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味戀愛日常 第9節
白色的鞋跟,不高不低,就是她能駕馭的高度,她和店員找了自己要的尺碼,店員殷切拿來,目光一直釘在她的粉色短卷發上,問她這是什么顏色又夸她真好看,年輕怎么染都好看。 白銀換了鞋子往鏡子一看,發現自己的新發型挺驚悚的,她懷疑自己回宿舍沒有人能認出她來,好看嗎?她不確定,但是所有人都說好看。 她穿著鞋子走人,沒有帶回那雙老的鞋子,覺得太重。最后付款是一百四十九,超出預算好多。 她只能安慰自己,人生哪里能事事如意,總是會有那么一兩次不受控制吧。 那就當做是這一次了。 她上了商廈最高一層,發現并沒有所謂的頂樓露天泳池,要繞很遠的路,穿過長長的走廊,問了好多好多個路人,才發現頂樓露天池在黑暗的盡頭,那條路竟然是沒有路燈的,但是走的人竟然很多,外頭有多燈火通明,此處就有多寂寥陰森。 她覺得設計這條路的人一定是故意的吧,內心是有多陰暗才設計出這么一條路來。 走這條路時,白銀會想起那次去見陸啟顏,走過的那一條百轉千回的黑暗石廊。這里也是只有簌簌的柳葉吹打,比那邊更恐怖,這里連路燈也沒有,只有抬頭一盞月色借些許的光明,她覺得這建筑風格理念很像那個鬼燈籠茶館。 好吧,事實上它不叫鬼燈籠茶館。但它叫什么都不重要了,因為白銀沒有機會再去那樣高級的地方喝茶了。 還未走到盡頭,她已經聽到了有一個安靜空曠的地方,傳來了電影播放的聲音。 她記起來這是哪一部電影了,《羅馬假日》里安妮公主第一次見到布利先生的時候,與他說的那一句話:“幸會。你可以坐下了?!?/br> 她加快腳步,也想親眼看看露天影院是怎么樣一番場景。 第9章 茶味 露天影院的相逢 眼前的一切猶如電影拉開帷幕。 她打算收回剛才辱罵設計鬼燈籠茶館的話,這個設計也太棒了吧! 像最古老的電影播放場景,天上是黑色絨幕布傾幕拉開來,電影的背景與身后的夜幕連接成一片,她每往前走一步,就感覺自己靠近那天然形成的電影幕布一步。 那不是走進一塊幕布的感覺,那是身臨其境般走入電影里的真實觸感,一伸手,她仿佛就能觸摸到羅馬的石廊,石柱的獅子,以及流動的噴水池。 此后她看了四d五d,都沒有給過自己帶來這樣的震撼,她和身邊的友人說,我看過比這更好更真實更身臨其境的感覺,那是這一生都不可復制的,需要天時地利,必須要在這樣深的夜晚,必須要有這樣漫長的黑暗走廊,以及這樣撥開云霧見光明的心境,才能看到的盛放在夜幕之下的電影。 上百張小圓桌圍著水池而布置,場面很是遼闊。大部分人有伴,但也有好些桌子單獨只有一人。 那電影已經播到了安妮公主第一次遇見布利先生,她說“幸會”后朝他伸手。此時的布利剛剛從一場賭局出來,他輸了錢,看到流落的公主,扶了她一把。 公主睡醺醺的開始吟詩:“我死后還能聽見你的聲音,我在墓中的靈魂依然歡欣。--你聽過這首詩嗎?” 帶著十二分的倔強與俏皮。 布利看著她停頓一秒說:“你真有意思,你學問好衣著光鮮,卻在街頭打盹,你解釋一下?”公主便又倒下了,這一次倒在他肩上。 電影外,有人欣慰的發出了吃狗糧的笑聲。 經典的情節不管過了多少年,第幾遍回顧都特別有味道,該笑的還得笑,該吃狗糧的還是會被撐到。 白銀打算找張空桌子坐下,就是不知道需不需要低消,她有些擔心自己的錢包。 但是她腳有些酸了,又看到了好看的情節,想坐下來休息,她決定坐一會兒,假如有服務員來要求她點單,她再站起來,反正她也是有邀請函的人呢。 坐下后她就開始左顧右盼了,她發現自己隨便坐的位置,竟然是觀影最好的一張桌子,位于泳池的最后方,電影屏幕的正中央后方,相當于電影院里最后一排座位,觀影桌子上面寫著“已預訂”,但是沒有人來過的痕跡。 她看著這三個字便有些緊張了,騰一聲站起來,看到了左邊桌子上,同樣觀影的絕佳圓桌上,坐著一個身著深色西服系領帶的男士。 