 皎皎拍了拍她的肩,以作安撫,隨即對靜塵師太道:“不知靜塵師太又要如何指證本宮?” 靜塵師太憤憤瞪了她一眼,隨即對小皇帝道:“陛下,貧尼是出家人,不敢有假話。眼前此人,”她銳利的目光落到皎皎身上,語氣流暢,“從未到過我們承天庵,更不會是在我們承天庵長大的慧公主?!?/br> 她的所言,比之綠竹,更是讓眾人嘩然。 吏部尚書目光如炬,喝問道:“靜塵師太,你所言可是真的?” 靜塵師太依舊不卑不亢,堅定道:“貧尼自然是不敢對圣上撒謊?!彪S即目光落在瑟縮在皎皎身后的綠竹身上,面露鄙夷:“貧尼也絕不對不會想有些人,出爾反爾,當眾撒謊!” 她所言字字堅定,無可更改,于是所有人的目光頓時落到了皎皎身上,甚至對仍然躲在她身后的綠竹,也持有懷疑態度。 綠竹本就微微發顫的身子在眾人的逼視下,更是顫顫巍巍,恨不得下一瞬就跪倒在地上。 唯獨皎皎不慌不忙,她再度拍了拍綠竹的手背,以作安慰。隨即不緊不慢走到靜塵師太跟前,如青松站立?!办o塵師太說,本宮從未到過承天庵,更不是在承天庵長大?” 靜塵師太面對她,仍是不亢不卑,面露不屑。她幾乎從鼻孔里哼出一聲,以作回答。 如此不敬之舉,皎皎卻并未有半點兒生氣,只是問道:“也就是說,靜塵師太根本不認得本宮?” 靜塵師太這才將目光落在她臉上,細細打量之后,搖了搖頭,語氣依舊無比堅定,“貧尼可以保證,從未見過施主?!?/br> 跪在一旁的田曠仿佛看到了希望,立即對皎皎喝道:“你還有何話可說?”他大喜之下,竟然連尊稱都不曾有。然而滿朝大臣在巨大的震驚與驚疑之下,也不曾有一人追究。 第70章 他為何要幫著皇姐? 皎皎卻沒理會田曠, 她神態自若,全然沒有先前那種惴惴不安之相。只是看著靜塵師太的目光滿是憐憫?!翱墒潜緦m住在點翠峰,素來不到庵里去, 靜塵師太沒有見過本宮,不認得本宮,難道不是很正常嗎?” 先帝之所以選擇讓她冒充慧公主的身份,除了因為慧公主幼年離宮, 不被朝中諸人熟識之外,也是因為慧公主由于體弱多病的關系, 常年住在承天庵后面的點翠峰, 甚少出門,不被庵里其他尼姑所識知。 靜塵師太看著她,卻目露一絲笑意?!肮髑Ы鹬|住在庵里,貧尼身為監寺,少不得要去給公主請安?!彼E然變色,笑意更深?!凹热回毮嵩ソo慧公主請過安, 自然也就見過慧公主的真正樣貌?!?/br> 隨后她怒喝一聲, “而慧公主的樣貌,與你根本不同!” 田曠頓時大喜,情不自禁隨著大喝一聲:“你到底是何人, 有何目的要假冒慧公主?” 但旋即一旁膽顫未消的綠竹就忍不住出聲道:“靜塵師太確實去給公主請過安?!?/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