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小井笑了，沒回答游雪清的話，反倒嗆他：您這體驗生活準備得挺周全，幾天前就開始為自己準備行李了。

    游雪清抿了抿唇，將書隨手放在茶幾上：太聰明的人可不大招人喜歡。

    景小井趕緊順著說：不不不，我可不敢招您喜歡。您看，您不喜歡我都被人誤會了。再多幾個朱炳臣這樣的，您是要挨個扭斷他們的手臂？

    景小井還站在門邊，游雪清已經走到了他的跟前。

    大部分人不喜歡太聰明的人，但是我不屬于大部分人的范疇。

    他伸出右手，越過景小井的身體，拉過了鏈鎖，咔噠一聲，套進了鎖孔里。

    玄關處的空間有些窄，兩人離得很近。游雪清的身高比景小井高出一截，在這逼仄的空間里就更顯出壓迫感。

    游雪清掛上了鎖，卻也沒有撤開，仍舊維持著這個姿勢。

    景小井低著頭，目光閃躲，側著身子從游雪清的左側繞了過去。

    顧左右而言他：謝謝游總夸我聰明。

    客廳暖橘色的燈光曖昧得讓人心里似乎有什么東西往外涌，景小井急急忙忙地將客廳所有的燈都打開，調到了最亮。

    可能是剛從外面回來，景小井覺得有些熱，把空調的溫度打低了些。

    游雪清抱著手臂淺笑著看著景小井忙忙碌碌的樣子。

    他走到景小井身后，前傾著身體，從后方握住了他手中的空調遙控器，調高了幾度：別貪涼，小心感冒。

    游雪清如同融雪的聲音擦著景小井的耳畔。

    耳朵尖似乎有它自己的想法，迅速地燙了起來。

    游雪清明顯感覺到景小井身體一僵。

    他知道應該循序漸進，但現在立刻就不想就這么放過景小井了。

    他的唇幾乎要貼上景小井的耳朵：另外，我剛才不是在夸你聰明。他頓了頓，我是在說喜歡你。

    曖昧的舉動讓空氣升溫。

    景小井似乎可以聽到自己急速變快的心跳聲。

    但游雪清真正說出喜歡你的時候，景小井的情緒卻慢慢冷了下來。

    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么，本能并不相信這三個字。

    似乎有一個聲音在他耳邊叫囂：你不值得他喜歡。

    這個聲音如同被困在深谷里的巨獸，無限回響。蓋過了游雪清的聲音，澆滅了他急速涌上腦門的熱血。

    空調的遙控器還握在兩個人的手中。

    景小井果斷地放開了遙控器，往前走了幾步逃出游雪清的鉗制范圍，轉過身時已經換上了在線營業的爽朗笑容：那就謝謝游總喜歡聰明的我。

    少年的笑容明亮爽朗，卻仿佛入秋的風，帶著疏離的涼意。

    這涼意也傳染了游雪清眼里的溫度。

    他似乎看見了自己和景小井之間的安全距離。

    再不能往前踏出一步。

    游雪清選擇暫時放棄。

    他又坐回了沙發上，拿起了那本《理想國》，又回到了最初的問題：你想不想C位出道？

    從剛剛的場景轉到C位出道的話題，怎么想都容易讓人想歪。

    景小井上戲很快，他抱緊自己：我是不會向潛規則屈服的！

    游雪清沒心思看書了，他合上書，抬起棱角分明的下頷，眼尾上挑，含著挑釁和危險：謝謝你提醒我，我還可以行使潛規則你的權利。

    那我就不打擾您體驗生活了。景小井轉身進了浴室，抱起自己的睡衣和洗漱用品，向玄關走去。

    去哪里？游雪清急忙追上去，拉住了他的手臂。

    怎么好委屈游總住雙人間。B等級的是三人一間，我去找我公司的隊員拼一拼。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您放心，我不會跟任何人說你的事，只說是想跟隊友一起住。

    游雪清的表情看起來有些寂寞。

    他仍舊拉著景小井，卻是良久沒有說話。

    景小井覺得有些不對。

    游總？

    他碰了碰游雪清的胳膊。

    游雪清沒有動，低垂著眼，停滯在臉上的表情也有些僵硬。

    阿雪？景小井試探地喊了一聲。

    像是被觸動了開關一般，景雪抬起頭，唇角綻出一個景小井熟悉的笑意：他走了。

    游雪清又變成了景雪。

    這真是太魔幻了。

    但景小井覺得，坦然接受了這個魔幻的現實并且覺得自己對游雪清的態度是不是過分了的自己，似乎更魔幻一些。

    他喜歡你。人工智能說話一向簡短又精煉。

    景小井笑著擺擺手：拉倒吧，你個人工智能懂什么呢。

    你想出道嗎？人工智能又問。

    干嘛，連你也想潛我??？景小井開著玩笑。

    他垂下眼，聲音逐漸低了下去，比起這個，我更想知道我到底是誰。

    腦海里閃著無數的念頭，但是他卻一個也抓不住。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應該都猜到小井是人工智能了吧？

