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紀元崛起，鮫人衰落。

    鮫人不適應地球的進化，深海環境致使他們開始出現不明原因的衰落，很多幼崽鮫人甚至度不過成年期的第一次情熱就夭亡。

    接著，他們發現人類惡欲的美味，而且可以幫助他們度過成年期。

    鮫人出現在近海地帶，與人類接觸。

    人類起初不是鮫人的對手，后者兇殘，而且還曾捕獵過深海巨型魚類和恐龍。

    人類是鮫人的食物，他們逐漸遠離海洋。

    再后來，人類反殺更加衰弱的鮫人，并囚禁了極為貌美的鮫人。

    鮫人退居深海，不再上岸，而人魚替代他們捕食惡欲。

    此時，昆蟲在世界各地繁衍，數量、種類極其龐大，而且無處不在。

    如宋卿所預料到的發展，鮫人不適應深海環境，跟不上進化就會被淘汰，他們的文明可能來自于另一個紀元生物，幾億年沒有創造更新，逐漸落后于人類。

    第四幅壁畫，鮫人族突然迎來更為璀璨的文明，持續兩百年時間，一度成為人類的噩夢。

    這個發展出乎宋卿的猜想，但又有種果然如此的感覺，如病人回光返照，在最輝煌燦爛的時刻凋零。

    第五幅壁畫，所有鮫人，無論男女老幼，平靜而從容的赴死。

    他們的骸骨形成滕蘿口中的鮫人冢。

    鮫人族的歷史到此戛然而止。

    宋卿：放我下來。

    徐琮璋放他下來，后者的腿還是軟的，但靠著有個支撐還能勉強站定。

    怎么樣？

    不好，疑惑更深了。

    宋卿慢吞吞地說，嗓音沙?。荷衩靼l現鮫人擁有智慧，所以教予他們較為成熟的文字和語言系統。

    雖然以現在的文明來看，文字和語言系統其實存在缺陷，但是無端獲得文明的鑰匙已經算作弊，再過分的話，滅絕速度會更快。

    之后，神明沉睡，鮫人經歷大災難，挺了過來，應該算通過考驗。

    物種淘汰是規律，因此冷眼旁觀之后，鮫人通過神明的考驗，打開文明的大門。

    跳躍太快，自身進化落后同時代自然界的進化，被淘汰。

    于神明而言，鮫人族應該就是失敗品，對于被淘汰的物種，他沒有動容之心，繼續沉睡。

    宋卿指向第四幅壁畫：但是期間他改變主意，因為某個不知道的理由，給了鮫人族兩百年時間的昌盛期。

    最后就是真正的滅族。

    神明是不是上個地球紀元存活下來的生物？

    他是否經歷過高文明時代？

    他的目的是什么？

    他一直在沉睡嗎？

    他和巫神祖、古苗疆有什么關系？

    鮫珠對于鮫人來說，到底有什么作用？

    看完鮫人族的歷史，宋卿發現非但沒有解決問題，反而產生更大的疑惑。

    神明在沉睡嗎？宋卿問徐琮璋。

    他？徐琮璋搖頭：他一直清醒。

    一直清醒？

    就算圓臺洞口的眼睛閉闔，意識也是清醒的？

    為什么？

    神明把鮫人族當成實驗對象，一直清醒的觀察嗎？

    徐琮璋垂眸撥弄宋卿手腕的珍珠銀飾流蘇，聞言，捏了捏他的手指：我們犯了最愚蠢的錯誤，無可避免走進滅亡的深淵。

    ？

    什么意思？

    第五幅壁畫下面的字。

    宋卿轉頭看到藏在墻角非常不起眼的一行字，也是壁畫中唯一出現的文字。

    因為從容赴死的畫面太過震撼，以至于他忽略了那行字。

    鮫人意識到他們進化方向的錯誤。宋卿說：所以，后悔了？

    徐琮璋：可能。

    宋卿：昆蟲還活著。

    強悍如恐龍、高智慧生命如鮫人已經全部滅絕，唯獨弱小的昆蟲發展到現在，上百萬種類的渺小物種，即使人類滅亡，它們也將進入下一刻紀元。

    鮫人族應該也意識到昆蟲的頑強和特殊，所以每一幅壁畫里都有昆蟲的身影。

    昆蟲是眼睛。

    ？

    無所不在，渺小脆弱。

    徐琮璋攤開手，掌心浮現數只幽藍色蝴蝶，翩飛兩圈，碎成光點再重聚成蟲繭，破繭、蛻變、展翅，產卵、死亡，簡單短暫的一生。

    容易掌控。

    宋卿的指尖停著一只蝴蝶，他試圖去觸碰它，但它瞬間碎裂成光點，無法被捕捉。

    靈活、數量龐大，任意cao控，就像是人類社會里的天網，監控、觀察，世界的變化全部被看在眼里。徐琮璋嘴角噙著笑，語氣溫柔：而且昆蟲全部死亡的話，地球就會迎來第六次物種大滅絕。