原本也沒什么,因為這里清一色的所有男士都穿正裝,活動雖然休閑,但是衣著卻嚴肅,看得出組織人員很重視不是兒戲。但她很快注意到,這個男士右邊眉毛一道淺淺痕跡。 多年以后,她曾經安撫過這道傷痕,那時他在她耳邊酣暢睡眠,抓她的手在心口說別鬧好癢,還不忘吻她額頭一下以示安撫。 她此時的心像被狗尾巴撓了一下。 她感覺自己有些癢,分不清是臉癢還是心口癢或是嗓子眼癢,她急得咽了咽口水,腦海里又浮現起,那天在酒吧里拉起他衣襟親吻他唇角的畫面。 那個觸感很柔軟,她從來沒想過,那么硬邦邦連話都不愿與她多說一句,甚至第一次見面就將她粗暴踹下車廂的男人,會有那樣的唇瓣。 她忘記了他唇上的味道,忘得了當天的一切,卻始終忘不了他唇的溫度與柔軟。一定是全身上下最軟的地方了,白銀之后無數次的這樣想。 畢竟是個那樣冷酷無情的男人。 韓維止獨自一人坐在那里,桌上一瓶只剩半只的紅酒,酒液晶亮透澈,在夜光之下仿佛散發幽光。 白銀與他四目相對的時候,嚇得趕緊背過了身子,但是從僅有數秒的目光接觸之中,她覺得對方并沒有把自己認出來。 或許是自己換了發型,或許是這里燈光晦暗,或許是他喝了酒眼睛迷了。 總之,當她往后走到一旁的站臺撥打電話時,她發現他也沒有朝自己這邊望來。 白銀走到種滿了花花草草的露臺一旁,隱匿在巨大的廣告牌身后,她悄悄把電話撥給了陸啟顏。 陸啟顏的電話她從來沒有打通過,今天她也不報任何期待,但她有一種隱隱的喜悅,她覺得這是千載難逢的好時機。 假如陸啟顏現在接電話的話,假如她愿意接電話的話。 她在心里默默數拍子,一下一下。 才響了三下,陸啟顏懶洋洋的聲音傳來:“喂?” “啟顏?!彼浧鹆岁懶〗悴幌矚g別人喊她小姐,于是稱呼她名字。 陸啟顏很自然的的應了一句:“嗯我是?!?/br> “你還記得我是誰嗎?上次才在酒吧外見過的,我想你上次的計劃是不是還需要人來做,如果我成功,是不是還是能拿到支票?” 陸啟顏短暫停頓了一下,估計記性不好的她在認真思索她到底是誰。很快她就有了答復,且語氣平和又堅定,讓人十分信服?!爱斎?,你隨時可以,我不會賴賬?!?/br> 她年紀輕輕嗓音甚至還帶著童音,做承諾的時候,卻有股子讓人完全信服的能力,大概這就是金錢堆積出來的大小姐講話特有語氣吧。 白銀沒有理由懷疑陸啟顏。 她只會懷疑自己搞不定這個男人。 掛了電話她深呼出一口氣,看一眼電影的大屏幕,試圖從公主與平民的愛情里找尋一點勇氣。 電影情節已經進展到了布利將安妮帶回了家,他收留了她,不知情的公主請求他為她解開襯衣,他替她拿開溫莎結,喝了杯酒壓下心潮,她很是不解,對著他解開衣裳的三個紐扣,繼續吟她那首最愛的詩:“山林仙女從阿克倫羅斯倫安山,皚皚白雪里升起?!?/br> --以前看的時候不知道公主原來這么主動的,今天再看一遍,白銀心間澎湃,看這進展,可是公主比較像流氓呢。 她今晚也打算當一回流氓了,呵,恰好她今天穿的也是襯衣,需要解十幾個扣子的襯衣,嘖。 白銀邁著輕快的步子走到了韓維止的座位,她緊挨著他坐下,刻意的沒有坐在他對面,剛剪的劉海垂下刻意遮住半邊臉頰,只留若影若線的半邊側臉給他。 她有一種奇怪的直覺,韓維止有認人困難癥,他一定無法把自己認出來。 尤其她今日換了個新發型,還染成了如此特立獨行的粉紅色。 她坐下后靠近他,一只手輕托著半邊下頜,輕輕的揚起臉,月色將她的面容勾勒得很流暢,她的脖子很細長,尤其這樣的姿勢坐著的時候,她很是具有女性的魅力,但這時的她還不知道自己的魅力在哪里,眼睛里有飄忽不定的光在閃爍,讓人捉摸不透。 她輕輕的朝他虛揮了揮手說:“嗨~~” 像一個在酒吧里前來搭訕的陌生女子,他們宛如初次相逢,像所有電影里午夜艷遇的開頭,陌生的激動到靈魂的相觸動。 當然,這只是白銀最初的構想。 艷遇相逢需要相似的兩個靈魂,但很明顯,他們之間毫無默契,一開始就遭遇滑鐵盧。 