    第37章 系統錯誤

    百九的第一期錄制的剪輯版是在周六8點正進行全網放送，在放送結束后同步開放所有練習生的投票通道。

    投票通道自開啟的那一刻起就是生死時速。

    粉絲們會通過各種渠道給自己pick的愛豆打榜投票。

    第一期節目中還有朱炳臣的鏡頭，但是晚十點公開的個人投票頁面上他的頭像已經變成了無法點擊的灰色，并且顯示確認退賽。

    朱炳臣是在第一次等級評定中拿了A等級的選手，還是大公司扶桑文化選送的。觀眾都以為這位應該是出道位的種子選手，結果第一期節目才播放就退賽。

    陰謀倫的味道一向是各有路營銷號最喜歡的味道，到底是主動退賽還是被動退賽，在營銷號嘴里就變成了不可描述的內幕，字里行間中透露朱炳臣是因受傷而退賽，而節目組隱瞞這件事是為保全星海名譽，有意無意引導觀眾往人工智能失控的方向聯想。

    人形人工智能的研究機構星海研院作為一個極度嚴肅的機構，只有性冷淡風格的官網，沒有任何社交賬號。

    一時間，百九的官博和星海虛偶項目的官博全面淪陷。

    全網都是人形人工智能妖魔化的言論。

    對這種于自身有利的言論，扶桑文化自然是喜聞樂見，假裝不知情，說好投票頁面公開時要發的退賽申明愣是拖著不發。

    扶桑文化的三個練習生還在百九，其中董樂理更是粉絲心中的C位預定人選，況且朱炳臣受傷的事節目組也有責任。

    因此，扶桑文化便一副等著事態發酵的模樣，拖死了不發聲明。

    百九節目組有星海做背書，自然也不是好拿捏的。

    半夜，輿論發酵至最高點。

    星海方面死水一潭，不說一句話。百九節目組微博卻發布一篇道歉聲明，道歉的方向卻是節目組為了節目效果，讓練習生們進行了激烈的運動比賽，導致練習生受傷。

    態度非常誠懇，但通篇不提人工智能以及朱炳臣受傷的過程。

    這篇道歉申明并不能解除網友的誤會。

    在第一印象先入為主的前提下，人的觀念是難以轉變的。

    網友們的憤怒更加高漲，要求星海停止對人形人工智能的研究。

    即使有冷靜的人指出游雪清公開申明過這項技術不商用，也被淹沒在聲討的輿論里。

    但百九官博發了這篇聲明之后就再也沒有聲音。

    十幾分鐘后，一個叫做#景老師的籃球#的話題以不可思議的速度超過了#百九朱炳臣受傷退賽#的話題，爬上了熱搜第一。

    話題主持人是一個兩百多萬粉絲的知名站姐，微博名很符合她的身份，就叫娛樂圈知名站姐。該名站姐的拍攝設備和水平堪稱專業，無論距離隔得多遠，她都能拍出絕美。

    她發的是一個視頻。

    這個視頻雖然因為距離隔得遠而有些模糊，但依然能看出視頻中的三個人是景小井、周佐和朱炳臣。視頻還做了放慢處理，因此打球的整個過程非常清楚。

    視頻中，景小井手持籃球和周佐同時起跳，周佐落地時，景小井才跳至空中最高點。

    放慢處理后，景小井異于常人令人驚嘆的彈跳力就顯得更加厲害。

    景小井在最高處手腕一翻，將籃球投了出去。他開始落地的時候，他身后的朱炳臣才開始起跳。兩人以詭異的角度相撞后，景小井平穩落地，朱炳臣卻仰著摔倒在地。

    站姐的文案一直在夸景小井的籃球打得又好又穩，一點也沒提朱炳臣受傷。

    但這個視頻明顯就是解碼了朱炳臣受傷的原因。

    跟節目組的那篇道歉申明連起來看，營銷號往人工智能上潑臟水這事就很有意思了。

    朱炳臣受傷退賽的話題里，網友還在聲討著沒有實錘的人工智能失控，壓在上頭的那個話題里卻已經解碼了受傷退賽的真正原因，跟人工智能半毛錢關系也沒有。

    扶桑文化趕緊把捂著的官方申明放了出來，說明是朱炳臣在打球的時候自己不小心受的傷。傷情并不是很嚴重，不至于到退賽的地步，是公司為了他以后的發展考慮，怕繼續錄制節目會加重他的傷勢，才忍痛強制他退賽。

