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女難嫁 第68節
他們去街里走了一圈,維檢給玲瓏茹婉買了些小玩意兒,又見有人賣炒栗子,也買了一兜回來。維檢比維樘活套,在家里被meimei們鬧慣了,只要出了門就會給meimei們買些小玩意小零嘴兒,來這里也沒扔了這個習慣,還是會給玲瓏茹婉買東西。 相比之下,維樘就顯得太木了,他也常常出去,卻甚少給meimei們買東西,除非是玲瓏茹婉兩個跟他要了,他才會買來。 維檢買了許多小零食,維樘還奇怪:“二堂兄你喜歡吃零食?” 維檢維棦兩個看他:“……這是給兩個meimei買的,難道你不曾買過?” 維樘道:“二妹三妹不吃外面的食嘴兒?!?/br> “她們不吃,給跟前的人分了吃也行,衡豎沒幾個錢,哄她們高興一場也值了?!?/br> 維樘:…… 維檢又說:“meimei們出不得門,我們也只能多買些街上的新鮮玩意兒哄一哄她們了?!?/br> 維樘:…… 就……莫名覺得比維檢矮了一節。 然后也買了些干果子,讓人包了,和維檢買的東西放一起,回來讓人送到后院。 晚飯果然豐盛非常,維檢兄弟三個聽的一臉滿足,出來這么久,可算是吃到一頓合心合胃的飯了。 維檢以過來人的經驗教維樘:“meimei是要哄的,哄的她心情好了,我們的口腹才能滿足啊?!?/br> 維樘:“……這話是何意思?” 維檢一臉惋惜的看他:“你果然愚的很,不如梌大兄多矣?!?/br> 維樘:……又關大兄何事? 維檢嘆息:唉,你的親妹子是何樣性子你竟然到現在都一無所知,可不是愚是什么?梌大兄就知曉的很。 無知也是福。 維樘:……什么毛病,話說一半留一半的。 朽木不可雕也。 …… 維棦入了正授班,維檢維梓兩個入了寄讀班,與許多慕名而來但學問不扎實的學子們一起,暫時寄讀于此。 維棦的學識卻是比兄弟幾個都扎實,他已經能試著考縣試了,不過顧伯父念他年歲還小,先壓幾年再說。他如今性子還沒定,過早中舉不是幸事。 維梌維杞兩個不時寄信回來,在外近一年,走了許多地方,冬天在西安府休整,順便游歷一番舊京都的風采,那里文獻古籍多,兩人抄了許多,因為太過珍貴,怕路上遺失了,就沒寄回來。 但于路途中所見所聞甚多,于書里所說的經釋的懷疑更甚,他不敢與別人說這種悖論,甚至不能和顧父說,怕父子相悖離,與維樘更說不到一處,整個人陷入彷徨之中。 最終,給玲瓏寄來了厚厚一封信。 于維梌如今而言,他的懷疑就是已經背叛了正統理學,這是很嚴重的事,比身死還嚴重,若被人知道了,他將背上“叛道者”的罪名,天下讀書人,再沒他一席之地,那將是他的萬劫不復。 可理學確確實實存在著許多不合理,他不知道是這種道本身是不合理,又或是人們已經習慣了將這種不合理準定為合理……這是多么讓人驚駭的疑惑。 如此,他才彷徨恐懼,無一人敢傾訴,思索了許久,才將一切都訴之于玲瓏。因為玲瓏不是衛道士,也因為,他能感覺到,玲瓏對朱子釋論是不屑一顧的,她心里若是早有了定論,而那定論,必也是“離經叛道”的。 天下這么大,他卻獨敢與一個人“論道”,這是多么讓人痛且絕望的境地? 維樘見玲瓏收到這么厚一封信,不由疑惑:大兄有那么多話要與二meimei說的么? 過一日,又忍不住問:“大兄都與你說些什么?” 