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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嘴八舌,議論不休。 不知是誰喊了一句:“天吶,凌微仙尊來了,來護犢子了!” 眾人朝外看去。 “???護犢子?不是保護自己戀人……唔?唔……” “閉嘴吧你!” 那驚詫中嗓門極大的聲音剛傳出,就被誰捂住嘴壓了下去。 咯噔…… 楚瀾衣心中一梗,滿頭黑線,面色驀地陰沉下來,他抬起凌厲的鳳眸刀子似地朝人群中剜去。 鴉雀無聲,沒人敢說話,大氣都不敢喘。 面上維持著一個仙門尊者該有的矜貴和威嚴,心中卻很是無語。 他深情人設什么時候傳地這么廣了? 清冷師尊的人設真是崩地不能再崩了,欲哭無淚。 這群看熱鬧的弟子雖然不敢直視他,左看右看的,但那一張張藏不住心思的臉就像打翻的調色盤,繽紛絢麗的很。 楚瀾衣鳳眸微瞇,側目睥睨。 “一個個都圍在這里干嘛?修煉太輕松了?還是課業太少了?” 聲音淺淡,看不出怒氣,但眾人知道,他看起來越沒脾氣就越是真生氣了! 人群一哄而散,訕訕跑路,腳跟抹了油似的,堪比散課后趕去膳堂的速度。 凌微仙尊向來對弟子的修煉抓地很嚴,傳聞他座下的徒弟哪一個不是起的比雞早,睡地比狗晚?要是被他到自家師尊耳邊念叨幾句,通宵三四晚抄百遍門規都是他老人家大發慈悲了。 楚瀾衣閉目揉了揉眉尾,抬步走進議事堂,從滿殿長老和零星幾個弟子中一眼就看見跪在殿中央的辛染。 形單影只,單薄瘦小的身軀看起來脆弱極了,一身素衣,未綰的漆黑長發垂落腰間,擋住她纖細的后背,她不無恭敬地端跪著,垂著頭,背脊挺地筆直。 楚瀾衣掠過她身側,壓低聲音道了一句“我在,別怕?!?/br> 隨后拾步走上臺階,坐在裴宿風身側。 裴宿風對他說:“藏書閣的頂層我調查過了,頂層一直是不允許弟子上去的,禁書失竊那日只有辛染進去過?!?/br> 楚瀾衣:“有證據證明是她做的嗎?” 裴宿風:“沒有證據證明不是她做的?!?/br> “……” 古代沒有監控,就算有監控,監控的內容也是可以作偽的,楚瀾衣很清楚裴宿風不會偏幫辛染,畢竟他這個師兄以為他和辛染有染,為了斷絕這種畸形的感情,裴宿風更希望辛染遠離楚瀾衣,最起碼她不能再當他的徒弟陪在他身邊才對。 但他很清楚楚瀾衣在乎辛染的生死。 他只想趕緊蓋棺定論。 于是他道:“墜落寒潭煉獄那日,辛染是被魘魔蠱惑,辛染盜竊禁書時身上沾染魔息,亦是被魔蠱惑。辛染雖罪不至死,但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如今她已受斷靈脈、斬仙骨、剜靈眸之刑,再也無法修仙,就將其逐出瓊華,削除弟子名籍?!?/br> 面對這樣的懲處,殿下雖然還有人不滿,但確實還算合理,于是也都默認不說話。 楚瀾衣微瞇雙眸,乜著殿下跪著的辛染,女孩乍聞這樣的消息無動于衷,恍若一尊木雕,一潭死水。 挺會演啊。 “不行?!?/br> 楚瀾衣淡淡吐出兩個字,神情冷凜,掃了一眼詫異抬頭的眾人,微勾唇角。 殿下立馬有人反駁:“仙尊莫不是為了維護這罪徒,罔顧門規,罔顧仙門禮法?” “本尊想問諸位,懲處一個弟子重要,還是找回失竊的禁書更重要?” “本尊已有禁書失竊一事的線索,在本尊查明真相,追回禁書之前,誰也不配動本尊的徒弟?!?/br> ——誰也不配動本尊的徒弟…… 擲地有聲的一句話,像是雷亟,崩裂磐石,終于讓殿下乖巧垂首的辛染微愣了一瞬。 她先是有些看不懂,但很快有人推波助瀾了一把。 “仙尊到底是為了查明真相,還是因為別的原因維護她?” 別的原因? 辛染茫然地眨了眨眼,隨即忽然想起什么,心頭綻出裂縫的磐石又重新愈合,垂落臉側的長發擋住微勾的唇角,她輕蔑地嗤笑一聲。 還能是什么原因? 極力維護,不惜以命相救,無法割舍,但又不可道破說明。 是禁忌的,是不可說的,是愛是欲,是欲壑難平,是如鯁在喉。 “本尊要做什么,輪得到你來置喙嗎?” 男人的聲音忽然陰沉下來,嗓音里含了冰,也含了熾熱和瘋狂,她在一個他永遠看不清她的角度,看見他用一雙比寒潭煉獄還要刺骨的眼光睨著那提出異議的弟子。 以前的凌微仙尊可以為了仙門榮辱,為了蒼生大義,掣出他的武器,覆上他的冷面,去與魔戰,去除邪祟。 可現在的他做了一件,她以為他永遠都不會做的事情。 他在保護她…… 他喜歡她…… 辛染只覺得自己藏匿在內心角落里某個蠢蠢欲動的惡魔正在蘇醒,那是她不愿面對的,也是她從來不信的。 短暫錯愕后,她只覺得酸澀泛上咽喉,陣陣惡心催地她想吐。 她覺得那就是自己被楚瀾衣惡心到了,她到底不是十五六歲的辛染,她是從尸山血海中,從冥府煉獄里爬出來的惡魔。 她重活一世,不可能再犯上輩子犯的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