    讓扶桑如此沉不住氣的原因只有一個。

    站姐發布的視頻是遠距離的飯拍視角，如果事情繼續鬧大，指不定節目組會不會把高清視頻發出來。

    隨后，一個叫擁有三十四萬粉絲叫做保溫杯的博主發了一個人工智能景雪打籃球的集錦視頻。

    網友們仿佛集體忘記了之前的聲討鬧劇，這條微博下又堆滿了溢美之詞。

    有生之年我居然能看到國民老公站起來打籃球的樣子！

    星海研院還是厲害！這和真人有什么區別！

    如果景雪從此再也不出現在節目里，我就要棄劇了！

    甚至有網友提議，給人工智能裝一個踢足球的程序，說不定國足就有望了。

    越來越多的網友艾特百九官博，表明自己是被營銷號誤導了，希望人工智能景雪還能繼續參加百九節目的錄制。

    百九官博挑了一條回復：

    景雪會不會繼續參加節目錄制要問游總鴨！

    官博要網友問游雪清，不知道是在為難網友還是在為難游雪清。

    游雪清自從注冊微博后，十多年就發了一條微博。

    十多年里，他的老婆粉換了一茬又一茬，他愣是沒再發過任何內容。

    估計他連自己有個微博這件事都忘了。

    然而，大半夜的，游雪清的微博活了。

    @游雪清：

    和我打籃球開心嗎？@百分之九計劃景小井游雪清的老婆粉們還沒來及得普大喜奔地相互告知她們的老公總算是想起自己的微博賬號密碼，就被游雪清艾特景小井的行為酸成了檸檬樹。

    老公十幾年都沒有發過微博，一上來就@景小井！嫉妒使我面目全非！

    第一條微博@XJ，第二條微博@景小井，老公你說你是不是移情別戀了。

    游總你不知道選手錄制節目期間是不能碰手機的嗎？！哦，這份愛情注定沒有回應！

    我是景小井的mama粉，畢竟我老公是游總。我去給他投票惹！

    看了第一期，這個弟弟很不錯，我也去投票了！

    QQ群：禁忌的邊界線

    現場保住雪景大旗的保溫杯：姐妹們！我勝利了！

    文案雪景如詩：看到游總微博辣！我們還能愉快地嗑雪景！

    美工啊這該死的絕美：不愧是微博知名站姐！

    剪輯扶我起來我還能嗑：不愧是我.jpg現場保住雪景大旗的保溫杯：可是好奇怪，熱搜怎么上得這么快？？

    現場轉CP粉的薏米茶：不是你買的熱搜？？

    現場保住雪景大旗的保溫杯：我是買了?？墒俏屹I的是第十??？我哪有那么多錢買第一？

    現場轉CP粉的薏米茶：結果好就好！@qwerasdf q神，我們今天現場拍了一些圖，您看看？

    現場保住雪景大旗的保溫杯：他這兩天好像忙到沒空看q，我私聊過他，一直沒回。

    現場轉CP粉的薏米茶：@qwerasdf @qwerasdf @qwerasdf @qwerasdf 啊啊啊啊啊啊q神我想看你的彩漫??！沒有絕美彩漫看我會餓死??！

    景小井對于這晚自己的微博粉絲飛速翻了個倍的事一無所知。

    對于投票頁面上自己的票數以微弱的優勢反超董樂理成為top的事一無所知。

    對于游雪清微博復活第一件事就是艾特他的事一無所知。

    兩天前，他的微博登陸的那個新注冊的小號一直沒登出。

    就算李然把他的手機還給了他，他也很少關注網上跟百九有關的討論。

    游雪清變回景雪后，景小井就坦然地休息了。

    景小井是個淡定的人，無論遇到什么事都不會真正的著急。

    所以他在睡夢中夢見自己的系統后臺被病毒入侵，一瞬間就變成了一堆亂碼的時候，他依舊非常淡定。

    知道是做夢，急啥？就算不是做夢是現實也沒有關系。

    第二天早晨五點，景小井的生物鐘準時地喊他起床。

    然后他發現，系統后臺變成了一堆亂碼并不是做夢。

    他的系統，壞了，原因不明。

    腦中的系統跟以前一樣，處在初始登入界面。

    六邊型的模塊按鈕還是那幾個，但是按鈕上的文字卻顯示殘缺，外型變成了夕土，舞蹈變成了舞舀，創作變成了倉亻，移上去也不會出現消耗經驗值解鎖的提示，也無法點擊。

    即使是已經解鎖了的舞蹈模塊也變成了灰色，無法進入該模塊。

    景小井嘗試修復，但是他無法理解這個系統的機制。

    系統雖然和他綁定，但并沒有對他開放開發者權限，更別說對他開放修改的權限。

    景小井想了想，既然這個系統能夠被病毒破壞，那反過來利用病毒進入系統中樞，了解這個系統的機制之后，自然能將它修復。

    于是他開始回憶昨晚在夢中見到的病毒的組成和代碼。

    景小井的系統并沒有完全被破壞。

    似乎是感知到景小井正在試圖修復，登入界面以極其緩慢的速度拉出一行字：系統自行修復中。

    景小井想，好吧這是不信任我的能力。

    作者有話要說：

    所以你猜，系統到底是什么？

    第38章 二次評定

    周六晚上百九第一期的剪輯版，一播出就是大火爆。

    去年的百九因與歷年有同質化的問題，在關注度上有所下降，全網點擊量和互動數也略有頹勢。

    但這一季，靠著與真人的外形幾乎無差異的人工智能，以及景小井與人工智能的那一場對決，使百九第四季在播出第一期后的點擊量就超過了第三季的總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