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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凝熙另起話題,貌似隨口問道:“七娘,你們女子,新年喜歡收到怎樣的年禮?” 莫七七雀躍起來,蹦跳幾步攔在顧凝熙面前,兩手食指對點著說:“只要有心,什么都喜歡。糕點啦,布料啦,首飾啦,都可以的,熙哥哥?!?/br> 顧凝熙扯唇笑笑,并未接話,但是看樣子是記在心里了。 ** 聽到了莫啟熟悉的咳嗽聲,莫七七的思緒拉回到眼前的莫家小院偏房里,今日已到臘月二十二,熙哥哥說不定在為自己準備新年禮呢。 熙哥哥也沒說下次什么時候來,莫七七只手換到心口處輕輕捂住,感受掌下清晰的跳動,對于年節更加期盼。 還有八日才到新年,現在重要的還是照顧哥哥。莫七七麻利地起身,張羅早飯,為哥哥熬藥,忙得不亦樂乎。 同時她心底反復琢磨,已經結下了義親,那么自己到顧府去送份親手制作的年糕作禮,正好看看熙哥哥,還有他那位聽說不算姿容出眾的娘子,是否也算合情合理? ** 京城顧司丞府,也被常來常往的親眷們稱為新顧府。 顧相留下的老宅由顧老夫人和三房居住,眾人稱之為老顧府。 顧凝熙父親早在其母百般為難妻子時就置辦新居,后來留由顧凝熙和陶心荷主事,所以大家呼之新顧府,以示區別。 至于顧如寧父親這支,也就是顧凝熙二伯,無人出仕做官,好像被大家遺忘了,很少被官場舊交提及。也就是家族內部會以二房代指。 臘月二十二,天剛蒙蒙亮,大約是莫七七睡回籠覺方入夢境之時,陶心荷就醒過來。 她摸到臉上還有淚痕,掃了一眼外側沉睡的顧凝熙,心下冷嗤自己曾經看這人睡顏看癡過,當時大概是被皮相所迷? 哦,對了,那時候自己還不知他在外勾三搭四,回來謊言連篇。經過昨日親眼所見,此時多看夫君一眼,陶心荷都替自己難堪,一片癡情像個笑話。 陶心荷從床尾翻過去踏到地面,沒驚動顧凝熙,挽挽頭發披上斗篷,走到門邊輕扣兩下,外面果然響起丫鬟流光的聲音:“夫人,您起身了么?” 她側身出房閉門,被撲面而來的寒氣沖了個透心涼,不由得捏緊斗篷系帶,徹底醒神。 迎著流光困惑的目光,陶心荷簡單說:“伺候我去客房梳洗?!?/br> 大概是流光去打熱水時找晴芳說了什么,在客房靜看炭火逐漸燒旺的陶心荷一下子等來了兩個丫鬟。 人手多了,服侍起主子來更為利落。 眼看該更衣了,陶心荷出乎她們意料地吩咐說:“明日就是小年了,該吉利些,給我拿來水紅那套衣衫?!?/br> 雖說爺在府中的時候,夫人永遠只穿姜黃色,其他衣服倒是也齊備。 流光心底詫異面上不顯,自覺告退去東廂房取夫人新裝。 客房內只留下陶心荷和晴芳主仆,互相看看對方眼底的陰影,知道都沒睡好,多年默契讓二人一起無聲笑開。 陶心荷先正色,拉住晴芳手說道:“昨晚是我胡鬧了,帶累你受委屈,是我不好?!弊鳛橹髯?,她就差直說抱歉了。 晴芳搖搖頭,嘆著氣回應:“奴婢昨日一直跟在姑娘身邊,知道您憋屈。好歹爺沒認錯,看出來奴婢不是您了。后來您兩位有談開么?那個七娘到底是什么來路?” 作為奴婢,直白打探主子私隱,也就是晴芳敢為,她特意稱呼“姑娘”舊稱而非“夫人”,也是表明自己對昨晚被當槍使不在意的態度。 從陶心荷十五歲上,十歲的晴芳到她身邊伺候,一路相伴至今,看著她從陶大姑娘到顧二少夫人。 八年情誼遠勝主仆,近乎姐妹了,有些私房話,陶心荷也只會對晴芳吐露一二。 眼神迷蒙起來,陶心荷勉強牽動嘴角苦笑一下,沮喪地說:“我沒問,他沒說。識書那滑頭,說話不盡不實,昨日一會兒說他不知巷內哪家,累咱們在寒風中等許久,一會兒說他保證顧凝熙與莫七七沒有獨處過。你說,我該信哪句?” 緩口氣,陶心荷一股腦地將心中猜測說出:“昨晚他臉上胭脂、身上酒味,你自然也發現了。依我想來,顧凝熙就是變了心腸,說不定不止七娘,八娘、九娘都有了。誰曉得,他在外面筑了幾個金屋,藏了多少嬌嬌?!?/br> 晴芳聽主子話音不對,有些發急,跪倒在地,抱著陶心荷小腿請求道:“姑娘,你莫要自苦。奴婢覺得,姑爺不像這樣的人,你還是再問問,弄明白情由,可好?” 從少女時期就開始當家理事,陶心荷與各樣懷心思算計的下人及商戶周旋過來,曾以未嫁之身給自家二妹相看夫婿,被世人詬病卻依然全程主持,將二妹陶心蓉風光嫁出,早就養成了剛強果斷的性子。 這也是庸人們所謂的喪母長女不可娶,嫌棄不夠柔順燕婉。陶心荷接到的唯一一份提親就是顧凝熙,親爹親弟弟嫌棄顧凝熙有目下無塵、驕矜孤高的名聲,還頗多挑剔。 是顧凝熙提親時,未見她人先贊果毅,陶心荷認為遇到了知己,親自點頭許嫁,嫁過來一心一意與夫君過日子。 三年倏忽而過,陶心荷以為夫妻感情日深,就如同夫君許諾過那樣,再插不進第三人。 誰曾想,十月以來,顧凝熙種種異常,陶心荷推想他花心在外,違背了“沒有第三人”的誓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