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年代塑料夫妻 第102節
“你不說我還沒感覺,一說又漲了,我去擠?!绷智嗪陶f完就匆匆往洗手間去了。 再回到病房的時候,小李已經打飯來了。趙陽也來了。 “嫂子?你怎么在這?”趙陽問。 林青禾看了眼小李打得飯,青菜雞蛋面。 “我來采訪的,沒想到你們也在這?!?/br> “那真是巧了,嫂子,團里已經安排等營長燒退了就坐飛機回去手術?!笔堑?,剛才邊防團已經打電話到醫院問過盧向陽情況。 “好,麻煩你了?!?/br> 隨后,她又對著盧向陽道,“我要回哨所了,我爭取盡快完成任務。你要好好的!” 林青禾很想任性的不去采訪了,很想留下來照顧盧向陽。但…… …… 回到哨所后已經是半下午了。據小李說的,他們白天唱會訓練時間短,都是為了晚上的特殊訓練。那她晚上一定得跟著看他們訓練。 還沒等她去找連長再說說,連長知道她從醫院回來就過來了。 “嫂子不好意思先前怠慢了。我姓趙,趙思業。盧營長現在怎么樣啊,真的太感謝他了。是他救了我們??涩F在因為團里也在就這件事和對面交涉。所以我走不開,一直沒能再去看看他?!?/br> “客氣了趙連長,他現在情況還算穩定。當時那種情況危急,換成你,你肯定也會那樣做的?!?/br> “趙連長,我聽說你們晚上是有特殊訓練的,我能跟著嗎?” “這…嫂子,不是不讓你跟,只是怕你受不住?!?/br> “沒事,你放心我不會拖你們后腿的?!绷智嗪虉猿值?。 趙思業看到她那堅定的樣子只能點了頭。 “那好吧,今晚又要去森林里拉練,嫂子你跟著一起。我會讓小李準時來進你過去?!?/br> “多謝?!?/br> 趙思業走后,林青禾讓小李帶著,兩人來到了沒什么人的空地?!拔以谶@兒圍圈兒跑步,先練練,也讓身體進入狀態。爭取絕不給你們添負擔?!?/br> 她許久沒有進行跑步這種劇烈運動,身體剛開始有點吃不消。不過跑完兩圈以后,就開始漸漸適應了。 出了汗,但呼吸卻越來越平穩,和她的腳步越來越同步。 一圈一圈又一圈。 估摸著天快黑了,林青禾才停下來,然后慢慢地走回去。 她既要在短時間內讓身體適應運動,又不能把自己搞得太疲憊免得晚上沒力氣。 回到臨時住的營房,她自己打了熱水來泡腳。泡完腳,她又自己給自己按摩活絡筋脈。 一個人呆著的時候就會想到閨女,想到病床上的盧向陽。 她在心里提醒自己: 要堅強,只有盡快完成工作才能回家。 等小李來喊她吃飯的時候,她神清氣爽地開了門。 “怎么沒聽見吃飯的軍號聲?”林青禾問。 “林記者,咱連和其他部隊不同。沒有吃飯的軍號,都是每天根據訓練時間定的,訓練結束了,炊事班才開飯。也是按每天的人頭準備的?!?/br> 林青禾點點頭,表示了解了。 兩人還沒走到食堂呢,就聽到一陣陣拉歌的聲音。 “再見吧mama再見吧mama。軍號已吹響鋼槍已擦亮,行裝已背好部隊要出發。你不要悄悄地流淚,你不要把兒牽掛。當我從戰場上凱旋歸來,再來看望親愛的mama……” “向前!向前!向前!我們的隊伍向太陽!腳踏著祖國的大地,背負著民族的希望。我們是一支不可戰勝的力量。我們是工農的子弟,我們是人民的武裝,從無畏懼,絕不屈服,英勇戰斗……” 林青禾隨身背著相機,聽到這就迫不及待想去拍。她覺得這是很好的素材,雖然這里環境艱苦,但是他們的精神生活卻不貧乏。 小李跟著解釋道,“咱這地方偏,營房小,條件也不好。聯歡會文工團很少來,但每年咱自己都會搞的。連里有幾個愛唱歌的,長年累月的就教會大家?!?/br> 林青禾點頭,“辛苦了?!?/br> 然后她就在食堂門口,把夕陽下,食堂里一群用筷子敲碗,臉上帶著笑意的士兵們拍了下來。 “嗬,這兩天伙食還真不賴!” “廢話,團長都來了,我看到拉了一車糧食呢!” “你們說,要是多俘虜幾個老毛子,咱們能不能吃上白面餃子???” “想啥呢你!