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和離之后 第4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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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場中除了徐空月與李憂之,都是些十來歲的少年,但對于喜歡騎馬射箭的大慶臣民而言,比賽永遠能調動所有的熱情與興奮。 皎皎在比賽開始之后, 便坐了回去。她是少數不喜歡這類活動的貴族女子, 即便人人為此歡呼雀躍,她也不為所動。 只有從前她一心系在徐空月身上時,也仍為他這樣歡呼雀躍過。那時趙垣佐與趙垣熙還在, 兩人分庭對抗,徐空月跟在趙垣熙身后, 騎著馬緩緩入場。 在場邊的皎皎叫住他, 然后飛快將手中的帕子系在他的腰結之上。 她還記得, 當時徐空月的面色微沉,問她:“這是做什么?” 那時的皎皎仍然滿心歡喜,在太陽底下微紅著臉, 道:“這是為了祝你旗開得勝?!?/br> 徐空月的手指輕輕撫過那帕子打出的好看的結,面色依舊冷漠,“我不需要?!闭f完,便將那帕子結了下來,塞進皎皎手里,轉身進了球場。 她還記得,那日陽光甚好,而她站在太陽底下,卻渾身顫抖。 場中的斗爭已經十分激烈了,滾滾塵土之中,繁踏的馬蹄聲與場邊的歡呼聲響成一片。而徐空月的眼睛卻沒有看著被眾人追逐的馬球,而是緊緊跟隨在李憂之身上。 或者說,是他腰結上系著的帕子。 那是皎皎親手系上的帕子。 他也曾被皎皎親手系過帕子。就在這球場的邊緣,三月春風拂面,少女微紅著臉,親手在他腰結之上系上貼身的帕子。 可是卻被他親手扯下。 倘若那時的自己知道會有今日,扯下那帕子的手還會不會那樣堅決? 可惜,往事無法回頭。 在他的心不在焉之下,他與小皇帝所在的黃隊逐漸顯露劣勢,李憂之帶領的紅隊已經逼近了黃隊球門。小皇帝頓時急了,騎在馬上回頭找尋徐空月的身影。 李憂之也有些急——有小皇帝在場,他所率領的紅隊是絕對不能贏的,但是也不能輸的太明顯、太難看。他本以為,有徐空月在場,這應該是一件很容易做到的事情。 只是,他目光望場中一掃,便瞧見了明顯有些心不在焉的徐空月。他落在所有人身后,只是眼睛還緊緊望著他這邊。 李憂之心念一動,握緊韁繩的手一松,摸了一把腰結上系著的帕子。 那是錦緞所制,觸手細膩光滑。雪白的帕子一角,還繡著一株紅梅。 下一瞬,他便看到徐空月眼中好似有怒火升騰,他拍馬朝著這邊快速趕來。 徐空月的驟然支援,猶如熱油之中滴進的一滴水珠,瞬間讓場面局勢發生驚天逆轉。 李憂之棍下的馬球眼見著就要射進黃隊球門,卻被橫空出現的徐空月半道劫走。視線相交的一瞬間,李憂之頭一次感受到戰場上浴血奮戰的威壓。那不是平常人能有的威壓,必須要經過無數場戰爭,才能萃取而成。 他心頭一悸,徐空月已經劫球跑遠。小皇帝立即拍馬跟上。 很快,徐空月便將馬球傳到了小皇帝身邊。小皇帝也不辜負他的厚望,帶著球率先從包圍圈沖出來,小手高高揚起,隨后重重一擊,馬球如同離弦的箭一般,飛快朝著紅隊的球門射去。 場中場邊頓時歡呼一片,連月盈都不由得伸長了脖子看著場中。 隨后她便看到,小皇帝控著馬轉了過來,視線一下子就聚集在了她身上。他唇角咧出一個大大的笑容,然后沖她揮了揮手。 月盈身邊很多人都拼命揮動著胳膊,仿佛小皇帝那個笑容是為他們而綻放。 皎皎自然看到了這一幕,不由得低嘆一聲。 邊上伺候著的興安見狀,不由問道:“陛下贏球是好事,公主為何嘆氣?” 興安是陪著皎皎從南山別苑走過來的人,皎皎待他自然與別人更為親近一些。于是道:“陛下贏球自然是好事,但他不該那樣肆意招搖?!被蛘哒f,他不該在眾目睽睽之下,對著月盈示好。 先前她還總覺得,小皇帝只是年紀小,驟然遇到一個年紀相仿的小伙伴,所以親近些也是正常的??