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和離之后 第4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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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坐在那里,即便目光沒有投注在徐空月身上,眼角余光卻仍能瞥見他坐在那里,默默拿起碟子里的栗子糕,自虐一般,一塊一塊吃下。 她再也看不下去了,煩躁起身,對李憂之道:“今日風大,李大人不如與我前去明華殿用膳?!?/br> 慧公主有請,李憂之豈敢能拒絕。從從容容向徐空月行了一禮,而后隨著皎皎去了明華殿。 天色漸漸黑了下來,徐空月將盤中的栗子糕全部吃完,連殘渣碎屑都不肯放過,仿佛他有多愛吃這種甜膩的東西。 等到盤子都空了,他靜坐在一片黑暗之中。驀地抬手,將桌面上剩余的所有糕點全部掃到地上。 碗碟破碎的聲音響起,侍候在一側的宮人立馬跪倒一片。 一片靜默之中,徐空月站起身,“將這里收拾干凈?!闭f完他便走了。 他本是要出宮的,可腳仿佛有它自己的意識,順著青石磚鋪就的宮道,一路去了明華殿。 明華殿今日有客,所以燈火通明。徐空月即便沒有入內,也能想到得到里面的情形。從前的皎皎就像是一團熾熱的火焰,燃燒著自己,也溫暖著別人。 而如今,她這團火焰終究遠離了自己,或許將要給別人帶來溫暖。 翌日從明政殿回來,皎皎便看到宮人在興安的指揮下,往明華殿的院落中擺放著一方魚缸,里面漂浮著幾朵蓮葉,而蓮葉之下,仿佛還有游魚游動。 她微微擰著眉,問:“這是什么?” 興安臉上的笑意在接觸到她的不滿之后,頓時斂去,“這是靈泉寺的白尾錦鯉,是……攝政王特地吩咐,要送到明華殿?!?/br> 皎皎面上的不虞更重,“誰準許這些東西搬來明華殿的?” 興安被她訓斥得一愣,不自覺放低了聲音道:“攝政王說,倘若公主不喜歡,便不必搬進明華殿了,扔在明華殿外也是一樣的。奴才是覺得,放在里面和外面,差別也不大……” “他既然說了可以仍在外面,那么就扔出去!”皎皎眉目含著一股怒氣,“不要放在這里,礙眼!” 她一向待身邊人溫和,還從未發過這樣大的脾氣。興安不敢忤逆,連忙讓人將剛抬進來的魚缸搬了出去。 然而即便魚缸被搬了出去,皎皎眉心的折痕仍然未能消除。她在殿內煩躁地走了一圈,便瞧見小皇帝興致沖沖跑了過去。 小皇帝顯然不知道皎皎正為此事發火,一來便興致勃勃問:“聽說徐將軍送來了靈泉寺的白尾錦鯉,現在在哪?” 興安抬頭瞅了一眼皎皎仍是不大高興的面容,連忙小聲回道:“公主不喜歡,所以就搬了出去,陛下剛進來之時沒有在門外看到嗎?” 小皇帝這才想起來,進來之前曾在門外瞥見過一個不小的魚缸。于是他又興沖沖跑到外面去看那魚缸。 錦鯉不多,不過四五條,有的藏在蓮葉底下,如同捉迷藏似的。小皇帝瞧了瞧,頓時面露失望之色:“這跟瀲滟池里的錦鯉也沒有什么區別吧?” 興安站在他身后一步遠的位置,聞言伸頭瞧了瞧魚缸,答:“都是錦鯉,應該沒什么區別?!