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女難嫁 第86節
畫角嘴角抽了抽,沒敢笑出來,繼續麻利的給自家姑娘卸花簪頭冠,卸完后,通了通頭發,又取了一枝長長的百合花簪給玲瓏松松挽了個斜髻,然后低眉順眼端了盆出去。 那支長簪實在很不出彩,徐知安就問:“我見你時,你頭上的那支雀銜珠花簪呢?比這支好看?!?/br> 玲瓏沒料到他竟還記得,便笑著說:“那原本就是支銅絲纏的花簪,雀鳥也是用絲線綁的,用不了多長時間銅絲就變黑,雀鳥的顏色也淡了,也就不能用了?!?/br> “倒是可惜?!?/br> 玲瓏將她首飾匣子拉開,取出一支步搖給他看:“還有這樣的,不過今日為著莊重,這些都不能戴,明日戴給你看?!?/br> 也是一支雀銜珠,一串紅通通的珠子輕輕晃動,雀兒隨著珠子一晃一點,很是靈動可愛。 徐知安抽過步搖,低下頭,與她耳后一插,珠子就恰好落在斜髻上,綠云紅綴,映襯的極為分明,讓玲瓏清泠泠的氣質里,驀的染了幾絲風情。 發是那樣幽黑,珠子是那樣紅,耳頸微露的肌膚,白的如凝脂。 “這樣才好看?!?/br> 這是撩吧,是撩吧,是撩吧…… 玲瓏一時面頰通紅。 恰此時,“咚咚咚”,門響了。 推門進來一個二十余歲的婦人,提了食盒,笑吟吟行過禮說:“小郎大喜,新娘子大喜,細面好了?!?/br> 細面清湯,兩碟子同樣清爽的小菜。一壺桂圓熱茶湯,是清口用的。 湯色清亮,味卻極鮮,聞著這股鮮香,玲瓏的腹中一陣清響。 啊這……簡單沒臉抬頭了~~~ 玲瓏囧的厲害,不由的低下頭,那兩根嫩白手指又從袖里鉆出來,悄悄的做了個往出走的動作…… 徐知安見那兩截手指一挪一挪的似一對兒小腿兒,又忍不住一陣笑,故意撇開頭裝做沒看見。 那婦人似沒看見兩人的小動作,只朝徐知安說:“郎君打發人來喚小郎,說你再躲著不出去,你那些同窗就要醉了,先安頓了他們再回新房來??煨┤グ?,大拉拉杵這里只管逗她,小娘子該不自在了?!?/br> 哎呀這話說的好不利索,玲瓏聽的爽快,可不是么,平時多正經一個人,料不到他竟這樣撩我,我可不自在呢,快些將他攆出去吧。 徐知安看垂頭只管紅著臉的玲瓏,莞爾一笑,低頭說:“那我先出去看看,你餓了一天,趁熱吃些。這位是母親跟前的楚嫂子,管著內事,你若要什么,只問她要。等我回來?!?/br> 然后就悶笑著走了。 楚嫂子擺好碗筷,說:“新娘子且將就對付兩口,我就在門外候著,有事喚我一聲就好?!?/br> 玲瓏起身福了福:“謝過楚嫂子,嫂子且去,我有事再喚你?!?/br> 楚嫂子溫和道:“新娘子客氣?!北阈σ饕鞒鋈チ?。 兩小碗兒的面,玲瓏吃了一碗多,忍著饞意生是留了小半碗,要不一根兒不剩的,讓人怎么看呢?湯極鮮,味道卻淡,直接舀著喝了一碗,留了些湯底……若是平常的細面,六分飽就六分飽吧,能挨的住,可今兒這細面實在太合胃口了,吃了六分飽,好似才將饞勁兒勾出來似的。 只能再忍一忍,喝了半盞清口茶水,勉強混了個八分飽。 漱過口,畫角就回來了,見玲瓏已經吃過,利落的收拾了杯碟裝進食盒,送出門遞給等候著的楚嫂子,并道了謝。 又回來打來箱籠,取了玲瓏明天要穿的衣服,配的飾品,然后為難的看著床帳…… 玲瓏擺手:“床帳我來收拾,你先去耳房歇著,用時再喚你?!?/br> 畫角也是個大姑娘了,知道知道忌諱,應了聲曉得了,又從懷里取了一個小盒子,遞于玲瓏:“這是今日許夫子給我帶的,讓我找個空兒給你,說是她昨夜里趕制的,今兒上午才得了的?!?/br> “是什么?” “像是香丸子?!比缓缶娃D身出去了。 玲瓏打開嗅了嗅,真是哭笑不得,許夫子果然小心眼兒,前兒說了她一回,今兒就要掰回去。 這香名為軟紅,也叫初興濃,是一款春香,對男子無用,只為女子增情。 是怕她年歲小,遭罪呢。cao的心可夠多的。 只怕這香丸是用不上的。 將床帳上的紅棗桂圓核桃撿了裝起來,這年頭物品不豐,這些東西都珍貴,撿起來還能吃。 新嫁衣又重又累贅,但這會兒是不能脫的,紅燭高照,前院里人還沒散,玲瓏還是困,就倚在床柱上準備偷偷小睡一會兒。 講究些的人家,嫁女兒時會陪嫁一屋子的家什和一架千工床,顧家是沒法子陪嫁這些的,尤其不能陪嫁千工床,一架千工床,連料帶工,沒個千把兩銀下不來,顧父那點子時多時少的俸祿(科譜一下,這是架空明朝背景,大約是成化年。明時官員的俸祿是不固定的,它是從糧稅支出,若遇著豐年,俸銀祿米都會多些,若遇著災年,俸祿就會相應的減少了,而明朝小氣候正多,幾乎年年有災殃,所以官員的俸祿的多少,就可想而知了。),怕是干一輩子都不一定能攢出這么銀子的。 徐家這張婚床,并不是千工床,但造價應也是不低的,制式雖簡單,看那木料的紋理,必是硬木所制。玲瓏見識不廣,不大認識這到底是什么木頭,單看色澤,應是花梨木或是楠木,到底是什么品種,就看不出來了。反正很大就是。 床柱光滑圓潤,已包了明漿,看著是挺看,就是……硌的慌,頭頂在上面,很不舒服。 將就著倚吧。 胳膊抵住做枕,玲瓏枕著胳膊重又閉上眼睛小睡…… 后來是被冷醒的,到底是十月底的天了,屋里不擺火盆,夜里就寒涼。甩了甩僵麻的胳膊,踮腳小跳了一會兒,身體暖和過來,就去桌子那邊,抹了一把茶壺,果然涼了。 茶水涼不涼的無所謂,關健是人有三急,今兒一天沒如廁了,晚間又喝了湯喝了茶,這會兒正急來了。 “畫角,畫角……”低聲喚了幾聲。 “姑娘?”畫角推門進來。 “帶我去凈室?!?/br> “凈室……哦,姑娘稍等等,今日不能出門,我去找松末凈桶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