蛇@兩次看來,他對月盈有種不太正常的親近,這是他對其他人都沒有的。 先帝曾對皎皎說:“要成為一個合格的帝王,首先就不該將什么人單獨放在心上?!?/br> 她從前并不這么想。雖然身為帝王,但首先帝王也是人,既然是人,那么有人的七情六欲,有人的專一,都該是正常的。 可如今輔佐小皇帝長大,她反而越發贊同先帝的這番言論。 要成為一個合格的帝王,心中裝的該是天下、百姓,而不是什么特定的人,更不能是自己。一個沒有軟肋的帝王,在朝局不穩定的時候,才能避過一切威脅,為天下的百姓謀福祉。 隨著徐空月不斷巧妙地喂球給小皇帝,場中局勢徹底扭轉,黃隊一連攻進三個球,徹底將比分拉開。但紅隊在李憂之的帶領下,并不后退,反而團結一心,勢必要從黃隊手中奪到一個球。 李憂之與隊中一個世家公子交換了位置,退守后方。徐空月原本要將搶到的球不動聲色傳給小皇帝,見狀,唇角勾起一絲冷笑。 隨后他揚手擊球,將球帶了過來,與鎮守后方的李憂之對上。 場中局勢一觸即發。 原本對馬球不感興趣的人,這時也被激起了興趣,朝著球場看去。 秋高氣爽,本不是很炎熱的天,但場中眾人皆已大汗淋漓,仿佛剛從水里爬出來似的。然而徐空月坐在馬上,手中球桿按在球上,望著對面的李憂之。 李憂之的馬不耐煩似的打了個鼻息,焦躁地原地踏著步。 所有人都察覺到了這不同尋常的氣氛,紛紛圍了上去,卻不輕易插手。就連小皇帝驅馬過來時,動作都格外輕巧,生怕一不留神,就打破了什么。 然而下一瞬,徐空月就動了起來。他高高揚起球桿,重重往下一擊,馬球頓時朝著紅隊的球門飛了過去。 但李憂之反應迅速,很快回棍攔下。徐空月也快速上前截球。雙方你來我往,糾纏不休。 突然,李憂之從旁包抄,徐空月立即反應過來,將其攔下。而后球桿再次高高揚起,在所有人以為他又要將球朝著紅隊球門擊去時,他來了一招聲東擊西,將球擊到了小皇帝面前。 原本騎在馬上看戲的小皇帝觸不及防,下意識抬手一擊,球頓時又飛向了場中央。 于是黃隊隊員立即回防,而紅隊也立即前去追球。 李憂之也立即策馬追球,但與徐空月擦肩而過時,腰上驀地一松。 他低頭一看,便見到自己的腰結落在了徐空月的手中。 他十指飛快,將帕子從那腰結上解開,又隨手將腰結扔還給李憂之,這才面露笑意,道:“一點戰利品,想必李大人不會介意吧?!?/br> 李憂之目光微沉,但下一瞬又露出一個得體的笑容,“攝政王既然喜歡,直言就是,何必如此?”他的目光悠悠投向場邊涼亭處,“想來公主也不會吝嗇一條帕子?!?/br> 這一句話如同一瓢涼水,頓時將徐空月搶得帕子的全部喜悅澆滅。 他將帕子妥善放進懷中收好,這才抬頭道:“公主會不會吝嗇一條帕子,想來也不是李大人能說了算的?!?/br> 李憂之微微笑著,打馬而去。 徐空月卻從他唇角的笑意看出了三分的嘲諷,與十足的譏笑。 他的目光下意識望向皎皎,卻見她眼露關切,望向——策馬入場的李憂之。 盡管最后一局徒生波瀾,但最后仍是小皇帝一舉得球。場中與場外頓時歡呼一片,連皎皎都不禁露出了一絲笑意。 這場馬球的彩頭是一個紫金浮雕的小馬球,上面鑲嵌著不少珠玉瑪瑙。小皇帝捧著這個彩頭,在人群的注目中,緩緩走到月盈身邊。 他臉上還掛著汗水,球衣還未換下,就這么迫不及待捧著他贏來的彩頭,走到月盈面前。 那一瞬間,月盈仿佛能聽見胸膛里跳動的聲音,她的眼睛幾乎看不見別的東西,唯有面前的少年天子。 “陛下?!?/br> 然而,很快一聲呼喚打破了所有的平靜。 月盈抬眼,便瞧見慧公主正朝著這邊走來。 秋日的陽光還是很炙熱,可慧公主仍然穿著厚實的衣裳,包裹得嚴嚴實實。她的面容掩藏在面紗之下,沒有人能看清她的容顏,只聽到一道清亮婉轉的聲音響起:“這是陛下好不容易贏來的,陛下就該好好珍惜?!?/br> 小皇帝面露不解,“可是……” 皎皎沖他搖了搖頭。 眾目睽睽之下,小皇帝不能反駁什么,只是一雙眼焦急地望向面前的月盈。 可是當他的目光掃遍了面前所有人,都不見月盈的身影。 