币娦』实勖嫔鲜?,又補充了一句:“大概區別就是,一個長在瀲滟池里,一個在靈泉寺的靈泉里長大?!?/br> 聽到靈泉寺,小皇帝又露出了幾分興致:“那它們是不是習慣了靈泉寺里的水?宮里的水它們能習慣嗎?” 他這樣的小孩子心性,讓興安不由得露出兩分笑意?!斑@個陛下倒是不用擔心,攝政王讓人送過來時就說了,這里的水都是隨著白尾錦鯉從靈泉寺運過來的?!?/br> 小皇帝“啊”了一聲,面露驚訝:“可是這里的水不是要經常更換嗎?”他雖然沒有養過魚,但是七皇子曾在弘文館里養過一條全身通紅的錦鯉,聽說是需要日日換水。 “攝政王說,他已經吩咐過了,會有人每日前來,為這幾條白尾錦鯉換上靈泉寺的水?!?/br> 小皇帝覺得此舉有些鋪張,但想到做出這些事的人是徐空月,便什么也沒說,只是問道:“可是這些魚要是養死了怎么辦?”倘若說這話的是別人,興安少不得就要掌嘴了。但如今是小皇帝問的,他便只能笑著回答:“攝政王也吩咐了,要是魚養不活了,就從靈泉寺再挑幾條魚,換著養?!?/br> 小皇帝目瞪口呆,結結巴巴問:“可……可是,靈泉寺的白尾錦鯉不是沒有多少嗎?” 興安也跟著苦了臉色:“可是攝政王就是這么吩咐的?!?/br> 小皇帝心說,這也太過奢侈了。倘若宮人們沒有照料好,靈泉寺得有多少白尾錦鯉換??? 或許是他對這幾尾錦鯉表現出的興致太大了,皎皎冷不丁出現在他身后,問:“陛下可是喜歡這魚?” 身后突然有人說話,小皇帝被嚇了一跳,瞧見是她,便拍了拍心口,露出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樣。見皎皎仍盯著他,便輕輕點了點頭,“喜歡?!?/br> 他確實是喜歡。聽說靈泉寺的白尾錦鯉很靈驗,所以他也想許幾個微不足道的小心愿??墒沁@錦鯉是徐將軍送給皇姐的,就是不知道皇姐會不會讓自己許幾個愿? 見他一副糾結不安的模樣,還時不時偷眼瞧著自己,皎皎心中的煩悶頓時一掃而空。她笑了笑,道:“既然陛下喜歡,那么就讓人把這魚送到陛下的明政殿?!?/br> 小皇帝猛地抬頭看她:“可是這不是……徐將軍送來……” “既然送到我這里,那么我也可以做主吧?”她四下一掃,卻沒能看到任何徐空月的人??伤钪?,如今除了明華殿與太皇太后寢宮,宮中各處都是徐空月的眼線。他費勁心思借機除掉周敬奉,總不是想當一個安安生生的攝政王。 有了皎皎的話,小皇帝便興高采烈讓人將整個魚缸都搬回了明政殿。 第二日,徐空月在明政殿瞧見他特地挑選的魚缸與幾條不知歲月幾何的白尾錦鯉,神色莫辨。 小皇帝坐在龍案之后,十分忐忑的望著他,并試圖為自己辯解,“皇姐說,她不喜歡,所以就送給我了……” 他瞧著徐空月的臉色,福至心靈問了一句:“徐將軍,你可是生氣了?” 徐空月低垂了眉眼,半晌才露出一點兒笑意,“怎么會呢?既然是公主送給陛下的,還請陛下好好養著?!?/br> 小皇帝一掃先前的忐忑,露出開心的神情,“朕一定會好好養著的!”說完,神情又有些低落了起來。 小孩子的情緒總是變幻莫測,徐空月不由得問道:“陛下這是怎么了?” 小皇帝怯怯地望他一眼,“徐將軍,你知道月盈嗎?” 徐空月稍微一想,便記起如今太傅的孫女,似乎就是叫做“月盈”。在南山行宮,他雖然并不是時常留在小皇帝身邊,卻也對他的一舉一動十分清楚。