玲瓏含糊應道:“交待我多照顧母親和嫂嫂,說`他過年也回不來,讓我多安慰些嫂,照看著些姨娘們和meimei?!?/br> 兩地相距這么遠,十月初寫的信一直到十一月中才收到信,也不知道她回信,維梌又能不能收到。 不管能不能,玲瓏還是按著上面的地址寫了一封回信,怕這信被人看了引出事端,她也不敢多寫,只寫了幾個字——“唯仁與心,理與情,民心即仁心,眾理非真理?!?,給賀嫂子帶了幾兩銀,讓她多付郵資,讓郵差盡快將信寄出去。 但愿維梌能收得到。 這一封信讓玲瓏難過了兩天,她又不想讓家里人探到這種情緒,就埋頭炮制了幾天香料,心情緩和過來后,又去找楊氏說話。既然說了維梌是交托了她照顧楊氏,便要將這事落到實處才不至引人懷疑。 玲瓏照顧楊氏的方式就是帶她做事,冬日沒什么要緊事,就只好趁早準備過年用的食物酒水等。一口氣買回了半扇豬,前腿腌了火腿,也不管能不能腌成,反正按也按了,摩也摩了,鹽和香料一樣兒沒少用,最后還和臘rou一起用松柏枝子薰了三天,藏回了地窖里,能不能腌成,就看天意了。反正楊氏被折騰的沒空悲傷了,想念還是想念的,但心魂沒再跟著維梌一道兒去了。 釀米酒,打年糕,腌魚腌鴨,做茶葉薰雞,醬板鴨,胭脂鵝脯,酒糟rou酒糟蛋,制松花蛋,發豆醬,做豆豉,炸油馃子,打豬油糖糕…… 她也沒空想那些讓自己難過又無能為力的事,盡力的讓自己忙起來,忙著備年食,還不忘和茹婉一起設計過年穿的衣裳的式樣。今年的衣裳,大頭兒都讓人家針線坊做了,家里女人只縫制幾件里衣襪子,比從前輕省多了。 這一忙,就到了年關。除夕那日,玲瓏索性帶了楊氏茹婉兩個去廚房幫忙,同廚上的幾個人一起置辦了三桌極為豐盛的年宴。 維梌兄弟兩個不在,但家里又來了三個男孩子,竟比往年更熱鬧一些,因為維檢實在太活潑了,誰梓也比維樘活泛,再加上一個正是貓嫌狗厭年紀的維桯,席上的笑聲就沒停過。 顧父心里也快活,便由著他們鬧,自己與妻子兩人共同喝了幾盅酒,酒意上涌,情緒到位,朗口吟誦了兩首詩,好不好的聽不大出來,但大家都很給面的叫好,顧父頓覺心滿意足,笑了出來。 玲瓏默默喝下了面前的酒,心道:祝,我們的前路,荊棘遍地處,繁花似錦來。 39. 不到園林怎知春色如許 謂之希望…… 顧母帶茹婉赴過幾次宴, 顧母還與往常一樣,內斂拘緊,沒交到幾個能說得上話的人, 大家客氣一場, 各自說了些好話,說說笑笑的也就散了。茹婉倒是歡快的很,很交了幾個能說得上話的姑娘, 彼此交換過信物,約定明年還坐一處說話。盡管知道彼此的友誼終不長久,但這一刻遇上了, 仍是歡喜的很。 茹婉是個真正的小孩子, 她也是按如今的禮教教養著長大的女孩子, 她偶爾頑皮, 但規矩一直沒亂過,且能很順應的接受種種規則。她與玲瓏提到那些個女孩子,應該是還想與她們在一處多待幾次, 不過因著女孩子們都不能單獨出來, 她自己沒人帶著也不好出去,所以, 很坦然的接受了幾人之間不得見面的結果。也不會說要給她們互通信息, 因為她也知道,中間隔了自家兄長與別人家的兄長, 無論中間哪個環節出了錯, 對她們的名聲都會受到很大的影響,所以,再如何惦記想念,她也不會壞了女兒家的規矩。 茹婉沒覺得這個不合理, 只是替玲瓏惋惜她沒有結識幾個能說得上話的小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