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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六十年代錯位人生5 ◎捐了◎ 王同志坐著當當車回到南鑼鼓巷,買了豆汁焦圈、面茶糖油餅,提著回了紅旗胡同,一腳邁進院,便聽廊下籠里的八哥扯著喉嚨叫道:“偷鷹賊!偷鷹賊回來了嘍——” 王同志氣樂了:“說誰呢?” “你、你,說你呢?!卑烁缛轮?,翅膀一揮,抬著腳擺了個姿勢,“呔!好你一個偷鷹賊,還有臉回來,看小爺我不打死你——”跟著老爺子戲看多了。 王同志斜晲了它一眼,看向捧著小茶壺,一口一口輕啜著挑簾出來的蔣老,揚了揚手里的早點,怪叫道:“哎喲,看來有人心氣不暢啊,這心里堵著氣,想來是吃不下東西了,正好便宜了我這老貨……” 蔣老瞪他一眼,返身進了屋。 王同志得意地沖八哥掐了個蘭花指,扭身唱道:“認命吧小冤家,我和老頭子的感情,不是你想插足就插足……” 老爺子一噎:“胡鬧什么,還不進來!” “來了來了,”王同志一邊往屋里趕,一邊揚聲朝后院喊道,“小翠、小翠,拿碗筷,再端一碟醬菜?!?/br> 片刻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女,端著托盤便從后面走了過來,掀簾進屋時,還不忘嘟囔道:“家里都燒好稀飯,炒好了菜,您還上外面買吃的,嫌錢多燒的慌是吧?” 王同志取了托盤上的熱毛巾先擦了把手,然后又遞了條給老爺子:“你炒的菜,能吃?不是打死賣鹽的,咸得齁人,就是貪便宜買了生蛆的老陳醋……” 蔣老蹙眉:“還讓不讓人吃飯了!” 小翠頭一低,手腳麻利地將王同志拎回來的早餐裝盤,給兩人擺好碗筷,退了出去。 王同志拿起蔣老面前的筷子往他手里一塞,笑道:“還氣呢?” “我就不明白了,那小鷹你雕了一個又一個,不就是給他們爺倆雕的嗎,大的那個隱姓埋名,這會兒也不知道在哪呢,見不著面,小的這個今兒也要走了,不送出去幾個,你的這份用心啊,又有誰體會得到?” 蔣老繃著臉不吭聲,好半晌才問:“見到人了?” 王同志咽下嘴里的油餅,沖他搖了搖頭:“我在家屬院后門等了會兒,見著袁教授了,拎著籃子,抱著鋁鍋,想來小宓昨兒又熬夜了?!辈蝗?,大雪天里,她哪會讓老人出門張羅吃的。 “也不知道急什么?跟被人拿槍在后面追著跑似的,玩命的工作、玩命地學習……”蔣老吶吶了句,低頭喝了口豆汁,夾了焦圈吃。 王同志一把將剩下的油餅塞進嘴里,拿毛巾胡亂擦了把手,起身下炕,出門找小翠要了前兒的報紙,翻了翻,指著一個角落給他看。 說的是明年對三五計劃的調整。 從發展吃穿用,轉移為備戰備荒。 幾句話,代表的東西可多了。 兩人心情沉重。 S國因其內部政治問題跟我花國瀕臨決裂,兩國長達7000多公里的邊境線現下空前緊張。 屋漏偏逢連夜雨,本就敵視我花國的M國借此聯合了周邊國家,結成了反花軍事同盟,不斷派出高空偵察機、間諜衛星,飛抵我國多地上空偵察、拍照,并多次演習入侵我花國東南沿海。 戰爭一觸即發! 打不打? 怎么打? 人家有核武器,我花國呢,核彈還沒影呢。 可不打,我國就要被這兩大集團沿長江撕開,成為新的戰爭前沿。 老爺子徹底沒了胃口,筷子一丟,目光從屋里的家具飾品上一一掃過,然后扭頭看向窗外。 看這院、這院里的花啊、樹和曲折回廊下的紅燈籠。 恍惚間似回到了1927年。 他花一萬三千大洋,從一位王爺后世子孫手里購下了這棟宅子,彼時他是何等的意氣風發,志得意滿??!長子、次子、三子、四子還在,五子沒有離家出走,女兒還小,老妻撐著病體,笑得幸福溫婉…… 孩子們笑啊、鬧啊,轉眼一個個大了,走了,一封封被鮮血染紅的信寄了回來…… 老妻承受不住,去了,女兒嫁了,兩人種下的那顆紫藤倒是長得茂盛,如今都攀占了半邊墻頭,不遠的石桌石凳是大兒子找來的,二進院里還保存著他和弟弟們生前的用品。 三進院是給小五留的,多年不歸,真的只是跟他慪氣,而不是跟他哥哥們一樣,埋骨他鄉嗎? 四進院給小丫頭備的閨房也用不著了吧! 這一走,又何嘗不是永別! 許久,老人長長嘆了口氣:“把這院子捐了吧……能買幾桿槍也好……我那口老棺材啊,也該抬出來上上漆了……” *** 姜宓接到包裹是在火車上,王師長遞來的。 家屬院后門發生的事,她不知道,袁教授也沒跟她說。早上起的晚,被師娘喊起來,已經是七點四十五了。 抓起衣服穿上,胡亂地梳了下頭,洗了把臉,就提著醫藥箱跟在老師和來接的警衛、司機身后往醫院門口跑。 到了,立馬上車,然后直奔火車站。 找到所在的車廂,東西剛一放下,車就咣當咣當發動了。 全程都沒能跟老師說幾句話,只來得及推開窗戶,沖下面的老人揮了揮手,道了句“珍重”! “給我的?”姜宓納悶地接過包裹。 “嗯,”王師長往旁站了站,好讓警衛把姜宓帶來的一個個書箱推進床下,“一位老人送來的?!?/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