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6)
看老校長的神情,司凜覺得自己好像快要死了。 他不吭聲走出門,順著導航搜索出的大致方向頭也不回鉆進密林之中。 當他看到時周瘦削的身軀站在獅鷲旁邊一動不動似是僵在原地之時,心直直漏了一拍。 獅鷲的感官被藥劑改造后放大許多,哪怕司凜屏息,它仍然迅速將視線挪向司凜。 它的瞳孔是一種扭曲的紅色,可想而知,它的整個世界都是血色潑濺,這對于任何動物甚至是人來說都是極大的刺激,不瘋都不正常。 司凜無言掏出□□,他清楚,盡管獅鷲沒有動,但他們倆彼此正估量著雙方的實力。 司凜臉上依然維持冷漠鎮定的神態,實則心中已經掀起了狂風巨浪。 時周受了很嚴重的傷,后背一道長貫后背的傷痕自上而下破開軍裝,鮮血淋漓。 素來白皙干凈的手順著手腕到手心再到指尖滿是干掉的血漬或正在滴落的血液。 他渾身破碎不堪,背脊仍然挺直。 時周。 司凜默默于心底念上一遍名字,停于唇齒之間,不知怎的,除了怒意難以抑制出現之時,他還生了不可名狀的心疼。 他握緊衣袖處的匕首,而獅鷲同樣察覺到他逐漸外放的戰意,振動巨大堅硬的翅膀,隨著翅膀的扇動,呼吸之間噴吐著駭人的氣息。 釋放精神力的時周終于感受到風雨欲來的氛圍和突然多了一道的陌生氣息,睜開眼,錯愕地發現逆光之處一身黑衣隱藏著黑暗的司凜。 時周尚未有機會說出什么時,兩方突然爆出無窮無盡的殺氣挪動一步作為緩沖準備一躍而起。 回去! 時周呵斥,從來溫和的嗓音少見的冷冽,不知道沖著誰,言語中的不耐顯而易見。 于是對峙的雙方都以為是對著自己的。 司凜一愣,身上的戒備沒有卸下但下意識停住腳步,目不轉睛盯住時周。 另一邊獅鷲聞言一下子啪得嗚咽趴下,收回的力道震得附近地面上的石頭雜草拼命搖晃。它從喉嚨深處發出咕咕噥噥的聲音,好像有氣泡在里面翻滾又炸開。血紅色的眼睛半闔不闔耷拉下來,只露出一半。 時周沒想到自己一嗓子能有這種效果,一偏頭司凜細碎的黑發遮了點眼睛,收斂了作戰時莫名的暴虐,看著竟有些乖順的意味。 余光里獅鷲伏在地面,金黃的皮毛和隆起的背脊使得他成為一個散發大狗狗氣息的貓科動物。 這是? 都委屈上了? 第24章 談話 一小時以前。 時周面對發現自己立馬展開攻擊的獅鷲二話不說轉身就逃。 他沒想到自己竟然還可以用rou眼去看到魂并且與之接觸,畢竟他早以為自己失去了這項能力,鳳凰那次的夢不過偶然。 一個暫時算值得慶祝的好消息眼下卻變成了壞消息。 獅鷲能夠直接攻擊他了。 借著密林的遮掩,他瘋狂躲閃,所到之處坑坑洼洼全是獅鷲利爪的印跡。 側身翻滾勉強躲過攻擊,半邊臉被粗糲的石子刮花。 本以為他弱到不值一提的精神力會成為眼下他最好使用的工具,因為不會對獅鷲造成威脅,所以某種意義上獅鷲不會那么提防著他。沒想到一切都出了大問題。 獅鷲的異樣使得他在對戰過程之中心思漸沉。 太不對勁了,本以為是機甲未完全開智的原因導致了攻擊性強無法判斷是非,但獅鷲每一次無章法卻盡全力的狂亂狀態分明透露著不對勁。 一會兒的功夫,兩邊停止下來。 時周雖然在逃,但獅鷲的攻擊力太強,他的背上布滿刺入血rou的傷口。 而獅鷲已經接近強弩之末,喘著粗氣退開一段距離,睜圓眼睛防備時周。 時周踩實步伐,一步步想獅鷲走去,抬起手來。 獅鷲怒吼一聲,尖銳的利爪徑直用力拍下。 時周也不躲閃,手臂上被撕扯開一個碩大的傷口,guntang的鮮血大股涌出,落在棕褐色的泥土上融為一體,重重地皺眉忍住了疼痛。 獅鷲似乎在奇怪這個人為什么不躲開。 時周深吸一口氣,按上獅鷲的皮毛,被扭頭啄他的喙刺穿大半個手掌,神情不動。 我不傷害你。時周重復,再次伸出受傷的手輕輕撫摸它身上縱橫交錯的疤痕,以溫暖的指腹輕觸它的金棕色長毛。 獅鷲定定和時周對視,估量他的心思。 一分鐘后,它仰頭似長嘯一聲,安靜地彎下腿,將腦袋貼在時周的腿邊。 時周緊繃的神經放松片刻。 ********* 你能看到機甲的魂? 