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嵐這個時候才真正確定，夏嫻確實是被趙景輝和蔣舟瑤給刺激到了。

    楊嵐其實很難理解趙景輝，明明手里抓了一副好牌，非要打爛才罷休，把原本令人艷羨的神仙眷侶變成了大家茶余飯后嚼舌根的笑料。尤其是想到趙景輝只有一米七的身高，家境又差，楊嵐都覺得他能找到夏嫻這樣的優質女生做女朋友已經祖墳冒青煙，用腳趾頭想想也知道人家蔣舟瑤不可能跟他玩真的——當然也或許是夏嫻的喜歡給了他自信，讓他在普信男的道路上越奔越遠?？蛇@樣一琢磨楊嵐又像照鏡子了——蔣舟瑤不可能跟趙景輝玩真的，那周凱說喜歡她就是真喜歡么？

    楊嵐嘆了口氣，點開微信掃了一眼周凱的頭像，發現最后一條消息仍然停留在周凱祝她一路順風。楊嵐覺得小情侶分開怎么也得來個依依惜別才算到位，結果他一點兒舍不得的話都沒說，好像巴不得她不在M市一樣，便賭氣不主動給他發消息，結果他就真的當她消失了似的。按理說他這個時候也考完試了，時間充裕得很，指不定是去哪里忙著吃喝玩樂了。思來想去，楊嵐還是忍不住搜他名字，想看看這兩天有沒有八卦營銷號抖他的黑料賺流量。

    “你說我要不要跟趙景輝復合？”夏嫻忽然停止了敲鍵盤的聲音，問出口的一瞬間心里早已有了答案。

    “復合個屁！”楊嵐心里對周凱的怨氣全轉嫁到了趙景輝身上，“狗改不了吃屎，你可挺住了別犯傻！”

    “我也是這么想的?！毕膵鼓樕系拿Ｈ恢匦峦顺?，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夾雜著冷漠的麻木，“我現在就想多多搞錢?！?/br>
    “……”楊嵐其實有點想說“何必呢”，但是又感覺這樣反問未免太站著說話不腰疼了，指不定過段時間這個“何必呢”就落到她自己頭上。

    “我發現有句話說得很對，只要肯下沉，沒有賺不到的錢?！毕膵褂圃沼卧盏卣f著，嘴角漸漸浮現一絲自虐式的輕狂，跟開膛手杰克似的，看得楊嵐一陣陣脊背發冷。

    “親愛的，你寫言情的筆名叫什么？”楊嵐別的不敢多問。

    “夏天的弦?！?/br>
    “……”

    楊嵐心知這種又俗又土又矯揉造作的筆名擱初中都是被夏嫻瘋狂嘲笑的存在。

    “你為什么一直拿一種憐惜風塵女子的眼神看我？”夏嫻瞟了一眼在上鋪拿著kindle看小說打發時間的楊嵐，“我臉上寫著賣藝不賣身嗎？”

    楊嵐欲言又止。她隱隱覺得，當初那個喜歡把“這也太刻奇”了掛在嘴邊的夏嫻已經凝固成了她們青春里的一抹舊影，隨著所謂的“成長”一去不復返。

    楊嵐默默搜了一下，發現夏嫻不僅寫言情小說，還做自媒體，在各大平臺發布《L大學姐教你時間管理》《從十八線小城到L大，我做對了什么》之類的短視頻，看得楊嵐趴在上鋪捶著枕頭大笑。

    “這種東西為什么這么多人看？浪費時間給你貢獻流量都不如多做兩道題管用?！睏顛闺S手打開B站，興致勃勃地看了一集夏嫻好像說了很多“干貨”又好像什么都沒說的文綜經驗談。

    “大家治療焦慮而已，你以為誰真的想時間管理啊?！毕膵沟故巧钪O大眾心理，無所謂地笑笑，“如果我簽了M公司，那輸出的內容會更low一點，比如標題上會再給我加個美女二字?！?/br>
    楊嵐忽然就笑不出來了。

    據夏嫻所說，最近賺錢最多的是“知乎風”短篇，什么甜寵、古風新媒體復仇虐戀之類，風格就是第一人稱的強代入感、強劇情。楊嵐猛地就回想起室友陳穎每天都在扯著嗓子嚷嚷的抱怨——“知乎藥丸啊媽的！我每次打開都想看點兒專業內容，結果動不動給我推什么鹽選專欄，那都是些什么腦殘玩意兒？我看了就惡心！”

    楊嵐不知道再開學回到宿舍時聽室友吐槽這些會是個什么樣的心情，但她總感覺夏嫻不該做這些。她想看夏嫻永遠陽春白雪下去，永遠尖酸刻薄嘲笑自己下里巴人的品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