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太了解陸清玨，可陸清玨卻對他一無所知。更何況就算知道，他現在也沒有像陸清玨一樣的軟肋了。

    難道陸清玨還能去天上弒母不成？

    他觀察了兩次劍寒派。第一次，只有車車身邊的幾個人活下來了。第二次，那個小姑娘特地來搶車車。

    因此他斷定天資不高平平無奇的車車定有過人之處，恰好可以為他所用。

    在他利用完陸清玨達到目的之前，他不能死。

    他興許需要車車的能力保證自己活著。

    魔是這樣的，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不擇手段。

    他盯著愣在原地的車車：“不走了嗎？”

    車車臉色還是極差，但行動已經表達了他的意愿。

    “挺好的，看來你真的有點東西，留下來是正確的選擇?！蹦藗€身，“不過我沒騙你，那兒是條出路不假，可你走過去的一瞬間，我就會讓你死在出口?！?/br>
    “我是不是還挺貼心的？我雖然是魔，可我是個有情有義的魔，跟我兒子一點都不一樣?！蹦]上眼，準備繼續小憩，“起碼還能讓你死在你想去的地方，看著外面的路死去?！?/br>
    車車：“......”

    本跟莫忘走是想逃離讓他感到害怕的陸清玨和總是讓他墊背的白予，誰來告訴他，為什么逃過一個還有一個？

    這人跟陸清玨又有什么區別??！

    “對了，我是不是忘說了？”莫忘的聲音越來越小，像是即將陷入夢境，“我也姓陸?！?/br>
    ＊

    “師兄，吃點吧?！卑子栌忠淮问帐昂萌~無推翻至地面的粥，當初哪能想到愛好投喂的葉無有朝一日還得讓她來投喂。

    陸清玨本可以直接殺了葉無，可他偏要用這種方法，讓葉無生不如死，再拿不起劍。

    她不知該怎么安慰葉無，難道要跟他講好死不如賴活著、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更何況白予自己也相當迷茫，她甚至想不明白她到底該用什么樣的情感面對陸清玨。別說陸清玨割裂，她攤上這些事她都快割裂了。

    世上怎么就能有這樣令人又愛又恨又憐又氣的玩意呢？

    他是可憐，然葉無未免不是無辜的。

    白予一咬牙，“師兄，你要是好好吃飯、好好睡覺，我就想辦法讓你的手再長出來，好不好？”

    葉無無神的目光突然亮起，宛若個聽到大人哄著給買玩具的孩子般用僅剩的一只手攥住白予的手腕，鉆得她疼得不行，但她還是勉強地笑笑：“師兄聽話，我不騙人的?！?/br>
    事實也的確如此了，葉無不似從前，經常會做出一些不符合年紀的舉動，時常真如任性的、八九歲的孩童。

    白予猜測也許是這件事帶給他的打擊太大，導致他的精神有些失常。

    她又從食盒里拿出一碗粥，用勺子舀起來吹涼，喂到他嘴邊，“乖，就吃幾口?！?/br>
    這次葉無果真聽話地張開嘴，任憑她喂，恨不得把碗底都吃干凈。

    每每看到他這副樣子，白予都會反思師父的那句話：你有把這個世界當作真實的世界嗎？你有將清玨當作一個完完整整的人嗎？

    把陸清玨換成書中的任何一個人，這句話都讀得通。

    她很難不把他們當作完完整整的人了，因為他們一舉一動都是一個真真切切的人。

    受到的不公平待遇影響了陸清玨的一生，受到的打擊會影響葉無的精神狀態。

    她伸手用帕子擦拭去葉無嘴角的粥漬，“嗯，師兄真乖?！?/br>
    雖然她是騙葉無的。

    師父說，這里雖然是高魔世界，但沒有她說的那種像哪吒一樣的蓮藕身。想讓葉無的胳膊重新長出來，只有墮魔一條路，只有魔有頑強的生命力。

    但，被陸清玨墮魔搞成這副樣子的葉無怎么會成魔呢？

    偏偏漏船又遇打頭風，系統也跟故障了一樣，任憑她怎么喊都喊不出來。

    有時候，哀不是大于心死，而是遭遇了一場浩劫之后，一時連該恨誰都不知道，報仇都沒地方報。

    興許葉無也是這樣吧，他不想恨陸清玨，也不想承認自己無法阻止他，所以才不愿意面對現實，選擇折磨自己。

    白予偷偷擤了擤鼻子，將食盒收拾好，挎著離去。

    她一會兒還要下峰去招些新弟子，總歸這么大一個宗門不能荒廢著。

    臨到門口，身后傳來葉無的詢問聲：“jiejie，你當真沒有騙我？”

    白予推門的手頓住。

    她都快忘了，按實際年齡來算，她比大部分弟子都大一點。

    可她一直享受著眾人的照顧，葉無的關懷，在下峰時凡事都指望陸清玨解決，一邊卻又絞盡腦汁怎么害他。

    “嗯，沒有騙你?！比绻恢篮拚l的話就恨自己吧。

    恨自己不知居安思危，恨自己沒有認真對待，恨自己三心二意。

    小麒麟在門外臥著等她，見她出來，毫不猶豫地從地上爬起。

    白予拍拍它的腦袋，跨到它背上：“我們走吧?！?/br>
    去認真對待這個世界。

    第39章 【二更】

    陸清玨與魔站在遠處, 看著支起攤位的白予。小麒麟伏在她身側，幾月不見, 小麒麟已經長開了，只伏在那兒就是塊活招牌。

    陸清玨換了張樣貌，把劍隨手丟給魔，“砍我?！?/br>
    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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