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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心荷低低“嗯”了一聲,剛準備說不太要緊, 緩口氣便可以出門,就聽meimei嘰嘰喳喳的聲音到了耳邊。 “真的,jiejie。顧司丞能認出你來,我已經十分驚訝了。然而咱們離京前,他借著和嫂子談畫入府,來到你們院子你正午眠,他也是一口叫出了晴芳姓名。還有方才叫我。莫非是他臉盲癥痊愈了?這么大的消息,我們一點兒沒聽說啊?!?/br> 陶心荷不耐煩地回應:“不過是他肯用心了而已。這是什么難事么?他從前是躲在臉盲奇癥后面不去擔事、固步自封。你試試下次不發一語站他面前,看他能認出你陶三姑娘不。值當你這么大驚小怪的。一會兒要見人,可不許你這樣?!?/br> 陶心薔只撿重點入耳,她瞪大眼睛拍著雙手道:“下次?顧司丞過幾日還會來?jiejie,可是吉昌伯爺那邊怎么辦?” 揮推晴芳,陶心荷覺得太陽xue一蹦一蹦地跳,勉強站起身捂住陶心薔的雙唇,求饒道:“你不是來邀我快出門的么?閑言少敘,這就走吧。我的事情,你別問了,聽著頭疼?!?/br> 被jiejie香滑軟嫩的掌心遮了半張臉,陶心薔的眼睛還在滴溜溜地轉,不知有什么新念頭,看得陶心荷又氣又無奈,叮囑道:“一會兒見了人不許生事?!?/br> 但她自己也知,是聊勝于無而已。 午前,姐妹倆攜手下了馬車,烈日炙烤感撲面而來,陶心荷慶幸這次會面安排在了室內而非曾經考慮過的踏青賞花,誰能想到三月的天氣突然熱烈至此。 款步走到雅間,程士誠和陳姓少年一個大方、一個靦腆,都站了起來迎接陶氏二女,四人敘禮后圍坐一桌,裝作偶遇樣子相互介紹了一番,在程士誠“相請不如偶遇”的客套話中開始用餐。 今日午膳名堂叫做桃花宴,有以桃花瓣洗凈入菜的,也有將菜肴rou片擺出碧桃、粉桃花形狀的,十分應和春日之景。 陶心荷觸景生情,難免想起上午與顧凝熙花廳對談時自己為了為難他而拋下的桃花,自然勾起對他那一口血的回憶,覺得心間悶悶的,打不起精神來。 恍如場景重現,兩人言行的字句舉動都被陶心荷回憶咂摸,忍不住懊悔自己的失態反常,一點兒穩當樣子都不存了,單論前半段,是不是還有撒嬌嫌疑? 說到底還是顧凝熙不好,忽喇喇來說復合、要機會,連累自己方寸大亂。 陶心荷食不知味,正欲停著,感覺到灼人視線,便手持銀筷抬眼望去,原來是程士誠正笑吟吟地托腮看著她。 “是我錯過了什么?”陶心荷有些不安,以為是自己漏聽了大家的談話。 程士誠搖搖頭,完全不顧現場還有其他人,自顧自表露情意:“阿陶今日裝扮亮眼,秀色可餐,所以我看得入神了?!?/br> 猝不及防的陶心荷覺得羞囧不已,一時覺得程士誠言語冒昧令她不適,想要張口呵斥,一時又想起自己給他寫過信函明示兩人關系變化,好像沒有立場阻他,臉色頓時僵住,仿佛不知該發紅還是發青。 不自覺地,她想起顧凝熙為她夫君時候,溢美之詞從來不少,然而知她面皮薄,希望在人前維持端莊架子,總是將甜蜜話兒留在閨房里說,讓陶心荷覺得處處稱心。 罷了罷了,她怎么開始對比這兩名男子了? 這種內心臧否,與她訓斥陶心薔要找別家武將兒郎做程嘉替身的行為,何其相似? 陶心荷這時才感覺到銀筷棱角將指腹硌得生疼,連忙將筷子放回筷架,以帕拭唇后,強扯笑容回應道:“伯爺玩笑之語,我還是受不起。我已經用好了,到屋外散散食,片刻即歸,各位慢用?!?/br> 說罷,她已經顧不得自己臨行前打定的“不離meimei左右”的念頭,安排晴芳陪侍陶心薔,自己霍地站起,轉身離席。 動作之間,陶心荷的焦躁盡顯,新衣寬闊袖口甚至帶倒了此處特制的小小茶盞,里面殘余的半盞桃花瓣泡的蜜茶傾撒而出,沾染了袖口衣料,瞬間從明艷艷的櫻紅轉成蔫嗒嗒的暗赤色。 陶心荷仿佛沒有注意到這個小插曲,垂著衣袖匆匆步出雅間,她和被晴芳推過去的小丫鬟一雙人影很快從雅間窗外閃過。 屋里眾人再定睛一看,原來她們繞過回廊,站到了雅間之外的天井空處,背對著眾人的主仆離雅間不遠不近,萬一陶心薔放開嗓子喊叫jiejie,她必是能清楚聽到的距離。 程士誠詫異起來,阿陶之前護小雞崽子一樣照顧著meimei,這次相看前顧慮重重,既怕陶心薔看中了,又怕她看不中,怎么今日臨事,卻心不在焉、舉止失措至此? 他輕聲打斷了兩個年輕人你來我往逐漸熱切的談話,詢問陶心薔,她jiejie遇到了何事?尤其是今日到雅間之前。 聽到與顧凝熙有關之后,程士誠滿臉的笑意消失無蹤。他不知道,阿陶今日打扮得分外俏麗,臉上脂粉仿佛都更用心更明顯,是為了見自己還是為了迎客顧凝熙。 面前用了飯莊巧思的十來道菜肴,頓時也吸引不了程士誠了,他輕哼一聲,左右手互捏指節片刻,調整了一番心緒,隨即起身去尋陶心荷。 “阿陶?!卑殡S著他的喚聲,陶心荷感覺到肩頭輕輕柔柔落上了一只大掌。 程士誠從她身后拍她肩頭,忽略掌下身姿瞬間的僵硬,只記住那份肌膚透過衣衫傳來的溫熱,兩步走到她另一側,形成了單手環抱陶心荷的姿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