    科學家提出假設，地球昆蟲全部滅絕，人類活不過4年。

    地球絕大多數靠昆蟲傳花授粉的植物死亡，連帶植食動物、食rou動物，整個自然界食物鏈全部崩潰。

    宋卿望著他，不知為何，陡然覺得此刻笑得格外溫柔的徐琮璋似乎真的很愉悅。

    cao控昆蟲、爬蟲類，是不是控蠱？

    苗蠱、蠱蟲，不就是cao控昆蟲和爬蟲類？

    而且聽描述怎么都覺得毛骨悚然？

    地球超過一半物種的生命和進化方向都被控制。

    如果不滿意是不是可以隨時掀起生物大滅絕，讓一切發展和文明湮滅？

    是。

    徐琮璋慢慢低頭，眼睛鎖定宋卿，提出疑問：卿卿害怕我？

    宋卿搖頭，他不怕徐琮璋。

    你在模仿神明的思考，揣度他的意圖，我知道。

    就是過于愉悅的反應讓他有點不適應。

    說起來，徐琮璋也是巫神祖，他們擁有接近的能力和思考模式很正常。

    嗯？

    等等

    所以你和海底神明都在爭奪蟲類的控制權，你說你們是仇人。

    不是哦。徐琮璋笑瞇瞇，捧起宋卿的臉頰，啃著他的唇角說：我們結仇是因為你。

    宋卿頓時滿腦子問號，海底神明又跟他扯上神明關系？

    連面都沒見過不要污蔑?。?！

    將文明送給鮫人族是一時興起，地球在篩選適合的物種，我們也在觀察、挑選足以影響進化的物種。徐琮璋抬眼，眼底的惡欲、控制欲和冰冷一覽無余。

    他說：因為掌控是我們的本能。

    宋卿呼吸凌亂，艱難的問：你們？

    上一個地球紀元遺留下來的神。

    哇哦！

    一句話解決了他所有的疑惑。

    海底神明和巫神祖是上個地球紀元存活下來的生物，他們經歷過高等文明，是比人類和鮫人更高級的物種。

    或許是高維度生命。

    但是物種進化，他們被淘汰了。

    但有那么一兩個生命躲過大清洗活了下來，然后就在漫長的時間里謀劃著控制物種進化方向。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待修改，盡量修得更簡單清晰。

    56、崩壞 七

    徐琮璋對人魚的厭惡從不掩藏，但此刻的惡意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來得更加濃烈。

    那樣強烈的憎惡如潮水般灌入宋卿的眼耳口鼻, 使他陷入短暫的黑暗, 像沉在沼澤深處, 五感陡然變得遲鈍, 四肢沉重得抬不起來。

    宋卿以為過了很長一段時間，實則才短短幾秒，黑暗褪去，鮮亮的色彩迅速爬進視野, 海水、呼吸和頭頂的鈴聲同一時間占據聽覺。

    鈴聲？

    什么時候出現的？

    宋卿遲鈍的想著，他一直都聽到鈴聲, 只以為是徐琮璋走動時, 身上的銀飾碰撞敲擊發出來, 然而在短暫的極度安靜中恢復聽覺后，卻聽到了鈴聲真正的來源。

    在石碑頂。

    我討厭人魚。

    徐琮璋在他耳邊呢喃，語氣平靜。

    她們模仿鮫人的樣子，處心積慮、偽裝善良無害，靠近心思簡單的鮫人。徐琮璋修長的手指捏著宋卿的脖子，情緒看似平靜, 猩紅色眼瞳里全都是病態和瘋狂：一次次！從我這里, 搶走你??！

    宋卿愕然。

    徐琮璋在說什么？

    一次次？

    人魚曾經搶走他？

    宋卿, 徐琮璋他欺騙了你！滕蘿著急地喊：他是神, 他們根本不會對我們這個紀元的生物產生感情。

    他們都一樣，神明！滕蘿不掩厭惡和恐懼的說：高維度生命，他們躲藏在深海里, 冷眼旁觀物種滅絕，觀察萬物、挑選萬物，并將它們馴服成傀儡。

    海底的那位神明，當初可以讓鮫人族避免滅絕的命運，但是他一直、一直在旁觀。冷漠、無視鮫人族在惡劣的深海環境里痛苦掙扎，就連最開始給予的一點文明星火，也不過是偶然興至的施舍！

    他們把萬物當成螻蟻來觀察、實驗，誰都真的愛上螻蟻？

    宋卿，徐琮璋裝模作樣而已。滕蘿殘酷的剝掉虛假外皮，露出里頭血淋淋的真相：他對表現出來的獨占、狂熱、嫉妒、偏執和病態，一切七情六欲都來自于人類。

    因為他們通過獲取人類的七情六欲控制昆蟲、爬蟲類物種，而徐琮璋缺失半片心臟，所以他被人類的惡欲

    滕蘿露出惡意的笑：感染了。

    宋卿懵了，明明滕蘿是用他最熟悉的預言說話，可是怎么每句話組在一起就讓他產生那么強烈的疑惑？

    徐琮璋是巫神祖、萬物之主，他是神明，也是高維度生命，本應該擁有漫長的生命，他的意識可以離開本體，還可以利用千萬分之一的微末意識控制渺小但數量龐大的昆蟲。

    挽救一個瀕臨滅絕的物種，于他們而言，輕而易舉。

    徐琮璋剛才也把自己放在和海底神明并列的位置，然后問他怕不怕。

    說實話，宋卿不怕。

    滕蘿口中的徐琮璋是高維度生命，徐琮璋口中的自己也是指代高維度生命，可在他眼里，徐琮璋就是現在、此刻，擁抱他、害怕他被搶走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