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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愉初默了默,“嗯……我倒也不是這個意思……你隨意就好,不用特別顧忌我?!?/br> 李延山義正嚴辭,認真道:“要的要的,我們是室友嘛,要相互體諒的?!?/br> 沈愉初忽然有點無從下口的愧怍。 她沉默地看著李延山拖著箱子進了次臥,斟酌再三,再次出擊,“而且我廚藝很差,也不怎么會打掃衛生?!?/br> 李延山拉開窗簾,讓飽滿的陽光灑進來,明亮的笑意攜著暖陽一道積極表態,“沒問題,我會做飯,以后下廚的事我全包了?!?/br> 沈愉初到嘴邊那句“要不你再考慮一下別的房子”,怎么都說不出口了。 她只能退而求其次,“在公司里,能不能不要提我們合租的事?” 與其說是問,不如說是要求。 李延山愕然看她,非常意外。 沈愉初有點受不了他受挫的小眼神,假裝看窗外避開對視,“其實本來也沒什么,我只是怕同事聽了,可能會多想?!?/br> 屋內一片寂靜。 良久,李延山輕輕開口,“因為我只是個實習生嗎?” 聲音小心翼翼的、顫巍巍輕飄飄的,每個字都像是被尖刀扎過再含屈吐出。 “當然不是!”沈愉初被年輕人的腦回路驚呆了,深感越解釋越不清,直接板臉強硬道:“公私分開,本來就是應該的?!?/br> 李延山沮喪地垂下腦袋,低低哦了聲,“我知道了,我什么也不會說的?!?/br> 高高大大的個頭,委委屈屈的小模樣,對比鮮明,看上去實在是太可憐了。 要是有人將這一幕拍成照片放上網,下面的評論絕對是一水的“給他!答應他!他要什么都給他!” 沈愉初氣勢一瀉千里,愧疚感不知所起,心虛地長嘆了口氣。 算了。 她勸自己看開一點。 別說她只是一個小小的助理經理,就算她是老板,也沒有強橫讓下屬搬家的權力。 以后就當是不認識的合租室友,回了家就各自回房鎖門,少來往就是了。 她扶著門框,笑笑,說:“好的,那你早點休息吧,我不打擾你了?!?/br> 說罷就要轉身回房。 她想減少交集,但李延山和她互動的心思很是熱烈,揚聲叫住她,“Amanda,我還有一些生活用品要買,你能帶我去一趟超市嗎?” 怕什么來什么,沈愉初無奈停住。 人家的要求提得太正當,她還真沒什么拒絕的理由。 李延山不好意思地笑著摸摸后腦,“我對這附近還不太熟悉?!?/br> 沈愉初吸一口氣,回身,手指了個大概的方位,語速加快,“從小區側門出去,馬路對面有家進口超市。順著路再往右手邊走一段,大概十五分鐘,有一家平價超市?!?/br> 錯愕又一次浮上李延山的眼,他僵在原地,手背在身后,手足無措的樣子。 好了,這下,小孩又為她直截了當的拒絕而受傷了一次。 小男生的心靈真的好脆弱。 沈愉初不知不覺放柔了音調,友好地笑著呵護幼小且好看的小心心,“我今天還有工作要做,比較急,沒有辦法陪你去了,不好意思?!?/br> “好的呢,沒關系?!蹦猩焐险f著沒關系,話語里的失落藏不住。 沈愉初狠了狠心,提步往自己房間走。 邊走邊覺得自己莫名其妙,這有什么狠心的? 她只是他的室友,不是他的jiejie,也不是房東,沒有任何免費陪他做這些瑣事的義務。 她沉浸在自我反思中,沒留神,身后大男生咚咚咚追了上來,方才的沮喪一掃而空,熱情洋溢邀約,“你有什么要買的嗎?我幫你帶回來?!?/br> 剛才想東想西,沈愉初這才看清李延山的著裝。 深灰色T恤,黑色運動短褲。 跟她身上這套家居服放在一起,怎么看都像是情侶裝。 沈愉初趕緊回憶他穿的什么鞋,試圖找出相悖的點來反駁自己的奇思妙想。 越努力想,越想不起來。 她又不愿意走到玄關特地確認,像是她有多么在意似的。 視線飛快從衣服上移開,路徑選擇似乎不對,直接上移看見他的臉。 不像社會的成熟男人,喜歡用發膠將發型梳得一絲不茍。 他自然茂密的黑發,不加修飾,額前有碎發自然垂下來,陽光照過,有點點碎動的金。 “沒有,謝謝?!鄙蛴涑醯ǖ鼗氐?。 一口氣憋到回到房間,關上門。 在腦海中快速回憶一遍。 還好,即便她內心經歷了幾度大起,表情管理依舊很到位,沒有顯得太過落荒而逃。 * 下午扯理由的時候,沈愉初說有工作要做,倒不是說謊。 在房間里工作到十二點指針過零點,坐得腰酸背痛,伸了個懶腰,拿起水杯,發現空了。 開門出去,李延山的房門關著,悄無聲息,大約是睡下了。 她摸黑進了廚房,倒滿一杯水,慢慢喝著,習慣性地拉開冰箱門。 暖燈亮起,水果、牛奶、雞蛋、火腿,塞得滿滿當當。 沈愉初對做飯不太在行,也沒有時間,賀歡本人更是行走的廚藝盲區,倆人在家吃飯,都是速凍食品和外賣交替對付。 在加班的深夜,拉開滿滿的冰箱,她忽然覺得,以往這間只用來睡覺的出租屋,有一點家的感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