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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心荷蹙眉,一點兒不覺得自己與男子的距離令她不適了,霍地轉頭直視程士誠,長目透出冷意,言語涼下三分: “伯爺此言何意?我與他已經和離,自認從無不當言行,難道給過顧司丞什么錯誤的暗示?或者是伯爺以為的暗示?” 程士誠笑開,覺得如同被踩了尾巴的阿陶更加生動可愛,不慌不忙道: “阿陶別急,聽我說完。你自然是干脆爽利的,可是,顧凝熙為人處事木拙遲愚這點,不止你跟我提過。因此,他不以和離為終點,反復糾纏你,甚至昨日當著陶叔的面夸贊你為婦之德,居心可知。你要讓他知難而退,清楚明了地重申你的決定,才是上策?!?/br> “知難而退?” “很簡單,阿陶,你可以告訴顧凝熙,你選擇了我。令他有事沖著我,如何?”程士誠恨不得陶心荷能將這一點告訴天下人。 陶心荷沒想到對方一長篇話落腳在這里,連忙辯白:“伯爺不要誤會。我只是……我只是說,不再刻意避著伯爺,不是談婚許嫁!” 程士誠即使事先猜到,失落之情也難免掛在臉上,退一步的辦法便令陶心荷不忍一口回絕: “那么,阿陶,你除了把話點透之外,給顧凝熙出道他肯定完成不了的難題,這樣總能行吧?” 作者有話要說: 第111章 談罷了有關顧凝熙的事宜, 程士誠又與桃心荷細說了幾句大后日撮合陳家兒郎與陶心薔的偶遇細節,見陶心荷完全沒有松口留午膳的意思,程士誠反復自念“來日方長”, 才戀戀不舍地告辭。 陶心荷打發走客人, 覺得心神耗得厲害,甚至沒心思應付meimei和弟媳,便推說身子不適, 在自己院落草草用了口粥, 躲進架子床里要午眠。 她何嘗能入睡呢? 先是自省, 她和離之后對顧凝熙的舉動,真的會讓人誤會么?別人也就算了,會讓顧凝熙以為她只是鬧鬧脾氣、能被追回的么? 陶心荷捫心自問, 正月底酒肆見面, 是為了提醒自己告別過去,給兩人一個體面的交代, 雖然并未如愿。 近期顧凝熙受創, 多少與她有關, 她的相助是為了還奉這份她其實并不以為意的恩, 還是落腳在自己的放下, 是真的想與顧凝熙恩怨分明兩不相欠,從此形同陌路的。 然而, 大概是她太過于沉浸在自己的幽微心事里了, 沒有顧及外界的解讀, 本是鋤草撇去舊情之舉, 難道被顧凝熙想成了夫婦續緣、春草重生的意思么? 再是深思。程士誠自有他的打算, 陶心荷覺得與他對談總是別別扭扭的,更別提待他走后, 自己不知不覺在午飯前洗了三遍手的事情。 被他短暫觸過的手背手心,陶心荷以為自己不在意,又不是云英未嫁的小姑娘了。那處肌膚卻在清水中變得灼熱,讓她忍不住揉搓一番換取清涼。 看來對男子有沒有感覺,身體比腦子更是清楚。 然而程士誠提到的,為難顧凝熙,給他出難題,確實是陶心荷聽到心里去的良言。 顧凝熙從小孤僻,養成了面上冷淡骨子里驕傲的性格,對人對物也沒有執著,多是任其來去。 和離后的糾纏其實已經令陶心荷意外了,不過她總覺得顧凝熙堅持不了太久,原先想著只要自己一直不回應、冷臉以對,等他自然而然灰心失望,便能得回清靜。 如今,設置極難極不可能的挑戰,令他知難而退,加速他淡出自己生命的過程,確實值得一試。 至于這個難題怎么出,陶心荷倒是犯了難。 早些時候,程士誠殷勤地出了主意:“讓他九天攬月、深海捕珠去,再不然擒龍打虎,培嘉禾引鳳凰,我能給你說出百種花樣?!?/br> 陶心荷卻沒接話。 難,不代表異想天開、信口胡諏。連三歲小兒都知道月亮掛在天上,摘不下來的。 顧凝熙又不傻,自然會三言兩語化解掉,所謂考驗、所謂知難而退便無從談起了。 程士誠又說:“好男兒當封妻蔭子、建功立業,這總是正途了吧?以我為比,要求顧凝熙三年之內官至三品、家產充盈至萬萬金等,阿陶以為如何?諒他做不到,然而也無法對這等要求挑肥揀瘦吧?!?/br> 陶心荷還是搖頭,總覺得不是自己本心。 她并非只盯著男子功名利祿的傖俗之輩。開出銅臭味的難題,陶心荷錯覺著自己的品格都要被拉低。 萬一不慎流傳出去,更添別人閑言碎語,編排她陶家長女是嫌棄夫君不上進而和離,即使顧凝熙已經是極為難得的年輕中階文官,那她多么冤枉。 越想越頭疼,既要雅致,又要難辦,陶心荷不自覺順著給顧凝熙出難題勸退的思路,將自己困住了。 陶心荷日思夜想,左思右想,恍恍惚惚地想,連晴芳探問都沒有說出口,獨自煩悶。 直到三日后,顧凝熙果然登門造訪,說自己解決了夫婦的后顧之憂,懇求道:“荷娘,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 ** 這邊廂,陶心荷在陶府波瀾不驚地度日,她父親陶成不知何處來的興致,每晚會對她或者加上另一兩位女眷,說說朝廷里的新鮮事,多半與禮部、與顧凝熙有關。 那邊廂,顧凝熙三月初七上了堂,靜待結果。 不論他心中惦念什么,總之是老老實實在府養病,得了大夫無數個白眼,開出了好幾個苦到人煩鬼憎的藥方,嫌棄他自胸口受傷以來不知保養,將原本健壯的底子弄得千瘡百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