司凜驚訝,帝國里能和魂交流的屈指可數,多數為雙S或者3S級的精神力,之前只顧著時周受傷的樣子,忘記了這一個最大的疑點。 可是時周的精神力明明只有D級? 司凜思考著就把心里的話問了出來:你真的只有D級嗎? 體檢報告上寫得清清楚楚了,就算你覺得我是騙子,難道還不相信你們軍隊那些精密的檢測儀器嗎?時周不忙不慌地解釋,這件事他還真的沒有撒謊。 司凜小聲嘀咕:我沒有懷疑你是騙子。 時周聽見了也當沒聽見,專注于緩慢地用精神力安撫獅鷲。 獅鷲的機甲形體卡在沼澤之中,哪怕時周力氣再大,一時半會兒沒有辦法弄出來。 而精神體的獅鷲翻了一個身,懶洋洋地露出自己的肚皮,格外享受的模樣。 與此同時,它的機甲體不屑地朝司凜方向重重噴出一口礦油味的鼻息。 司凜: 我得把它帶回去接受改造。司凜皺眉似是難以忍受身上的礦油味,放心,它會得到最好的治療。 嗯。時周抽回心神,獅鷲的魂已經逐漸陷入睡眠狀態,它的神經特別混亂,幾乎從來休息過,有了時周的引導,它終于有了片刻休息的時機。 睡著的時候遠沒有醒時兇猛,乖巧地窩成一團,尾巴軟趴趴地盤起來。 另一邊的機甲體給人帶來的寒冷窒息感消散了不少,之前看上一眼就覺得心神動亂的不適氣質緩和許多。 時周松了一口氣,卸下緊繃的神經,后背竟不知不覺出了一片冷汗。 那一天和鳳凰交流的就是你了。司凜等待時周恢復了些精神氣才開口詢問。 嗯?時周腦子缺氧有些愣神,半天反應出司凜在說什么,重復了一遍,嗯。 司凜脫下身上的披風鋪在地上,對著時周:坐。 有便利條件在前,時周竟然有點坐不下去。 司凜直接從會議現場過來沒有時間換衣服,穿的還是參會的那一套衣服。披風是專門定制的元帥制服中的一件,玄色布料精心繡上精致的花紋,金色薔薇華美張揚,這是帝國給他獨特的榮譽。 時周覺得把這個坐在底下可能會硌屁股。 怎么了?司凜見時周遲遲沒有動作,詢問道。 我怕我坐下去折壽。時周開玩笑,拍拍腿上沾過的塵土,順勢坐下,找了個舒適的姿勢。 司凜給面子地笑了笑,跟著坐在時周身邊。 有什么想問的可以問我。時周揪著手邊矮小枯黃的草,偏頭等待司凜的提問。 你怎么和鳳凰聯系上的?司凜搜羅半天好像也找不到什么問題,胡亂諏了一個。 這種事情說來話長但是時周概括能力比較好可以長話短說: 幾年前誤打誤撞認識的,我到基軍之后它憑借原先殘留的精神力氣息找過來。 到了基軍之后才憑借著原有殘留的精神力氣息找過來,說明時周有一段時間和鳳凰徹底失聯,甚至精神力可能處于被屏蔽的狀態。 究竟發生了什么? 司凜心中存疑,但考慮到或許涉及時周的隱私,不欲多做過問,只是話鋒一轉,試探道:機甲訓練進行得那么累和這些事情有關嗎? 時周轉頭,看見司凜眼里浮動的光,緩緩點下頭。 本來不怎么想回答的,事情好像正常朝著他無法預知的方向發展,并且籠上一層未知的迷霧。如果他避重就輕回避這個問題,估計以司凜的性格也不會說些什么。但是鬼使神差的,看著司凜一張正直禁欲的臉,時周莫名產生了要做個誠實不渣男的人的感想。 可以治療嗎?司凜問,觀察時周的表情,如果表示出一點介意,他就立馬止住話題道歉。 時周思索片刻:我覺得不行,情況太復雜了,損傷是不可逆的。 他臉上笑意溫和,之前在手上拔下來的草被他折成星星的形狀:謝謝啊。 他當然清楚司凜言外想要幫助自己的意思。 那有表示嗎? 嗯?時周猶豫地將司凜視線牢牢抓住不放的星星遞給他,這個? 嗯。司凜坦然地接過來,小心妥帖地放進貼近左胸的襯衫口袋之中,大方地回望時周,我們繼續說。 說什么??? 時周無奈,不知道應該分享些什么了,這種話題開了一個頭就沒完沒了。 我先去完成任務。時周忽然想起來自己是在演習現場,而不是什么偶像劇的拍攝場地,我覺得你還會來找我的,到時候再聊吧。 他一骨碌爬起來,轉身朝司凜聳聳肩。 接下來的日子他恐怕沒有那么好過,什么東西都讓別人知道了,他已經開始思考如果軍隊不要他,他應該去哪兒,或許去邊境做點小本生意是個不錯的選擇。 想法歸想法,雖然知道不可能實現了也得想一想。 剛出賽場包扎完鄭教官就領著他憂心忡忡地走在路上:校長要見你。 