白銀懷疑韓先生可能是天生的沒有浪漫細胞,想起陸啟顏為什么要拍到他偷情的證據,那一定就是想陷他于不義,他做男人做到這份上,在某種程度上來看,的確有些失敗的,怪不得他要一個人喝酒。 面對白銀的搭訕,他目光冷冽如同冬日一抹寒冰,“走開,我不一夜情?!?/br> 白銀被他這句話噎了一下,不是因為他說的不對,是因為他說的正中下懷,她欲蓋彌彰看著別處:“我也不一夜情。我們真是絕配,今晚的電影真好看,其實今天是我生日。好可惜沒人和我一起過生日,因為我今晚剛好失戀了?!?/br> 白銀一口氣說了這么多,完全不需要草稿,她說完被自己嚇了一跳,原來有些人真的天生有說謊話的能力吧。她為了得到他的同情,還給自己編了一個失戀的遭遇。 也許是因為同情她失戀了,韓維止眼睛斜睨了她一眼,他已有醉意,白銀聞到他身上濃烈的酒味,應該不止喝半瓶紅酒這么簡單。 他抬手叫來服務員時,她觀察了他的手腕,除了一個江詩丹頓,每一個手指都是光禿禿的,他的手指長得也不錯,干燥粗長,很難想象戴戒指的樣子。 服務員走來時順便送來了一個酒杯,說了一句:“韓先生,需要我做點什么嗎?” “不需要?!彼焐线@樣說,卻示意她餐盤上的冰淇淋留下。 服務員小姐沒有和他說,這是其他桌位的客人要的,走時她把餐盤上的玫瑰花也留下。反正都是要重新跑一趟的。 就這樣,白銀得到了他用手招來的一杯冰淇淋,以及一朵不知道屬于誰的玫瑰花。 這是韓維止送給她的第一支玫瑰花,后來韓維止忘記了這回事,但她一直記得。 她雙腿交疊著坐在木藤椅子上,咬一口冰淇淋含在嘴中,時不時看一眼電影,覺得滋味美妙極了,她已經看不到電影在演什么了,這一刻只覺得心潮澎湃,不是為了電影里美麗的公主和溫柔的布利,她不知道是為了什么。 或許是為自己,因為一場奇怪的因緣巧合,她可以和一個陌生的男人坐在這里吃一記冰淇淋,她身旁的男士顯然有些醉意分不清她是誰,但是他在得知自己失戀后,很大方的請她吃一桶冰淇淋,并送她一支玫瑰花。 她看著他英俊側臉時,忽然有一些不甘,心想要是自己早就認識他就好了,不是因為陸啟顏,不是因為五百萬,如果她只是這樣平常與他相遇就好了,那結局一定會變得不一樣。 她看著他幽深的瞳孔,在寂寂黑夜發出光時,忍不住問他:“為什么你看起來好像不開心?”這是真心話。 他回答得也挺真誠的,盡管帶了一絲醉意:“你知不知道今天什么日子?” 她看著他,覺得這是一個可以發揮的問題,于是說:“是我認識你的紀念日啊?!?/br> 他仿佛沒有聽見,嗓音低沉:“是我叔叔的忌日?!闭f完他挺惡作劇的看她一眼?!拔沂迨宓撵`魂讓你來認識我?你是女鬼?干嘛染這樣的頭發?” 白銀被他這話給雷到了,但也因此,愈發確定他醉了。 他挺直的后背往椅子上一靠,醉眼迷離的等待她下一句話。 這個時候的韓維止,是無害的,性感的,也不刻薄的,偶爾講一句刻薄話也像是在逗她與她開玩笑。 白銀愈發覺得這是最好的時機。她想拉近與他的距離,但是人太多,眾目睽睽之下,他又是醉酒的姿態,她不知道如何下手。 閑聊似的,她端起他的那個酒瓶,喝他杯里的半杯酒說:“死了挺好的,有些人死了就是解脫?!?/br> 他挺意外的看她,注視了足足十幾秒后,沒發現她在喝他的酒,只是有些黯然的垂下了自己的腦袋,仿佛一個倔強的小孩在這一霎忽然被戳中了心事:“你也是這么想的嗎?” 白銀看著他說是。 韓維止仿佛沒聽她說什么,垂下的高貴頭顱之下,她看到他滴下的眼淚,砸落在他無比好看交握著的手指上。 他嗓音無比寂寥的說:“我也是這樣想的。謝謝?!?/br> 白銀對他這句謝謝無比震撼不知所措,她不知道他為什么忽然之間與自己說謝謝,也不知道他為什么說著說著,就落下淚來。 這顆淚成了永恒之謎了。因為下一秒,大雨兜頭澆下,她已開始分辨不清楚,那到底是眼淚還是雨水了。 第10章 茶味 小旅館的大鬧劇 他們坐在大雨傾盆的露天電影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