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頁
可是,她后面站著的為什么會是姜宥?云裳呢?江柚往人群里掃了一圈,沒看見人影。 身后,姜宥并沒有理會她的問題,而是勾了勾唇,內頭有種被氣笑的意味,冷哼:“看不起人???” “……什么?”江柚沒聽懂。 他的聲音還在繼續:“還是在你眼里我就這么遜,體能差到,連區區八百米都跑不了?” “區區”二字上刻意加重語氣,意圖用輕蔑地態度來證明,這點跑步量他還真看不進眼里。 “我沒有……”江柚僵硬著弱弱辯解,整個人尷尬得恨不得立刻去世。 她臉紅得像是落了數層厚重的腮紅,也不知是因為跑步跑的,還是其他別的。 秋日上午九點左右的太陽,掛在半空,將天空印的像是少女緋紅的雙頰。沒人清楚天空今天有沒有跑步,它又為何而臉紅。 “第二次了吧?”姜宥回想起什么,唇角笑意甚濃,半真半假地遺憾嘆說,“看來這次運氣不好,沒上回有艷福?!?/br> 姜宥說的上回是之前有一次,那段時間云裳和江柚癡迷玩兒一個“你躺我接”的游戲。 大概就是一個人面朝黑板,站在講臺臺階邊,閉著眼睛向后躺,另一個就站在臺階下面不遠處,等著伸雙手接住對方。 很無聊無趣的游戲,云裳和江柚卻玩兒得樂此不疲。 并且不斷增加難度,比如在后面站著接的那個人故意不伸手,眼睜睜看著對方倒在自己身上。又或者等接住了對方,卻故意松手,向后撤一小步。 雖然明知對方不會讓自己受傷,負責躺的那個人卻還是每每膽戰心驚,鼓起勇氣躺下去全憑對另一人的信任度。 用云裳的話說,玩的就是刺激,玩的就是心跳。 那天云裳心血來潮,說要去外面樓梯的臺階上玩兒。她率先躺完被接住后,輪到江柚,結果她在臺階上站了足足一分鐘,像尊石化的雕塑,壓根沒敢動半分。 云裳急了,她還想多玩兒幾次呢,于是故意設激將法催江柚:“嗚嗚嗚人家桑心了,沒想到柚柚這么不信任我,倫家真的好搜桑?!?/br> 江柚聞言也著急了,可掃一眼身后幾乎看不到盡頭的臺階,她就腿軟得直打顫。 做了無數遍心理建設,才終于鼓足勇氣,一咬牙,一閉眼,向后躺了下去。 身體不過剛傾斜十多度,她卻覺得像過了漫長的幾個世紀,自己已經幾乎快要躺平,雙腳站不穩想要摔倒了。但后背卻始終沒等到托住它的雙手。 倉促之間,江柚做了一個違背她們“信任值”的舉動。她將手向后探去,想要提前抓住云裳的胳膊,獲得安全感。 可當她伸手在空中來回撲騰,終于拽住什么東西時,她又馬上發現了不對勁。 這人在她前面,她情急之下搞錯了方向。 但她已經咬牙使了全力,想半途撤掉也來不及,而且她更怕松開后,自己會從臺階上滾下去。 她的臉沖在前面,比身體更先貼過去,砸落在精瘦薄削的胸膛上,不疼。 海拔最高的鼻尖領先湊上去,嗅到很淡的皂角香,中間夾雜著若有若無的牛奶味,是姜宥常吃的牛奶糖的味道。 江柚一瞬間就知道了這是誰,但或許是害怕摔倒,又或許是出于其他隱秘的緣由,她沒有把自己推開,而是縱容自己將身體壓了過去。 等站穩冷靜下來,她才意識到自己干了什么,又連忙羞恥地后退著躲開,結果一腳向后踏空,被姜宥一把拉住,再度撞了上去。 江柚內心一直后悔,生氣介懷當時第一次沒站穩的時候,自己為什么要跌上去,而沒有躲開,摔在旁邊。 但又心知無法將時間倒回,只能拼命給自己洗腦,忘掉這件事,假裝無事發生。 好不容易都快說服自己了,突然又被當事人提及,記憶全部回溯大腦,江柚登時更是猶如驚弓之鳥。 她害怕,害怕姜宥察覺出了她的故意。 姜宥一貫跟熟的人說話都沒個正行,喜歡用開玩笑的調侃語氣,解決百分之九十九的口頭社交。 可不知道怎么回事,每當面對小同桌時,他都有種無力的感覺。 也不是說江柚開不起玩笑。他親眼見過她眉眼向上飛著跟云裳甚至盛琰斗嘴的得意洋洋,也見過她一本正經講冷笑話的靈敏機智。 可不知道為什么,每次他一開玩笑,她不是接腔,就是反應異常,向后縮。 也或許知道,但他不想承認。姜宥打量了眼同桌慌張躲閃的難堪目光,心知自己玩笑開過頭了。 他不是沒被人喜歡過,見過數不清少女故作矯揉造作的嬌羞模樣,但像江柚這樣矛盾的,還是第一次見。 她太單純直白,心里想的幾乎全都寫在臉上,并沒學會如何遮掩。 他能讀出她的迷茫和自尊。她不懂自己究竟怎么了,也不明白自己喜歡上人了,于是為自己不由自主的舉動所苦惱,努力壓抑假裝淡定,將心思矯飾偽裝,妄圖連自己都欺瞞過去。 姜宥不忍再讓她陷入自我苛責的情緒里,伸手拽了拽她帽子后面一左一右的兩只兔子耳朵,用滿不在乎的語氣,說:“行了吧,這下扯平了?!?/br> 她不小心拉錯他兩次,他也拉她兩次——雖然是帽子,但,從次數上來說,兩人扯平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