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頁
只要她離開莊子被引到僻靜角落,便一切都好說。一個女眷, 身邊大不了有一兩個丫鬟, 對上自己和身后這三個大男人, 勝算還不是明擺著在自己這邊? 顧凝然晃晃腦袋, 舉目四望, 只在心里可惜,這席天幕地按住女人辦事, 又涼又臟, 倒是委屈了自己。沒辦法, 事急從權, 待得手后, 陶氏必然對他百依百順,說不定還能招待他到陶府去入巷, 那時自然美了。 昨晚離府時,不知怎地,莫七七用剪刀刺傷他的畫面浮現腦海,顧凝然此時在靴筒里裝了一把短柄匕首。他聽了家丁的問話,單手扯著馬韁,就勢俯/身從腳踝處抽/出匕首,左右晃晃,甚至舞了個圈,比劃給家丁們看。 “你們不用準備什么,跟我走便是。到時候聽我的令,你們給我擺足了架勢,放哨應該就夠了?!鳖櫮灰仓鲁?,含含糊糊地告誡他們,強調一定要聽他指令。 ** 顧凝熙離開城門時候,按捺著滿腔急躁,問了守城兵丁,是否前面有位叫顧凝然的人出城了,往哪個方向而去。 得到對方指引,他謝過之后毫不停留,抿緊唇瓣策馬追去。識書和識畫對視一眼,都覺不妙,然而也都沒有好辦法,只能跟著主子爺邊行邊看。 顧凝熙耳邊風聲呼嘯而過,他一改往日騎馬只求悠然的狀態,時不時揮動馬鞭催動加速,將之前君子六藝時學到的“御”之本領發揮了個十成十。 隨著馬背上顛簸起伏,顧凝熙滿心的惶惑、憤怒、恐懼翻滾而上。 顧凝然到底要做什么?和娘子有關么?他能攔得住么?一個又一個問題纏繞著他。 思緒重回昨晚,乍聽說顧凝然要對娘子不利,顧凝熙覺得自己渾渾噩噩,腿腳像是自有意識,帶他走到老顧府門前。 他沒有理會識書和識畫悄聲詢問,側身閃躲到陰暗處。 過了一陣子,就見紅燈高照的府門口,出現了雙手叉腰的高個頭男子,粗聲高氣斥責門前下人:“為什么爺的馬還沒牽到門前?” 有些熟悉的聲音,顧凝熙聽著卻想犯嘔,愣愣扭頭,不知問身后的誰:“這人,就是我大堂兄,同姓同源的顧凝然,對不對?” 小廝們齊聲應是,識畫還多問一句:“爺,不是說明日再來老顧府么?現在來了,要進去么?” 顧凝熙喃喃言道:“不進去,我要看看,他到底要做甚?!?/br> 大約主仆三人全沒想到,顧凝然會帶著幾個壯實漢子翻身上馬,沿著大路拍馬離去,他們一時失去了顧凝然的蹤影。 顧凝熙居然抬腳去追,自然無望,驟然間如同失了方向的大雁,即將哀鳴落地。 他想趕到陶府對娘子示警,卻臨時憶起,陶心荷他們好像是今日離京。 顧凝熙更覺得,顧凝然說不定得知了消息,到京外去對付娘子了,不然為何需要騎馬? 他快速奔跑起來,后來嫌袍角礙事,更是將儒雅翩翩的書生長袍撩起在手,形象全無,屏住呼吸全力沖向陶府。 識書、識畫扯著嗓子問主子爺去哪里,聽到“陶府”二字,發現追之不及,索性回新顧府取馬匹。 然而小廝們怕驚動管家,埋怨他們隨主子性子亂來,回到新顧府并沒有告知管家,悄悄同馬夫打了招呼,牽走三匹家馬,忘記帶上自家府里的敦實下仆,為后面慘事釀下隱患。 趕到陶府,識書、識畫發現主子爺將隨身的名貴玉佩給了門房,得到了陶家主子去居住的莊子方位。 此時已是夜半,萬籟俱靜,人困馬乏。識書斗膽勸顧凝熙,找地方歇一晚,有什么事明早再說。 然而他自知勸不動主子爺,只能唉聲嘆氣、極不熟練地上馬,和識畫一道,隨著顧凝熙向城門口奔去。 僥幸與顧凝然同出一門,守門兵丁還能說出個所以然。 識畫輕吁一口氣,卻見主子爺自言自語:“他已經先出京半個時辰了,他已經先出京半個時辰了?!?/br> 顧凝熙面容更加冷峻,眉心緊皺,唇角緊繃,識畫勸說的話便全咽回去,還給弟弟識書使了眼色,兩兄弟認命追隨顧凝熙,向著從未去過的京郊莊子奔去。 ** 吉昌伯父子,到底與陶家人一道用了早飯。 令程士誠竊喜的,還是陶成好像聽莊戶人家說鄉間不講究那么多,全家男女老少都在一桌用飯,便吩咐說自家今早亦如此,避免分桌費事。 程士誠如愿以償與陶心荷坐了一桌,即使座位隔著陶成,也算離得近便的了。他仔細記著陶心荷對哪樣小菜多伸了幾筷子,從若干種南瓜、土豆、紅薯制作的主食點心里選了什么,一時之間自己吃了什么反倒毫無印象。 陶心荷心底十分別扭,用餐比平日快了三分,只想快些用罷下桌。 誰能想到,三妹陶心薔一早醒來就跑河邊玩耍,遇到吉昌伯的另一個義子程蒙。一大一小相差八歲,卻臭味相投,玩水玩得不亦樂乎,甚至打起水仗來,衣服都濕了。 伯府下人抱著水淋淋、發著抖的程蒙進來,陶心荷再冷硬,也不能不盡主人家的本分,安排伯府小少爺洗熱水澡、喝姜湯,免得受了春寒生病。 自然而然,下一步就是招待擔憂義子的吉昌伯、纏著薔娘jiejie飯后再玩的程蒙用早飯了。 今早,冒著熱氣的農間粥點裝在粗獷的大瓷碗、大陶盤里,占了整幅八仙八角桌面,以往在京城每人面前要放置的小碗小蝶便無容身之處,坐在桌子主位的陶成適應良好,直接投筷大快朵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