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腹中都發出“咕嚕?!钡慕新暳?,陶成用力按壓幾下肚腸,將注意力放到不遠處的夜市吃食攤位上,隨口敷衍:“他們祖孫事,管他們的。不過聽說他家大孫子最得祖母溺愛,顧凝熙遜其多矣?!?/br> 陶沐賢連叫三聲“爹”,也沒阻止陶成腳步一轉,拐進岔路口找吃食,他認命帶著身后四名仆從跟上,嘴里接話:“爹說的是翰林院編修顧凝然吧?我見過,那人五官底子還行,有點像顧司丞,然而私德極差,眼神不正,總在女眷身上打轉,聽說家里妻妾不消停。與顧司丞完全是兩樣人?!?/br> 不知道陶成是沒聽見還是懶得搭理兒子,自顧自找到一間生意興隆面食鋪子,進去尋桌、點面、坐定、抽箸、喝湯,極為流暢。 陶沐賢能做什么?雖然惦記jiejie和媳婦,也得陪著爹不是? 陶沐賢坐在簡陋桌邊,敲著桌角滔滔不絕:“誰想到,顧司丞心眼歪成他堂哥那樣,學壞了,納什么妾么?害得jiejie傷心。不過,和離書挺有誠意的,我觀察著大家都聽呆了,爹你說呢?還有,我左看右看,都覺得他像是對jiejie戀戀不舍,情態一如既往,結果兩人和離了,唉~” 陶成“呼嚕?!背韵潞脦卓曜訜岷鹾醯募氶L湯面,才騰出空教訓兒子:“我們都是外人,他們夫妻事自然冷暖自知。你jiejie要如何,我們不說二話就站她身邊陪她護她,便是了。至于顧凝熙所思所想,你jiejie必然比我們清楚,你猜個什么勁兒?再說,我看她也不在意了,隨她去吧?!?/br> 陶成說話間,想到從明日初十開始,自己要白日上朝、值房坐班,兒子該回到書院閉門讀書去,陶府偌大府邸,就剩幾個女眷了。 薔娘嬌憨不懂事,跟長女當年這個年紀時不可同日而語,于是他叮囑兒子,讓兒媳多陪陪長女,度過這一陣。陶沐賢應話不提。 ** 陶心荷回府之后,果然吩咐車夫調頭去接人,她則去了弟弟院子,到臥床的洪氏身前,笑言:“爹和弟弟被絆住了,我等等他們再用膳吧?!?/br> 洪氏觀察著大姑姐的神色,貌似輕快,猶豫怎么問結果。和離??!她一輩子都不會想的事情。 尤其前姐夫,犯錯不過爾爾,就算自己夫君沐賢,將來也會納妾的吧?怎么因為這點小事,就真真正正和離了呢?直到一家人都去新顧府走流程,洪氏都覺恍惚,居然不是鬧鬧脾氣就算么? 陶心荷說的都是家常,只字不提和離:“弟妹初初有孕,切不可忍饑挨餓,你先吃飽,不用管我們。別起身了,臥床休息為要。不用張羅什么,我來和你說一聲,這就回院去了?!?/br> 洪氏在丫鬟服侍下,背后塞了個大迎枕,半臥半坐,輕輕拉住陶心荷袖口晃兩下,囁嚅問道:“大姐,真和離了?” 陶心荷沒提防,洪氏牽她衣袖擦蹭過手腕。而那處肌膚,不久前被她使勁搓揉,險些破皮,正是微紅敏感。 刺疼之下,她輕“嘶”一聲。 呵,當然真和離了,拜顧凝熙所賜,自己還想回房清洗腕口呢,陶心荷心底喟言。 抬眼見洪氏忙不迭放手,還要探身看自己手腕怎么了,她將素手藏到身后,安撫道:“我沒什么事。確實和離已畢,我以后住回陶府了?!?/br> 洪氏沉默一息,吩咐丫鬟拿來外傷藥膏,請大姑姐收下,言辭懇切請陶心荷看在自己孕相不穩的份上,接掌回去陶府家務。 陶心荷猶豫片刻,咽下自己打算仲春后另尋宅院的說法,暫且應下,轉身離去,回房小歇,心緒偶然掠過近日種種。 等父子二人回來,陶成自言已飽,姐弟倆相陪著用了晚膳。 看jiejie秉持“食不言寢不語”,專注進食的模樣,陶沐賢覺得總有些別扭,說jiejie用得香甜可口吧,她面無表情,說她食之無味吧,吃得卻不少,總之不太對勁。 欲言又止好一陣,直到飯畢清茶漱口后,陶沐賢才猶豫著說:“臨行前,顧司丞找我,說了些怪話?!?/br> 感受著胃袋吃力運轉,陶心荷緩緩呼出一口氣,暗惱自己神思恍惚,用飯過飽了。聽到弟弟言語,她淡淡回應:“既是找你,便不必說與我聽。你明日去書院,東西收整好了沒有?晚上無事,多陪弟妹說說話,給她寬寬心?!?/br> “我擔心你jiejie安危,尤其女子之身,更要多加防備。沐賢,還請留意,增添府內看家護院?!边@是憔悴落寞的前姐夫,在下人指引下,確認了自己,私下里用鄭重語氣叮囑的言語,陶沐賢不得不念茲在茲。 既然jiejie不聽,那便自己安排吧,陶沐賢心想,府中一向安定,然而小心無大過,一家子女眷,多放些人馬總沒壞處。 家中仆從人口無非這些,該去哪里額外招募些可靠的勇漢呢?陶沐賢豁然想起了近日見過的程嘉,與自己幾乎同齡的低品武將,脾性看著不錯,要不要,去請他幫忙介紹些人? 陶心荷見弟弟失神,失笑地點點他肩頭:“胡想什么呢?今日忙亂一天,我不送你,你也莫送我,各回各院吧?!?/br> “jiejie慢行,一夜安睡好夢!”陶沐賢對著她背影喊了一句。 融入暗夜的陶心荷,頭也不回,只是向后擺了擺手。 回房后,她卻未能如愿安眠,一晚噩夢連連,“莫兄弟去世了”時不時浮在耳邊,氣得她天色未亮就起身,坐在妝臺前,用鴨蛋細粉遮住隱隱黑色眼圈,不斷對自己說,顧家事已與你無關,遑論莫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