知道他在行宮曾與一個小姑娘走得很近。于是他問:“陛下想招她進宮?” “月盈是朕的朋友,下個月是朕的生辰,朕想請她進宮……”他眼珠一轉,落到魚缸之上,“看這魚!” “既然陛下想招她入宮,只需往太傅府下一道口諭,月盈小姐便能入宮了?!?/br> 小皇帝卻苦了臉色:“可是皇姐卻說,這不合規矩,會壞了月盈的名聲?!?/br> 徐空月知道皎皎拒絕,是因為不知如今太傅的立場。倘若放任小皇帝與月盈親近,將來太傅明確立場,會無法收拾局面。 他想了想便道:“既然是陛下生辰,那么各位大人皆可攜家眷入宮。如此一來,月盈小姐入宮也就不是問題了?!?/br> 他這樣一說,頓時解了小皇帝多日來的擔憂,他臉上的笑容頓時燦爛起來。 冷不防徐空月突然問道:“陛下可知,公主對大理寺少卿李憂之李大人,是如何看待的?” 第55章 他活該 這段時日以來, 皎皎總是傳召李憂之入宮,不為朝政之事,無關國民生計。瀲滟池邊, 總是留下他們談笑風生的倒影。 才子佳人,閬苑仙葩,美玉無瑕。乍一看去,竟是天造地設的絕配。 說不生氣、不嫉妒是不可能的??粗鵀囦俪剡? 皎皎與那人相對而坐,他就恨不得將那人千刀萬剮。 但徐空月也深知, 如今在皎皎眼中, 自己甚至連一個陌生人都不如。倘若真的是陌生人,或許還能得到她的善意微笑,而在他面前,她眼中永遠是煩躁與不耐煩,以及那浮躁之下,深深的厭惡。 自從在明華殿, 他受了她一刀之后, 她就仿佛將過往的所有的怨恨隱藏了起來,只余下厭惡不喜。她甚至不會再與他好好說話,每一次的相遇, 是不針鋒相對,便是惡言惡語。 他倒是寧愿她將所有的仇恨直白的顯露在臉上, 對他怒吼, 對他發火, 也不想她用著這樣一種近乎厭惡的冷漠眼神望著他。 可他卻無力更改。 大錯鑄成,即便他能顛覆朝政,也無法消除一個人心底的厭惡與仇恨。 與他不同的是, 皎皎對小皇帝,堪稱溫柔。仿佛血緣之間的奇妙聯系,小皇帝雖然不識得皎皎的真實身份,卻一點兒都不影響他與皎皎關系好。徐空月不由得想,或許小孩子的眼睛總是明亮的,誰真心對他好,他總是能辨別出來的。 忽聽得徐空月問起李憂之,小皇帝著實糾結了一番,才怯生生抬眼望著他,回答一句:“皇姐說,不能說?!?/br> 徐空月幾乎笑出了聲:“她知道我會問?”然而心底的嫉妒仿佛最丑陋的妖魔,快要將他拖進淤泥之中。 小皇帝點了點頭,“皇姐說,倘若有一日攝政王問起李憂之大人,就什么都不要說?!?/br> 她竟然這樣花心思維護李憂之! 那一瞬間,小皇帝被他身上無形中散發出來的氣勢唬了一跳,手里的朱筆差點兒沒捏住。 好在徐空月及時察覺,忙收斂了一下氣勢,重新恢復成往日里的平和模樣,才對小皇帝道:“陛下的生辰宴,可否交給微臣舉辦?” 皇帝年歲太小,后宮形同虛設,唯有太皇太后與慧公主暫居后宮。雖說萬壽節可由慧公主一手經辦,但想到剛剛徐空月答應他,會讓月盈進宮,小皇帝就高興地忘乎所以,忙不迭的答應下來。 在南山行宮,因回宮匆忙,他甚至沒能與月盈好好說上一句告別的話。每每想到此事,總是心中郁悶。但只要一想到生辰那日,能再見月盈,心底的郁悶便頓時煙消云散了。 瀲滟池邊,皎皎聽聞了此事,眉頭深鎖。 李憂之見狀,不由得問道:“由攝政王經辦陛下的萬壽節,可是有什么不妥?” 