翌日,一道圣旨下到太傅府,太傅的三子被調往外地為官,即日攜帶家眷出發。 第59章 攝政王還在門外守著 此事傳到了小皇帝耳中, 他先是不能理解,隨后立即沖到了明華殿。人還沒進門,就先嚷嚷開了:“皇姐皇姐, 月盈一家為何會突然被調離長安?” 彼時皎皎正在烹茶。面前的紅泥小火爐正燒得旺,上面放著一個龍首雕花提梁的銅水壺,正咕嚕嚕煮著茶。一旁的小桌上,還擺放著一套成窯五彩釉面小茶盅。 小皇帝如同一陣風跑到她跟前, 一眾宮人跟在其后,累得氣喘吁吁。皎皎連頭都沒抬, 斂袖拎起滾開水的銅茶壺, 往茶盅里倒了一杯茶。而后才輕抬眉眼,端的是一幅心靜如水、怡然自得的模樣?!肮賳T外調,這歸吏部主管,你來問我是什么意思?” 小皇帝登基不過堪堪一年時光,哪里知曉官場險惡,有時上面根本不需要說一句話, 只要派人前去提點一番, 自會有人前去安排。只是這次事態緊急,才不得已動用了“圣旨”。 皎皎眉目一轉,失落神傷的情緒溢滿眉間?!斑€是說, 你懷疑是皇姐擅自將他調離長安?” “我……并不是……”小皇帝眉目緊蹙,雖滿心懷疑, 卻終究無法承認。昨日的種種還歷歷在目, 皇姐分明是對月盈有所不滿, 才阻攔自己將彩頭送與她。否則偌大皇城,月盈豈會招呼都不與他打一聲,就那么離宮而去? 可種種懷疑在接觸到皎皎的目光時, 便什么都說不出了。 他年紀雖然不大,但是也知好歹。他以稚齡登上皇位,本就惹得很多人不滿。倘若不是三位輔政大臣與皇姐鎮壓,他想必根本就坐不穩這個皇位。 而這其中,太傅只以教導為主,相國別有居心,徐空月鎮守全軍,唯有皇姐事事為自己著想。更何況,父皇臨終前也曾留下遺命,讓他凡事聽從皇姐安排。所以即便他心中有所懷疑,但是面對皇姐時,仍是無法質問出口。 可此事倘若皇姐不解釋清楚,于他而言,始終是心底的一個疙瘩。 皎皎的目光悠悠落在他面上。其實小孩子的心思是最容易讀懂的,他會將心里所想皆顯露于臉上,不加掩飾,不懂隱藏。皎皎幾乎一眼就看出了他在懷疑什么。 她輕嘆一聲,終究還是不忍,開口道:“陛下,你在月盈小姐身上,花費的時間太多了?!?/br> 小皇帝不解,卻又下意識辯駁,“我哪有……”可一接觸到她的目光,頓時張口結舌,所有的辯駁都化為烏有,消失在唇舌之間。他微微垂著頭,雙手絞著衣角,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樣。 皎皎斂袖往小茶盅里又倒了一杯茶,而后對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的小皇帝道:“陛下,坐吧?!?/br> 自登基以來,小皇帝便一直在慧公主的庇護下,他打從心底知道,皇姐不會因為這種小事害他。只是一想到再也不能見到月盈,就滿心失落,對什么都提不起興致。 皎皎將小茶盅放到小皇帝面前,輕聲道:“我知陛下與月盈小姐交好。只是陛下應該知道,您是大慶的皇帝,肩負著大慶臣民的厚望,不應時時刻刻將這種兒女情長的私事放在心中?!?/br> 小皇帝仍是忍不住為自己解釋一句:“我沒有時時刻刻將這種事放在心上,我今早聽聞了此事,還是讀完了太傅安排的書,才趕來……” 話音在皎皎的注視下,漸漸消失。 “我是不是還要夸獎陛下一番,您是這樣的明了輕重緩急?”看著仍是孩子模樣的小皇帝,皎皎忍不住嘆息一聲,“再過幾年,您就到了該親政的年紀了,到那時您也要像現在這樣,時時刻刻惦記著一個不值得一提的‘朋友’嗎?” “可月盈才不是什么‘不值得一提’的朋友!”小皇帝想也不想就辯駁道。 皎皎的目光頓時沉了下來。 小皇帝面露羞愧,連忙將頭垂了下來。 “所以,在陛下心中,月盈小姐就重過家國大事,重過百姓民生?” 小皇帝不敢抬頭,只悶悶道:“朕不是這個意思?!?/br> “可陛下所作所為,皆是這個意思?!别ǖ恼Z氣不由得有些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