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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境世界中的時間是混亂的。 窗外的陽光一會兒就沉了下去,最后掃過一抹夕陽余暉落在沉睡的小孩臉上,將他的長睫渡上了一層金色。 她以前就知道他好看,但她現在覺得他這般易碎的模樣更迷人。 只可惜,眨眼瞬間,光明徹底沉淪,窗外一片漆黑。 病房的門被推開,幾個身穿白衣的人推著一張裝有滑輪的窄床進來,解開楚瀾衣渾身周圍的禁制和拘束帶,將昏迷中的人抱上去,又推了出去。 辛染不知他們要做什么,只能皺眉跟上。 沒有人能看見她,她一路跟進了一個鋼鐵密封的房間。 滿目的藍白色,冰冷的器械,鋒利的手術刀…… 即便辛染不懂這個世界,也看出來他們要做什么,可她什么都阻止不了,因為這是曾經發生過的事情,她改變不了過去。 辛染冷眼看著。 手持冰冷器械的白大褂嘆了口氣,看著昏迷中小孩的眼神有些憐憫,又有些無可奈何,最終還是將冰冷的手術刀落下。 剖開皮膚的那一瞬,孩子睫毛微顫,竟在麻醉下醒了! 辛染知道,楚瀾衣體內有靈力,他不是毫無修為可以被輕易迷暈的人。 漸漸清醒的小孩也不掙扎,他一把攥住冰冷的手術刀,目光沉冷,喃喃開口:“醫生,別讓我死?!?/br> 一個十歲左右的小孩子,嗓音稚氣未脫,面對生死卻說著那般沉冷的話。 “醫生,我不想死……” “我可以付出任何代價,但我不能死,我……” 他畢竟是小孩,不懂怎么運用自己體內的靈力,甚至他可能根本不知道自己有修為傍身。 他不知道自己可以阻止自己被剖心。 他只是用那雙沉靜的,麻木的,渴生的,不甘的眸子盯著醫生,一直重復著“我不想死”,最后再也撐不住昏睡過去。 而醫生只是略微愣怔了片刻,冰冷的手術刀還是劃開他的皮膚,血rou…… 剖心…… 人沒了心能活嗎? 無論是在幻境的世界中,還是在辛染熟知的九州大陸,答案都是否定的。 辛染知道這只是楚瀾衣的過去記憶。 他是真的被剖了心。 可他怎么活下去的? 辛染心底升騰起一種莫名的煩躁和不安,即便知道這一切都已是過去,知道不可能改變什么,也知道自己是恨是厭惡楚瀾衣的,他的生死關她什么事,她沒有親自動手就已經很好了。 可她又覺得,楚瀾衣曾被她困在魔殿那么多年,他從頭到尾都是她的。 她的人怎能允許別人染指,怎能允許別人動手? 他什么時候死,怎么死,都該由她說了算! 這種情緒的不穩開始擾亂幻境世界,她的神魂太強大了,這個空間的畫面已經承受不住她的怒意。 很快,眼前的世界開始扭曲。 重新出現的是一間比剛剛的手術室還要冰冷還要堅硬,還要簡陋的房間。 十四五歲的男孩子躺在冰冷透明的艙內,里面灌滿了淡藍色粘稠的液體,被熒光燈照射地詭異又神圣。 那又是辛染不曾見過的楚瀾衣,十四五歲的稚嫩少年。 楚瀾衣死了?這是棺材嗎? 嘀—— 隨著電子密碼的輸入,密閉的鋼鐵門被打開,身著白大褂的男人走進來,辛染一下子看出來他是之前親手給楚瀾衣動刀的醫者。 那醫者看了看腕表,算著時間而后一番cao作,浸滿溶液的水晶棺材似的艙門被打開,里頭的少年驀地睜開鳳眸坐起來,喘著氣。 卷曲的長睫微顫著,蒼白的皮膚因常年被浸泡見不到陽光而細膩又易碎,像是矜貴的白瓷。 少年眼底是淡然的,他微微瞥過眼去看醫生。 醫生說:“再泡幾次你就能離開了?!?/br> 少年點點頭,“謝謝你,讓我……活下來?!?/br> 醫生看了他一會兒,忽然嗤笑道:“你竟然將現在這個狀態稱之為活著?” “……” 少年不說話,他伸手按住自己胸腔,心臟的那個位置。 “我又不是你的恩人,我們只是各取所需,你想活下去的愿望太強烈了,很適合我的實驗,我當時也沒想到你可以承受住這些……嗯怎么說?折磨?” 少年神色是真的冷淡,即便回憶起這些年非人的折磨,也沒有露出痛苦或者是恐懼的表情。 醫生丟給他一套衣服,問他:“你接下來要怎么做?” “自然是……做我該做的?!鄙倌暌贿吿字路?,一邊語氣平和地回應。 他不像是一個被病痛折磨了多年的孩子,反而像是從小接受良好照顧身出名門的斯文少爺。 醫生饒有興趣地打量他。 當年還是孩子的少年緊緊攥著他的手,讓他救他的時候,他從孩子的眼神中看到了自己無數次失敗實驗終于有了成功的可能性。 他也只是抱著試試看的心態,畢竟那個孩子被取了心臟,rou身就只是一灘爛rou,沒有人再管這具身軀。 他調換了尸體,帶著楚瀾衣回到他的秘密基地,開始將他的身體用于試驗。 他成功了…… 一個失去心臟的人,換了一顆冰冷的,永不跳動的器械,竟也是能活下去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