皎皎搖了搖頭,沒有告訴他,自己只是不想在宮中處處都看見徐空月。自從他除掉了周敬奉,坐上了攝政王的位置,就徹底把皇宮掌控在了手掌心里,他入宮不必奉詔,哪怕深更半夜,皇城的宮門也要為他打開。偌大的皇城,仿佛成了他徐府的后花園。 可小皇帝年幼,朝中雖表面安穩,但處處暗藏玄機。徐空月如今手握兵馬大權,成為眾矢之的。皎皎需要他這般囂張無禮地擋在小皇帝身前,為他擋去所有的腥風血雨。所有她非但不能阻攔,反而要順著他的意思,將他碰到權力的頂峰。 而這所有的一切都讓她感到無比的厭惡。 “如今攝政王專政,公主其實不必處處忍讓?!币幌蚵斆鞯睦顟n之突然說出這樣一句話,讓皎皎露出訝色。 李憂之見她的目光終于落到自己身上,不由得微微一笑。他氣質儒雅風流,卻不會過于輕浮。他更像是夏日的涼風,吹拂臉頰而過,帶來絲絲涼意爽朗。即便皎皎從前不喜那種風流才子,卻不得不承認,他這種人相處起來,反而更輕松。 是以這段時日,她總是宣召他入宮。也不做別的什么,單單是坐在瀲滟池邊,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幾句,便讓她煩躁的心情奇異的平靜下來。 她轉過身子,微微坐正,問:“怎么說?” 李憂之環顧一圈,笑著道:“公主確定要讓微臣在這里說?” 宮中處處有徐空月的眼線,皎皎雖然從未告知他,但他也有所察覺。于是皎皎眼底的欣賞多了幾分,“既然這里不能說,那我們就去別處說?!彼f著,就要起身。 而不遠處,徐空月正獨自一人朝這邊走來。 她眼底的笑意頓時如輕煙,被風一吹便散了。 徐空月一路行來,便瞧見她目光微沉,面露不悅。 李憂之也跟著起身,瞧了一眼徐空月,輕聲道:“攝政王還真是……無處不在啊?!?/br> 皎皎回頭望了他一眼,不等徐空月走到跟前,便徑直道:“今日風和日麗,適合出游,不如李大人就陪我一同出宮游玩,可好?”她聲音刻意揚起,正好落入走來的徐空月耳中。 李憂之盯著徐空月不悅的眼神,將唇角快要藏不住的笑意微微收斂,而后恭敬道:“既是公主邀請,那么微臣便恭敬不如從命了?!?/br> “公主今日怕是不能出宮了?!痹捯魟偮?,徐空月的一只腳就踏進了涼亭。 皎皎根本不欲理會他,抬腳就要出了涼亭。然而徐空月長臂一伸,擋在了她身前。 他如此無賴行徑,皎皎眉心又不自覺緊蹙了起來,語氣也愈發冷漠,“攝政王這是何意?” 徐空月卻沒有回答,只是望向一邊的李憂之:“李大人這般空閑,是大理寺沒什么事做了嗎?” 他終究還是見不得李憂之天天陪在皎皎身邊。哪怕明知那些招他為駙馬的傳言都是有心之人刻意傳揚出去的,他心底的酸楚仍是止不住往外溢出。 李憂之的目光依舊含著一點兒笑意,從皎皎身上慢悠悠轉移過來。他朝徐空月行了一禮——他總是這樣,時刻不忘禮儀規矩,不求做到最好,但求做到更好。 “微臣是奉了公主的傳召而來,雖然大理寺的公務重要,但公主相邀,微臣又豈能拒絕?” 即便面對徐空月,他也總是從從容容,不卑不亢,文人風骨盡顯。 徐空月臉色越發難看,“本王今日有要事要與公主商議,既然李大人無事,不如就先行離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