格林校長能走到今天,怎么可能只有表面上看過去的慈祥,至少在時周面前他沒有收斂自己的威嚴。隱藏在白胡子底下的嘴巴雖然是在微笑著,但是暗暗釋放的精神力威壓可一點都沒有少。 時周表示可以理解,畢竟任哪個不知情的人乍一看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也會覺得他是個不懷好意的搞事分子。 時周抬頭沖格林笑了笑,余光中瞥見一半陷入陰影里的司凜。 哦,除了司凜。 格林見眼前的少年這么放松,嘴唇淡的無血色,白凈無害的樣子,下意識收回自己外放的精神力,捋了捋白胡子,直接切入主題不浪費彼此的時間: 夏爾同學,我希望你能和我們一起去帝都,到學校里接受教育。 能夠和魂溝通的人舉世罕見,帝國不希望錯過你這樣的人才,帝都的教育更加系統,對你幫助十分大。 按照套路的形式先講一番套話,他蠻說著,時周就蠻聽著。 不好意思,我只想呆在軍隊,如果軍隊不讓我呆下去了我可以離開,但是對于帝都真的沒有興趣。時周干巴巴地回復。 盡管現在所有人都知道他沒死,他躲在軍隊之中的偽裝幾乎作廢,但這并不意味著他就得回到帝都。 那里可是萬惡之源,是他所有不堪回憶的發源地,貢獻了他一生的演技,現在回頭看看依舊覺得很羞恥。 氣氛一時進入沉默里。 雙方都清楚以現在的言語通通說服不了對方,但總想維持表面的風平浪靜。 時周從椅子上起身,準備離開給雙方充足的時間整理好思緒。 時周。司凜準確叫出這個名字,唇齒之間莫名帶了些纏綿,和他以往冰冷機械的語調不同。 時周頓住腳步,頗感興趣地吹了聲口哨,轉身歪了歪頭。 第25章 沒救 身份暴露,時周不意外。 倒是司凜早就知道他有問題,這么久了才說出來更讓他意外。 不過今天和他聊天的主力軍肯定是校長格林,司凜一副高嶺之花作壁上觀的表情說明一切。 你是誰不重要,你有為帝國奉獻的真心和能力就足夠了。 時周堪比金剛狼的身體素質,最重要的是和機甲通感的天賦放之帝國少之又少,珍貴到他們可以不在乎他的過去和可能牽扯的瓜葛也要爭取到他。 你們來之前沒有打聽清楚我嗎? 你隱藏了身份,我們知道。格林依然慈愛,老公爵的孩子,現任公爵的哥哥。 除此之外你們沒有想到別的要對我說的嗎?等待半天沒有下文,時周意外地反問。 還有什么?格林細微的困惑沒有逃脫時周的眼睛,星戰時假死逃脫,你弟弟替你舉辦了葬禮宣告你的死亡,你逃到了軍隊來。 其他一些邊角的花邊新聞不是我們的重點。司凜似是不經意補充,撥了下魔方顏色的順序。 時周明白了,顯然他們找不到其他什么特殊的原因,以為自己和時清以及公爵府有齟齬才會做出這種選擇。 說起來軍方還真是活在了世外桃源之中,只管自己手上的三畝地。他以為他倒追蘭斯的事情已經在整個高層揚名立萬了,沒想到面前的兩個人竟然跟剛出山洞的元謀人一樣,并且得知消息之后竟然完美地跳過了重點。 帝國三股勢力制衡,其中唯有軍隊因為司凜的鐵桶統治,政要人員想要插手難上加難。正是如此,時周才想著跑到軍隊之中,一來人多二來其他方的勢力滲透較少。 但學校就不一樣了,各方都虎視眈眈地伸手干預,光是學校里出身貴族的學生怕是有一半會認識自己。 不過時周不打算騙人,畢竟元謀人很珍貴,他不舍得欺騙他們單純的心:可是我得罪了人,會給你們帶來麻煩。 你得罪了什么人?校長詫異片刻,心道難怪時周會跑到基層軍隊來,畢竟他的周身談吐和氣質不是一般家庭可以養出來的,此刻他已經腦補出了一出豪門流放小少爺的家庭倫理狗血大戲。 孩子,說吧,你放心,我相信帝國之內沒有我和元帥一起都保不住的人。 哪怕是在位的皇帝,面對司凜時都要因為他手中的軍權忌憚三分。 權利雖然會引發無窮無盡的爭斗和麻煩,但不可否認在某些時刻它加諸的無上榮光和帶來的便利值得人們趨之若鶩。 哦,你們應該聽說過他們的名字。,時周應他們要求開始掰著指頭一個一個細數,安達、蘭斯、珀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