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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霄只帶了李元和一個小太監,顏言回頭一看輕蘿也沒有跟上來, 只有他們兩個往前走。 身旁時不時有舉著糖葫蘆和糖人跑過來跑去的小孩子,家長在后頭緊緊追著,顏言看著小孩手里拿著的糖葫蘆,走著走著就出了神。 她十四歲的時候也跟秦霄在除夕夜出來過,是她纏著秦霄不放又驚動了皇后, 秦霄才同意陪她出來。 那時候的顏言滿懷著少女的羞澀,興高采烈地拉著他在各個攤子前逛著, 向秦霄分享各種好吃的好玩的, 她沉浸在秦霄陪她上街的喜悅中,完全沒注意到他冷淡的神情。 直到她指著晶瑩剔透的糖葫蘆說想吃的時候, 才注意秦霄波瀾不驚的眼神和隱隱不耐煩的語氣:“這東西在外頭吹了這么久,還不知道沾上多少臟東西, 吃了多不干凈!” 顏言就像兜頭被潑了一盆冷水,還是帶著冰渣子的冷水,頓時心里又冷又疼,所有的熱情一瞬間消失不見, 假裝沒事地說要回去了。 從那以后顏言再也沒說過要跟秦霄一起上街, 也再沒吃過糖葫蘆。 “小心!” 顏言猛地被人往里擁了一下, 這才回過神來。 一看是個年輕的婦人正拉著孩子連連道歉, 原是她家孩子莽莽撞撞, 手里拿著糖葫蘆差點撞到顏言身上,幸虧秦霄及時拉開她。 年輕婦人一看他們倆就是貴人,唯恐他們怪罪,低聲下氣地連連道歉。 顏言看她們身上的衣服有好幾個補丁,心知也是窮苦人,便柔聲跟那小男孩說:“下次跑慢點,撞到別人就不好了,快跟你娘回家吧?!?/br> 婦人連連道謝,趕緊拉著孩子走了。 秦霄注意到顏言看著糖葫蘆出神了,幾步走到小販面前,用碎銀子買了兩根糖葫蘆遞到顏言面前。 看著這兩根糖葫蘆,顏言忽然就有些想哭,眼眶微微泛紅。 若是這糖葫蘆是兩年前秦霄遞過來的,她會有多高興,只是現在她不想吃糖葫蘆了,也不想要買糖葫蘆的人了。 “殿下不是說這糖葫蘆在外頭吹了太久,不干凈嗎?” 看著顏言泛紅的眼眶,聽到她這么說這才想起來,以前顏言是跟他要過糖葫蘆的,也是在除夕夜。 秦霄頓時有些手足無措,這話是他說的,還是在差不多的地方,怎么也否認不了。 只能訥訥道:“以前是我自以為是了?!?/br> 一語雙關,秦霄說了糖葫蘆也說了對顏言的感情。 顏言釋然地一笑:“不是殿下自以為是,世間萬物千千萬,各人有各人的緣分,各人又有各人的看法,沒有三六九等對錯之分?!?/br> 秦霄看著顏言的笑有些刺眼,把目光從她臉上移開,仿佛不看她就不知道她說的什么意思。 顏言卻沒給他機會,明晃晃地把兩人之間的問題揭開來:“就像這糖葫蘆,臣女想要的時候殿下說不干凈,現在殿下買了可臣女已經不喜歡吃了?!?/br> 秦霄猛然抬起了眼,直直地看著她,喃喃地問:“不喜歡了嗎?” 顏言躲開了他的目光,低低地嗯了一聲。 聽到這一聲,秦霄猛地攥緊了手中,可是手里還拿著糖葫蘆,細細地竹簽在手心握不住,空落落的。 半晌秦霄啞聲問:“為什么呢,孤問你時你說你不生氣了?!?/br> 顏言沒想在今天說這些,沒想到秦霄問了,更沒想到他會是這種反應,聽到這些他不應該高興嗎,反正他已經忍受自己好多年了,現在這一副受傷的樣子又是什么意思。 既然說了,索性便說清楚:“太累了殿下,臣女堅持不下去了?!?/br> 一句話仿佛把秦霄打入冰窖。 兩人已經在街邊站了許久,又衣著華貴容貌過人,自然引人注目,已經隱隱有不少人往這邊看了。 顏言有些不自在,問道:“殿下要帶臣女去哪?” 秦霄這才在那句話回過神來,感覺街上的人目光向他們這邊投來,壓下心中的不適,往前走了一步擋住顏言,然后說:“跟我來?!?/br> 兩人穿過人群往前走,忽然看見路邊有賣糖炒栗子的,秦霄拉著顏言就往那走。 顏言怔了一下,隨即掙扎著想要把手抽回來:“殿下,您放開,我自己走?!?/br> 秦霄緊緊攥著她的手,任憑顏言怎么說都沒放開。 賣糖炒栗子的是對上了年紀的夫妻,婆婆看起來很是和善,看著兩人滿臉笑容。 “公子跟小娘子是頭一回獨自上街嗎,小娘子別害羞,今兒街上有的是成對的男男女女呢!” 這婆婆把顏言的掙扎當成了害羞,秦霄抿了抿唇也沒解釋,只說:“婆婆,給我們來一份炒栗子?!?/br> “哎,公子稍等,我們家的栗子呀又甜又香?!?/br> 顏言想解釋一下,轉念一想也就一面之緣,不必多此一舉。 秦霄拿了栗子,牽著顏言繼續走,越往前走人越少,兩人上了一棟樓。 往里走時,顏言才覺得這里有些眼熟,直到走到頂層,看著樓下往來的人群,顏言才發覺這竟是凌煙閣,此時他們正處與凌煙閣的頂樓,是整個街上視野最好的地方。 秦霄把手里的糖炒栗子塞給顏言,抿了抿唇道:“你不喜歡糖葫蘆了,可以還喜歡糖炒栗子嗎,糖葫蘆是過去,那我以后可以成為糖炒栗子?!?/br> 顏言愣住了,腦子里轉了一圈才反應過來秦霄說得什么意思,張著嘴好半晌不知道說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