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戎向著人煙稀少的路走，之后進入一條林徑。

    他撕開新買的這包煙。

    倪燕歸抽的是薄荷味，他跟著換了。煙味很淡，他感覺不到尼古丁的燃燒。點上煙，吸一口，進入嘴里的不是她的味道。

    其實他親她時，聞不到煙味。

    他的牙尖輕輕咬住煙嘴，給倪燕歸發信息：「倪倪，我想你?！?/br>
    僅僅兩天，想得受不了。他擁有過的人，只有倪燕歸。她不知所蹤，他陷入了莫大的空虛里。

    到了這時，他猜出了她生氣的原因——只有一個理由能令她生氣。

    煙的白霧隨風向上飄起時，他察覺到什么，轉過頭去。

    想念的人兒停在樹下，不知站了多久。

    她望著他——不，她望的是他的煙。

    五步外有一個垃圾桶。

    陳戎三步就上去，滅了火，丟了煙頭，向她笑笑：“倪倪?！?/br>
    他戴著細邊眼鏡，很溫和。剛才和林修打架的人，仿佛不是他。

    倪燕歸第一次親眼目睹他抽煙。他抽的是和她一個牌子的細支煙，而且，他抽煙的樣子很熟練，把玩煙支的指尖利落流暢。

    這人是誰??？真的是她的男朋友嗎？

    她慌得要跑，腳上很沉重，慢了幾秒。

    他站在她的面前：“倪倪，我找了你兩天?！?/br>
    倪燕歸審視著他。多么可怕，到了這一刻，她從他的眼睛里，仍然看不出破綻。他怯弱，茫然失措，像一個脆弱易碎的乖娃娃。

    她背脊發涼：“大槐樹下的十二支煙，是不是你抽的？”

    聞言，陳戎猛地拽住了她的手。

    她立即掙扎。

    他的手牢牢不放，嘴上輕聲細語：“倪倪，我不是故意陷害你。我當時不知道……”不知道她會來，不知道她正好被校董撞見。

    他慶幸的是，她沒有因為檢討而傷春悲秋。她歡快地大笑，燦爛明媚。

    他沒有預料的是，她會這么快知道真相。楊同的那張烏鴉嘴，把一切都說中了。

    “我相信你不是故意陷害我?！蹦哐鄽w用另一只手去拍他，仍然掙不開他。

    陳戎握得緊。他覺得心上有個角落漸漸要崩塌。他如果放開了，可能再也握不回來了。

    “你一直在欺騙我?！蹦哐鄽w低吼，“你害我上校會，讀檢討。你和朱豐羽是朋友，橘色小圓頭喊的‘老大’，不是朱豐羽，而是叫的你。你不是運動白癡，不是文弱書生，你所謂的腹肌神器，其實是你真實的肌rou。你有那么多那么多的謊言，你嘴里究竟有幾句是真話？”

    “我沒有惡意。倪倪，我真的喜歡你?！标惾值吐曄職?，“我會戒煙的。我們和從前一樣好不好？”

    “你居然有這么荒誕的念頭?！彼龤獾眯α?，“腹肌很結實嘛，又和朱豐羽一起混，以前沒少打架吧。你假裝是個乖學生，我眼睛瞎了才喜歡你。如今明知你是不良少年，我還往火坑里跳？”

    “我騙了你，是我不對，我認錯?！标惾窒氡?，又怕惹她更怒，收斂著脾氣，“倪倪，我看到你抽的煙，想試一試……”

    她冷冷一笑：“對，我抽煙，我騙了你。那就打開天窗說亮話，我抽煙打架，蠻橫無理，我從小就是個霸道人?！?/br>
    “那我們當扯平了，重新開始好不好？”

    “陳戎，我不是美麗大方的淑女。但是我為了你，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努力成為一個好學生，想要配得上你。我怕你聞出煙味，都戒煙了?！?/br>
    “我可以為了你，改掉我的壞習慣?！?/br>
    “壞習慣？”倪燕歸指著他，“你這副偽裝的嘴臉，就是你最大的壞習慣。偽君子，真小人?！?/br>
    陳戎暗暗做了一個深呼吸，緩和語氣：“這是我的另一面，是我的一部分?！?/br>
    “謊話連篇?！彼鲱^，“你一直都知道我是什么樣的人，對吧？我上去讀檢討的時候，你不可能不知道，說不定你在心里嘲笑我呢。我真是傻，給你背了一口黑鍋，還被你騙得團團轉?！?/br>
    “我沒有，我不會嘲笑你。這件事我真的很抱歉，我可以去學校認錯，我當著師生的面也讀一次檢討?！?/br>
    “誰稀罕?！痹绺陕锶チ??！斑@兩天我想過了，你喜歡善良可愛的，我不是。我喜歡乖巧聽話的，你也不是。我們一開始就是個錯誤?！?/br>
    “倪倪?！标惾值恼Z氣變得急切，“你在我心里一直是善良可愛的女孩，我不是哄你?！?/br>
    “我不是?！蹦哐鄽w生硬地說，“前兩天我不見你，是因為我如果見到你，會忍不住把你狂扁一頓?！币驗橛辛四翘滓路敯凶?，做緩沖，以及她練了功，那股沸騰的殺氣漸漸平息，現在才能站在他面前，用嘴說話，而不是直接扇他巴掌。

    “你打我吧，只要你別生氣?！?/br>
    她搖搖頭：“我想過了，最好的愛情是我們喜歡對方本來的性格，互相不委屈。為愛改變的想法，太幼稚了?！?/br>
    “別人再善良再可愛，也不是你?！标惾质中拿昂?，“我只喜歡你一個。你是什么樣的人，我都喜歡?！?/br>
    “我喜歡書生氣的男孩子?！蹦哐鄽w一狠心，“我對你沒那個感覺了?！?/br>
    陳戎握了下拳頭。掌心粘濕，全是他的冷汗。

    “放手了?！蹦哐鄽w甩不掉他，惡狠狠地說：“我告訴你。把我逼急了，讓你吃不了兜著走?！?/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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