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好幾次，倪燕歸點進他的資料，在“添加到通訊錄”一欄徘徊。

    某一次還打了幾個字：「我是倪燕歸?！?/br>
    要是加了好友，她擔心自己三天兩頭找他，他會覺得煩。算了，矜持吧。她按了刪除鍵，按六下，又退出來。

    說起來，其他同學早早用完了優惠券，趙欽書偏偏等到最后一天。

    坐下以后，他甩出優惠券，說：“自從上次領了這個券，我的口腔潰瘍就沒停過。幸虧毛教練安排了溫泉浴，去了火，我又能再戰江湖了?！?/br>
    倪燕歸是在這句話之后到的。

    趙欽書悄悄問旁邊的陳戎：“要不要安排你和大姐頭坐一起？”溫泉那天，趙欽書完成了自己的驗證，倪燕歸不露上身。陳戎確實了解她。

    陳戎沒有回答，只是向著進來的倪燕歸笑了笑。

    趙欽書扯扯嘴角，明白了意思，故意引著幾個人挪位置，把倪燕歸安排到了陳戎旁邊。

    趙欽書笑著端起可樂瓶：“這次啊，是第一次社團聚餐。溫泉那時不算啊。以后大家都是散打人，一個集體了。中午吃多點，晚上最快跑完三公里?？蓸反?，干杯?！?/br>
    “干杯！”幾人樂呵呵的。

    自助燒烤嘛，就得有人在旁邊不?？緍ou片。

    幾個男的聊著聊著就不動了。

    陳戎接過烤rou夾，盡心盡力地把每一片滋滋作響的rou片來回翻轉。一片接一片，翻完一輪，再接一輪?？臼炝藃ou，他又一片一片分出去。

    趙欽書幾個嘴里說謝謝謝謝，自顧自吃起來了。

    陳戎自己的盤子，只有幾片生菜葉。

    倪燕歸坐在長方桌的短邊，夠不到爐子，全靠陳戎分rou。她發現了，他總是給她夾雙份，把她的盤子堆起來。

    見她不動筷子，陳戎說：“趁熱吃?！?/br>
    “你也吃?！彼至诵┑剿谋P子。

    他笑笑：“我不餓?！?/br>
    “那也要吃?！?/br>
    “好?！标惾诌@時終于放下了烤rou夾。

    倪燕歸輕輕咬了一口牛舌，又韌又脆：“你烤得真好?！彼土中蕹鋈サ脑?，都會避開自助燒烤，因為兩人吃過半焦的一頓之后，實在不敢恭維雙方的燒烤技術。

    陳戎把一碟醬料推過來：“沾這個試試?！?/br>
    “你配的？”

    “嗯?！?/br>
    她輕輕地把厚厚的牛舌沾上配醬，再入口時，口感更加豐盈?！澳阍趺词裁炊紩?？”

    陳戎推推眼鏡：“在家經常做飯?！?/br>
    “對了?！蹦哐鄽w吃完了一塊，問，“你的選修報了沒？我報了電影鑒賞和心理學?！?/br>
    陳戎沒有立即回答，只是看了看她。

    趙欽書耳尖聽到，探頭來問：“你報了心理學？”

    “是啊?！?/br>
    趙欽書拍了拍陳戎：“陳戎當初想報的時候，我也跟著報，但沒有名額了。后來他退了，我也沒搶到?！?/br>
    陳戎退了？倪燕歸僵?。骸澳銢]報心理學？”

    “沒有?！标惾终f，“我自學過一些理論，可能學得差不多吧，就選了另外的?！?/br>
    竹籃打水一場空，她失望。

    趙欽書的大嘴巴又來了：“陳戎報了攝影。我也是，做好了窮三代的準備?！?/br>
    攝影？就是柳木晞慫恿的那個。到頭來，她守在電腦前搶課都是白費力氣。

    陳戎這時才開口：“我報了電影鑒賞?！?/br>
    倪燕歸的眼睛霎那閃亮起來：“下個星期可以一起上課呀?！?/br>
    “是?！标惾窒袷遣缓靡馑?，“對了，選修課我可能會遲到，想麻煩你幫我占個座?！?/br>
    “沒問題?！闭甲隙ň褪亲吷狭?。但已經錯過了一門課。早知就應該加個微信，商量一下課程的。裝什么矜持。

    “方便的話……”他聲音降了降，“加個微信？”

    “好！”

    終于C出現在了她的聊天框。

    但她忘了裝飾自己的朋友圈。

    陳戎沒有查看朋友圈，而是又負責烤rou去了。

    倪燕歸身體貼住椅背，抬高手機，瘋狂刪除動態。

    「可惡的十二支煙，殺無赦！」刪掉。

    「誰有十二支煙的線索，重重有賞?！箘h掉。

    「遲早扒了十二支煙的皮?！箘h掉。

    光刪除不是辦法。

    倪燕歸撩了撩頭發，將前置攝像頭對準自己，微微彎唇，自拍成功。鋪上幾個濾鏡，再把狹長的眼角液化成圓圓的無辜大眼睛，最后疊加一個Q版的嘟嘟小人。

    絞盡腦汁，一句文藝清新的感言都想不出來。只好上網搜了句。

    倪燕歸發了動態，自拍加感言。她自己滿意了。第一時間的留言卻是她的父親——

    倪景山：「女兒，照片上的人是誰??？」

    陳戎這時拿起了手機，像是隨意點進了朋友圈。

    刷新的就是她P圖過度的臉蛋。

    他抬眼，輕輕地說：“真人更好看?！?/br>
    倪燕歸忍不住抿嘴笑了。

    偷偷把他設成了置頂。

    *

    散打社的女更衣室煥然一新。壞的全修好了，柜子換了新的。

    倪燕歸到了窗前，猛然拽開了窗簾。

    窗的左邊就是那一棵大樹，暗影重重。

    她出了更衣室，直直地走向安全出口。

    擰了擰鎖，鎖開了，門卻沒動。她才發現上面插鞘。拔下了插鞘，推門就是湖邊。光線很暗，只有樓里的燈，以及月光。腳下雖是草地，她卻不踏實。她見到，樹根一半扎在土里，另外一半浸在水中。山羊面具只要往外探出一腳就會落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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