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燕歸狂奔而去。到了校門口，她遠遠見到了陳戎的身影：“戎戎?！?/br>
    陳戎一路走來，是在太陽底下。但冷汗越來越多，把他的整個背都浸濕了。他的氣喘得急。

    她注意到他蒼白的臉，以及鏡片上的裂痕。左鏡片的裂痕像是把他的眼睛割破了。

    他把頭一低，靠在她的肩上：“倪倪?！?/br>
    不知道為什么，她覺得他比任何時候都要脆弱。她抱住他，觸及他滿背的冷汗：“發生什么事了？是不是誰欺負你？你跟我說，我給你討公道?！?/br>
    “倪倪，我冷?！?/br>
    他知道自己跟著倪燕歸去了醫院，但是耳邊常常聽到：“跟怪物似的?！?/br>
    他按住她的唇：“倪倪，別說話?！?/br>
    倪燕歸沒有問，只說：“戎戎，不怕噢，有我在?！?/br>
    他堅持：“別說話，別說?！?/br>
    她只好坐在他旁邊：“嗯?！?/br>
    他比她高，卻歪過頭，在她肩上尋找依靠。

    倪燕歸不得不挺直身子，讓他靠得舒服些。

    陳戎那副半破的眼鏡被收了起來。他掀著眼皮。

    面前，少女細膩的臉頰紅撲撲的，可愛得緊。他不自覺伸手去撫。

    倪燕歸用臉頰去壓他的頭，說：“你好燙。醫生說你發燒了?！?/br>
    “是嗎？”可他明明很冷，冬天的風跟錐子似的，“倪倪，我冷?！?/br>
    她把自己的外套蓋在他的肩膀，雙手搓著他的手：“護士在配藥，一會兒就好了?！?/br>
    陳戎有點犯困，又不想合眼，突然說：“倪倪，我不喜歡黑?！?/br>
    享受，不是喜歡。

    唯有黑暗的人是他自己。謙謙有禮的那人是誰？那是全世界認識的“陳戎”。

    不是他。

    53、第 53 章

    從醫院出來, 攔了輛的士。

    陳戎還是靠在倪燕歸的肩上。

    車子經過“有臉有面”，一閃而過。他半掀了眼皮。

    倪燕歸摸摸他的額頭，問：“戎戎, 昨晚去哪里了？”

    他坐正了：“倪倪，我和你說, 你要保證冷靜不沖動?！睉{她的性格，極有可能沖去和史智威對峙。

    她有了不詳預感：“好?！?/br>
    陳戎鄭重地說：“當心一個叫史智威的人，遇上了就跑?！?/br>
    她的心跳加快了：“是他！”可她并不意外。她見過的人之中, 只有史智威是真正的惡人。

    陳戎摟過她：“犯法的人未必是法盲，他們比普通人更懂鉆法律的空子。昨天到早上，不滿二十四小時，沒有實施毆打侮辱。他可能想好了后路。倪倪, 稍安勿躁，知道嗎？以后別走偏僻小路, 一定要往人多的地方去?！?/br>
    “好……”她見到陳戎滿臉疲憊，“你沒事就好?！?/br>
    她張張嘴, 想說對不起。

    史智威是沖她而來的，他見她的男朋友是文弱書生，于是先下了手。

    是她連累了陳戎。

    今天的課, 倪燕歸心不在焉。

    陳戎回去休息了, 她不敢去打擾，給趙欽書發了消息。

    趙欽書說：「陳戎一沾床就倒頭大睡?！?/br>
    傍晚上完課, 倪燕歸打算去美食街，外帶一份清粥小菜。

    到了某個路口, 她想起史智威。

    她覺得, 昨天遇到史智威的那一跑太慫了。她憑什么要跑？他是坐過牢的罪犯，該他跑才對。

    她昨天說不走那條路, 今天偏偏要去。

    她故意想去會會那一個驢臉，走向了“有臉有面”。

    她到了門前，站著。

    如果史智威見到，肯定會出來吧?；蛟S也會對付她？

    玻璃門開了，出來的不是史智威，而是一個穿著裝修工服的中年男人。他說：“這里還沒開張，以后再來吧?！?/br>
    倪燕歸打量一下里面：“師傅，他們快開張了吧？”

    裝修工：“把垃圾清完就差不多了?！?/br>
    這時，里面傳來一個發牢sao的話：“你說這人真奇怪，整一間黑漆漆的房間，又不裝門把，人要怎么出來??？”

    裝修工連忙進去，呵斥說：“拿錢干活，少問少說?！?/br>
    倪燕歸沉著眼，恨不能進去砸店。

    她唯有離開。

    陳戎的話有道理。他們是不諳世事的學生，要和社會人周旋，需要從長計議。

    *

    倪燕歸打包了一份白粥，一份豬肚雞湯。從書包里拿出保溫桶，裝了就走。

    趙欽書晚上要去社團活動。

    另外兩個同學有選修課。

    趙欽書請了她進去，說：“我要九點半才回來，在此之前，你可以為所欲為?！?/br>
    倪燕歸也想為所欲為，但是男朋友生病了，正在休息。

    她躡手躡腳的。

    放下保溫桶的同時，放了一個禮盒。

    當時，她想著要送一條sao包的圍巾給林修，卻沒有想，可以送一條不sao包的圍巾給陳戎。

    她這個女朋友真是不及格。

    陳戎的床靠近窗。這時窗簾掩了一半，外面飛來了對面陽臺的喧囂。

    她把另外的窗簾拉上了。

    陳戎說不喜歡黑。

    倪燕歸熄了燈，打開臺燈，調到最低亮度。她站在床邊，正好對上陳戎的睡顏。

    他的睫毛又長又翹，像有層陰影蓋下。嘴角很平，少了上揚的弧度。

    她很是心疼，隔空在他的臉上比了一個捏臉的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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