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山實在忍不了。

    下午幫老丈人掰苞米的時候，尋尋摸摸找借口。

    對左老漢說，“爹，不用你們背苞米下去，以免人多眼雜。等夜里，我和小豆晚些回去，都給背回去?！?/br>
    左撇子說，不用，俺們本來也打算晚些下山。到時候咱一起下山就中。

    滿山只能又琢磨一下午，抓耳撓腮說：“爹，我和小豆還是要比你們再晚一些下山?！?/br>
    為啥？

    “摘菜，我把菜園子菜都拔啦?！?/br>
    滿山心想：豁出去全薅光，一根菜葉不留：“都背到咱家晾曬。趁我大姐和小妹她們在，都切了留著腌起來過冬吃?！?/br>
    左撇子納悶，“那讓小豆眼下就去摘菜唄?！闭f著話，就要招呼二閨女，讓摘菜，正好一趟推家去。

    還是秀花聽不下去啦，坐在苞米桿上翻了個大白眼。

    她嚴重懷疑，她家玉蘭沒生出小子，完全是被左撇子不配合耽擱的，不得不直接拍板道：“你們晚下山，不回去也成?！?/br>
    滿山黑紅著一張臉，脫口而出：“謝謝外婆?！?/br>
    謝，干啥了就謝？左撇子和白玉蘭還納悶的對視一眼。

    這不是嘛。

    楊滿山終于盼走了岳父一家。

    在山洞的小家，炕上剛馳騁完。

    滿山熱的滿頭大汗，摘下圍臉上的雙側屜布。

    不戴屜布不行，一碰嘴就進去。

    而且，感覺此時渾身還有無窮的力氣，卻不能再弄。

    滿山小心翼翼碰碰小豆，“媳婦？”

    小豆被他累得昏過去。

    唉，行了，管咋滴整上了。

    滿山給小豆蓋上床單，點著驅蚊草，戀戀不舍的摸摸媳婦臉蛋，這才不情不愿下炕。

    要依著他，他現在最大的夢想不是蓋房，也不是掙銀錢，而是天天和小豆躺炕上。

    楊滿山一手倆筐，拎著四個筐，大黑天的，頂露水摘菜。

    與此同時，早就到了山腳下的掰苞米三人組，又停下腳。

    這點兒路走的那叫一個艱難，因為秀花總想上茅廁。

    白玉蘭正在和秀花打商量：“娘啊，不能再憋憋嗎？眼瞅那村里有人影晃，沒幾步路就到家，到家再上中不？讓人瞧見多不好?！?/br>
    中個屁，要是能忍住，誰愿意在這露天地撅屁股。

    秀花憋的臉通紅，滿身虛汗，“你快點兒，用那幾個筐給我圍起來?！?/br>
    左撇子朝遠站站，聽出岳母的著急，急忙將肩膀的筐卸下。又用腳踢了下玉米筐：“有廢話的功夫都圍上了，快些?！?/br>
    人有三急，他倒是挺體諒岳母的。

    但是終歸不能過去幫忙，歲數大也不行啊，只能背過身催促白玉蘭。

    白玉蘭一邊忙乎用筐將老娘的屁股圍起來，一邊嘴不停的埋怨，張嘴就來：

    “我算是看出來啦，您老是享福的命，啥也干不了。

    你瞅瞅，這一天，你都干啥啦？竟蹲茅坑啦。

    讓你幫干點兒活，不夠給俺們幫倒忙的。往后你別跟著來。

    這點兒山路走的，再算上白日那兩回，六次啦?！?/br>
    還懷疑親娘：“你這是在山上偷吃什么了吧。娘，你到底又偷吃啥啦，要不然咋別人沒啥大事兒，你這說蹲就得立馬蹲?！?/br>
    秀花被這番話氣的，頂嘴道：“對，全是我不對。趕明家里有啥孬事兒都是我招的，哪怕是你老爺們身體不好也全是被我氣的，沒有你老爺們和你幾個閨女的錯，你滿意了吧？全賴我?！?/br>
    白玉蘭一噎，舉著火把站在親娘面前。

    秀花抬眼：“你站在這里聞味兒吶，起開，煩我，你還不躲遠點兒?！?/br>
    “不起，你當我愿意聞臭味兒？我是怕荒草地有蛇，就這么照著吧，也免得你拉腿軟站不起來再一屁股坐回去，那我可有事兒干了，伺候完小的還得伺候老的，還得給你洗衣裳。你抱著我腿蹲著拉?！?/br>
    其實秀花早就拉腿軟了。