這次可得感謝盧營長,要不然炸彈炸了,咱連長還有那兩小子可都回不來了?!?/br> 第80章 歸程 履行完記者的職責后才是你的小禾…… 晚上九點, 林青禾頭戴皮帽,穿上帶來的軍大衣,又在胸前裹上了三層紗布, 肩膀上背了斜跨水壺, 腳蹬一雙皮靴。她和小李一起準時與趙思業的拉練隊伍匯合。 趙思業那黑黝黝的臉上此時綻放了點兒笑模樣, 對著林青禾道:“嫂子, 徒步進出那森林我們一般需要四小時左右,會在凌晨一點出山。 你等會就緊跟著小李。剛出了這事, 兩邊都在交涉,最近山里挺太平了。但是還是要當心。這個電筒你拿著。 咱今天也不算訓練,就是巡邏,怕他們來陰的?!?/br> “好的, 謝謝你啊。你放心吧,我自己會注意的。你們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守住這里,我進去一個晚上而已。只有自己去體驗了, 我才能寫出你們的感受?!?/br> 趙思業點點頭, 不再說話,他能感受林青禾說這話時的認真。 隨著趙思業一聲有力的“出發”, 他們這一行人就向著原始森林走去。 森林里水汽大, 一進去林青禾就感覺到空氣里濕漉漉的,腳下的土地也有些潮濕。她深一腳淺一腳的,一手拿著跟剛才小李幫她找來當做扶手的木棍,一手握著趙思業給的手電筒在夜間探著路。她和小李在隊伍的最后面。她這會尚沒有感覺不適, 還時不時用手電筒照一照旁邊的灌木叢,辨別辨別有沒有自己認識的植物。 隊伍保持著勻速前進,林青禾開始覺得小腿有些酸麻了,每次抬腳落下都開始變得酸痛。并且她的呼吸也開始亂了, 漸漸變得粗重起來。她看了眼旁邊的小李,這小子比她小兩歲,這會還和剛進來時一般。腳步輕松,呼吸勻稱。甚至他還能分出心神,薅了一大把旁邊叫不出名字的樹的葉子來做樹葉帽子。林青禾深呼吸,然后重新調整呼吸和腳步的頻率,又打開水壺喝了一大口水。然后繼續跟著隊伍走。 又走了好久,身邊環境變了,灌木叢開始慢慢變少,兩邊都是枝繁葉茂的古樹。林青禾覺得雙腳就像灌了鉛一般,提起落下的簡單動作也變得艱難起來。她轉頭瞅了眼小李,他面色如常,剛才那頂帽子應該也快做好了。察覺到林青禾的目光,小李對上她的視線,靦腆地笑了,“快編好了,等會到了地方得帶上偽裝?!?/br> 林青禾點點頭。她的皮毛是軍綠色的,在夜里不顯眼,應該不需要這個吧。她掏出水壺又喝了一大口水,走了快兩小時了,嗓子眼都似冒了煙兒。腳下的路也越來越難走,她都是踩在前面士兵留下的腳印里。 “關閉手電筒!”前面傳來趙思業的聲音。 “林記者,這里快到交界的地方了。咱得小心一點,你要是看不清路,我走在前面,你拉著我衣服走?!毙±顜狭四菢淙~做的帽子,小聲地解釋一句。 “嗷嗚,嗷嗚?!边h處驟然響起兩聲狼叫聲。 林青禾腳步一頓,她被這叫聲猛地被嚇了一大跳。 “沒事沒事,離著遠些呢。咱們不過去,它們也不會過來的?!毙±钜荒樀牧曇詾槌?,“我第一次進山的時候也被嚇了一大跳,班長和我說,這山里的狼機靈著呢,知道他們不好對付,從來不會過來?!?/br> “那你們沒碰上過其他動物嗎?”林青禾問。 小林略帶回味地說,“碰上過野豬和傻狍子,打了以后扛回去分了。咱們都已經很久沒吃過野味了?!?/br> 小李的語氣里還要些遺憾。 “快到了,邊界線。盧營長他們上次就是在那里和老毛子發生沖突的?!毙±顗旱鸵粽{道。 林青禾頓時緊張起來。 林青禾看著前方帶路那一個個放輕腳步的戰士,她想,她要記住這個讓她緊張的瞬間。因為前面的這些人,每天都得游走在這個危險的地方。 感覺體力漸漸流逝的林青禾此刻就猶如小腳老太太似的,全身一半的力量都倚靠在那小木棍上。好在小李幫她找的這根木棍結實,她才能在茂密的樹林中,盡量跟上前方隊伍行走。好在現在前面的隊伍腳步不似之前那么快,正在放緩、再放緩。 “到了?!毙±畹?。 淡淡的月光傾灑下來,林青禾探頭往四周瞅了瞅。這是一處還算開闊的高地。前面的隊伍也停了下來,林青禾站在原地急速喝水,說實話她現在真想一屁墩兒坐下喘幾口氣。 喝完水,她扶著腰,喘了幾口氣。見小李也到前頭的隊伍里去了后,她背過身,偷偷把手伸進軍大衣里揉揉了發漲的胸。感覺稍微好一點后,她就鳥悄地往前去到隊伍里頭。月色下,她路過一張張年輕的面龐,在她累得直喘氣的時候,這些年紀不大的士兵們個個面色如常如履平地。他們眼睛發光,沒有一絲困意。個個都努力地睜大眼睛,在黑暗中搜尋著,絕不放過一絲一毫可疑的跡象。 她走到最前頭,趙思業站在一處小土包上正舉著望遠鏡觀察。這是他被分到哨所五年來,幾乎每個晚上都要做的事。當然也是身后這些士兵們每天要做的事。巡邏的士兵有新來的,也有復員走的,但每晚的巡邏或者訓練,卻一天,一月,一年,日復一日的重復下去,因為這就是這個營盤哨所的職責——守好祖國的北大門。 大概就真的像是趙思業說的,剛發生了小沖突還在交涉之中,所以今天晚上一點異常也沒有。在巡邏過后,他們一行人就準備出去了?;爻菍α智嗪虂碚f,走得稍微輕松一些。 因為來時,前路未知,又聽了很多遍森林里路難走,林青禾心里不自覺地就給了自己壓力。而回去的時候,已經走過一遍了,她心里知道大概是什么情況了,放松之下就覺得也沒有剛才那么難走了。拉練是這樣,人生很多事情也是這樣,當面對未知的時候,總是下意識不自覺地就有了些畏懼或是壓力。但其實真正去做了之后,回過頭再看的時候就會發現,原來并沒有想象中的困難。 …… 回去后即使覺得精疲力盡,林青禾也沒有馬上閉眼。她點了煤油燈,昏黃的燈光和柔和的月光一起照亮這個簡陋且不大的屋子。她拿出筆記本,在紙上唰唰記錄著:責任、軍魂重于泰山,一定有人選了最難的路走。不退縮、不怯懦。用熱血青春抒寫百煉成鋼、金戈鐵馬的一生。 第二天天一亮,林青禾沒等小李過來,就獨自去采訪了。 她第一個碰上的是是個在這里呆了五年的老兵,據他自己說他是跟著趙連長一起調過來的。他是個地地道道的南方人,來了五年卻只回去過一回。 林青禾沒有打斷他笑著回憶家鄉的人情風貌,然而說著說著,這名老兵話題總會轉移到在這邊黑土地上的種種。很明顯,他熱愛家鄉也熱愛這片黑土地,連隊就是他另一個家鄉。 林青禾問他:“四年不回家,什么時候最覺得孤單?” “有家信,還有咱連里這些兄弟,什么時候都不孤單?!?/br> “如果讓你和家人說句話,你會說什么?” “爺奶爹娘,我在這很好,每頓都能吃飽。你們甭惦記?!?/br> 林青禾在食堂里一連采訪了十幾個來吃早飯的士兵,聽他們訴說著自己的無怨無悔。 九點都不到,趙陽就來接她了。他們是10點的飛機回去,林青禾也被允許可以跟著一起走。 林青禾收拾好東西,坐在吉普上,從窗戶最后看了眼這個連隊。 他們是直接去的機場,紀紅衛和宋珉瑞已經帶著盧向陽還有其他一營的士兵去飛機場。林青禾到的時候,盧向陽正躺在擔架上,聽到聲音他想看看小禾,想笑一笑,但最終徒勞,陷入昏迷。 林青禾眼神鎖在躺在那一動不動的盧向陽身上。 她快完成工作了,馬上她就能暫時不是林記者了,可以一心只當盧向陽的媳婦和安安的mama了。 她替盧向陽掖了掖被角。 然后就靠著椅背,墊著自己的斜跨包,開始寫這次的稿子。她必須在飛機上完成,這樣一到京都才不耽誤事,她能馬上交稿,然后請假。 直到下飛機盧向陽才恍惚醒過來。 京都此時正值盛夏,現在又剛好是午后,一下飛機,就能感受到那股子熱氣迎面襲來。林青禾彎腰攥住擔架上盧向陽的手:“到家了?!?/br> 盧向陽被抬上救護車,直接送去軍區醫院做手術。林青禾跟上救護車。 …… 軍區醫院一向都是很忙亂的,今天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