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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邊人眉頭緊蹙, 雙睫輕輕顫動,面頰依舊蒼白, 頗有幾分病態脆弱的美感。 他像是十分難受,有些不太安分,有汗珠不斷沿著額角流至眼尾再蜿蜒而下, 潮紅也慢慢爬上了面頰,開始斷斷續續地囈語。 孟時笙湊近去聽。 “笙笙....笙笙....笙笙.....別...別走....小...小姐...別走...” 他不斷地重復著這這幾句不停囈語。 孟時笙的心中酸軟一片,一種說不清的綿密情緒隨著身旁人不停的囈語中慢慢從她的心底綿延至全身的經脈。 但看著林宴安潮紅的面頰和緊蹙的眉頭,她很快就調整好了思緒。準備下去前廳看看有沒有燒酒之類的能退燒的用品, 她記得以前鄉下奶奶家有一次她半夜發熱,奶奶就是用酒精給她擦拭退燒的。 她本想過要不要去叫叫人去叫郎中, 但此時正是半夜更不要說是外面風雨還這么大,到時候要是郎中沒有叫來, 有人路上出什么事就不好了。 這樣想著她小心翼翼地拉開被角,準備繞過身旁之人下床,眼看最后一條腿邁過就要成功, 卻被人一把住了左腳腳踝。 孟時笙被嚇了一跳, 還以為人醒過來了,剛準備轉身過去解釋, 就聽到身后又傳來了少年哀求的囈語:“...不要走...笙...笙笙....” 孟時笙只得轉過身去小心翼翼去掰他的手指,試圖將自己的腳踝給抽出來。 正當她在努力與拽著她腳踝的手指作戰時, 感受到了一雙視線落在她的身上, 孟時笙順著直覺抬頭望去,撞進了一雙霧蒙蒙中帶有警惕的眸子里。 “我....”她正要開口解釋當下的狀況。 “你是誰?”少年的聲音嘶啞警惕, 眼眸卻有些迷離昏沉。 孟時笙:“......” 心里你昨天晚上抱著我啃的到處都是口水的時候怎么不問問我是誰呢。 夢里不停喊著她的名字,還死死拽住她的腳踝不讓走,一睜眼就問她是誰,雖然知道他是發熱意識這會應該不太清醒,但孟時笙心中還是微妙地有些不太舒服。 她有些不知如何解釋,總不能告訴他說我是你夢中的的仙女吧,他這會意識不清大概也不會懂她在說什么。 這樣想著,孟時笙便也沒有解釋。 “你先松開我”她輕聲誘哄著說著去掰他的手指。 結果她的手剛一碰到那緊抓著她腳踝的手指,那人便像是被燙到一樣躲開了。 孟時笙松了口氣,看了看他迷蒙不太清楚的雙眸潮紅的臉頰和干裂有些起皮的雙唇,連忙下床去找紗布燒酒。 大半夜又下著雨,天氣本就濕涼,他身上又還有傷,發著燒肯定更加難受了。 她看了眼床上神迷蒙之人,還是不抱希望地問了一句:“你還記得酒放在房間哪里嗎?” 那雙眼睛只疑惑又迷離地盯著她直勾勾地看,顯然沒明白她到底在說些什么。 算了,還是自己去找找吧。 孟時笙披了件衣服來到隔壁,把前廳的柜子挨個打開找了一遍,這才在一頂紫檀方角柜中找到兩瓶貼著“酒”字的壇子,她湊近去聞了聞,果然是白酒的味道。 兩壇都拿起試了試,最終拿了那壇開了封的回了隔壁。 有酒之后,她找來帕子,用酒精將帕子浸濕準備為他擦拭,她記得以前奶奶之前半夜為她這樣退燒過。 她先將被子輕輕拉開一些,按照記憶中的方法不斷地用酒精浸濕手帕為他擦拭額頭、脖頸、耳后、還有手心,如此一直反復。 躺在床上之人神情仍是不太清醒,不停地在囈語,大多是在重復喊著她的名字讓她不要走,有時候偶爾也會口齒不清地說些別的,孟時笙也聽不太清。 她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為他降溫上面。 來回擦拭多次之后,她將手帕疊好放在他的手心讓他攥住。 看他半夢半醒之間還半闔著眼看她,便開口道:“睡吧,睡吧,睡一覺明日起床就好了?!?/br> 聽見她開口,那人的眼神像是清明了一瞬,盯著她啟唇說了一句什么之后似是終于支撐不住,慢慢闔上了雙眸。 孟時笙也覺得有些困頓默默打了個哈欠,但還得等過半個時辰再幫他擦拭一遍。 她坐在床邊默默盯著他的面容發呆,這次睡著之后他明顯沒有之前那樣不安,本來緊鎖的眉頭慢慢舒展開來,面色也不似之前潮紅,泛著淡淡的粉色,只是嘴唇仍是有些干燥。 他像是正在做夢,薄薄的眼皮底下,眼珠不停地轉動,連帶著纖長的睫羽也如蝶翼振翅般輕輕顫動。 他正在做什么夢呢。 這次一定會是個好夢吧。 想著剛剛為他擦拭掌心時感受到他手上厚厚的一層繭,左手的虎口那里有條長長的疤痕,露出的胳膊還有剛才拉被子時無意間瞥見的胸口往下的那條猙獰的疤痕。 雖然知道戰場上難免會有受傷,更何況是他這種短期內頻頻晉升,肯定都是在用生命血汗在往上爬。 可真正見到那些傷疤出現在他的身上展現在她的面前時,孟時笙的心中還是有些難受,她發現自己有些無法面對那些傷痕。 明知道這就是他成功路上的必經之路,是他命運中必經的磨難,孟時笙還是忍不住第一次有些后悔當時的決定。 但如果重來一次,她想,她還是會做同樣的決定吧,但應該會溫和一些,不會再對他說那些殘忍的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