    這一路也都是白玉蘭攙下來的。

    玉蘭那瘦弱的體格，真是寧可自己背著玉米筐摔倒，都不讓她娘滑倒。

    還有晌午捉野鴨子那陣，秀花在那面嗷一嗓子，按理左撇子那片苞米地離秀花距離最近，應是能比白玉蘭跑的更快。

    但玉蘭卻是第一個向她娘那里沖了過去。

    等到秀花喊是野鴨子，快抓鴨子，玉蘭才被左撇子反超。

    娘倆就這么一個蹲在，一個低頭盯著，正倆倆相望時，不遠處拐彎那里傳出車轱轆聲。

    白玉蘭說：“壞了，來人啦?！彼巯麓禍缁鸢?，還來不來得及不被瞧見。

    噗噗，干吹，火把也不滅。

    倒不是擔心來人瞧見玉米，筐上面都蓋著簾子。

    是擔心她娘隨處大小便被看見，一把年紀也是女人不是？往后多沒面子。

    秀花動作更快，慌的伸手就將閨女頭巾子扯了下來。

    “干啥呀娘，你不能拿那個擋屁股?！?/br>
    擋什么屁股。

    秀花將頭巾子一把捂臉上。

    只要能擋住臉，哪怕是被人瞧見屁股也不要緊，她就有勇氣裝作不是她。

    “五叔，那啥……才回呀?！?/br>
    秀花才捂住臉，那頭左撇子與人打招呼的聲音就傳了過來。

    里正家和左撇子，此時見面都有點兒尷尬。

    彼此心照不宣，都是剛從山上偷摸掰完苞米。

    “嗯哪，”五叔瞟眼白玉蘭和秀花那面。

    白玉蘭差些坐在她娘腦袋上，給她娘擋著，看不見看不見。舉著火把，沖里正五叔笑了下。

    “咳，夜深啦，我打發那些看野豬的去了北面，村里眼下應是沒啥人走動，快回吧?！?/br>
    說完，里正叔指揮他大兒子繼續趕車，像沒遇見過左家人一般。

    等沒人了，秀花也完事兒了，又變成秀花邊朝家走，邊埋怨她閨女。

    “你還說我偷吃，我看你也沒比我強哪里去?！?/br>
    “我那是緊張?！?/br>
    這孩子，剛才對她頭頂放個屁，得虧她臉上捂著頭巾子，要不然就得被嗆的坐地上。

    這事兒誰也不怨，就怨滿山那水。

    自打喝了那水啊，就獨得屎尿屁的恩寵。誰讓小豆做飯，會雨露均沾。

    第七十九章 高低整的明明白白

    “再不回來，就要去山上接你們啦?！?/br>
    朱興德看眼老丈人身后：“滿山呢？”

    左撇子到家就像卸掉那口氣似的，累的癱坐在石頭上。

    一邊擰眉看向他媳婦，發現玉蘭和岳母進院就朝后院茅廁跑。

    一邊捶著腿回答大姑爺道：“得等一會兒，摘菜吶?！?/br>
    他懷疑那小兩口，可能是要商量銀錢，想要說點兒啥私房話？

    “不過也快到家啦。我們在路上耽擱不少功夫。他們年輕人腿腳快，想必也快回來了?！?/br>
    “爹，我有事兒想和您商量?！?/br>
    “啥事兒，說吧?！?/br>
    商量事也不能耽誤干活，秀花在后院子忽然喊道：“大孫女婿？”

    “噯，外婆?！?/br>
    “趁你沒走，幫你爹張羅給炕上搭個隔板，扯個簾子?！?/br>
    今兒二孫女婿要是沒吱吱嗚嗚，秀花也想不起來那事兒。

    那都在一鋪炕上睡覺，這一冬，滿山還要在這里住，瞅這樣，小孫女婿兩口子應是也會在這里常住，哪能讓這些小兩口辦點兒事像偷人似的，這么下去可不成。

    小稻小豆出嫁那屋，給滿山和小豆住。

    小麥出嫁那屋，給小麥那小兩口住，秀花決定從那屋搬出來。

    左家攏共有三間屋。

    然后她帶著小稻、甜水，去女兒女婿那大屋炕上住。只能先這么對付著。

    為了穿脫衣裳方便，炕一分兩半，中間隔個板。

    等秋收完不忙的，再讓女婿沒事兒在家摔土坯子，最好搭個火墻隔在中間，冬日里還能更暖和些。

    白玉蘭這時候也反應過來了，羅婆子上次就提過，著急抱孫子：“對，聽你外婆的?！?/br>
    朱興德只能邊干活，邊和岳父講，想給六子和二柱子工錢，還有那武器的事兒。

    沒想到，左撇子比朱興德大方得多，聽到那厲害武器滿口贊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