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女只好登基 第208節
她面上卻頭一次和王奕說謊道:“我不清楚?!?/br> 王奕看著她,什么也沒說。 好半晌,他起身去阻止藍楓越幫越忙,臨走前同黎里說:“師姐,不管李褚知不知道這件事。你失蹤了快有十天是事實,等我們離開這顆星星,你或許會面臨一些很麻煩、很糟糕的事情——” 話說到這兒,他停住了。 他凝視著黎里幾乎要蛻變為金色的瞳孔,微微嘆了口氣。 王奕無奈道:“你一定會回去?!?/br> 黎里“嗯”了一聲。 王奕從身上取出了一枚電子鑰匙,就像當初黎里在離開寧縣時,把自己所有值錢的東西都塞給了他一樣,如今王奕將自己全身上下最值錢的東西給了黎里。 黎里困惑抬頭:“?” 王奕將鑰匙放進她的手心,說:“我不想憎恨帝國至死,所以師姐——” 他微微笑道:“無論對手,別心軟,贏下去?!?/br> 第157章 帝都王星,徹夜明燈。 自從與聯邦簽訂停戰協議起,帝國已有許多年氣氛不曾如此緊張了。 就在一個月前,所有人都以為皇女出使蔚藍海,會為宇宙中相爭數百年之久的兩大勢力尋出新的合作道路時——聯邦傳來消息,皇女失蹤了。 與此同時,蔚藍??卦V帝國背信棄義,綁架囚禁了人魚族的銀尾繼承人,要求帝國歸還蔚藍海的王族,遵守協議約定。 皇帝暴怒,勒令內閣查清真相,尋到皇女下落。然而時至今日,外交部與國安部仍沒有任何線索,皇女與銀尾人魚的事情反倒是泄露了出去。 兩大炸彈同時投在王星上空,各大媒體忙得腳不沾地,頗受人民擁戴的皇女失蹤,蔚藍海莫須有的指責,這些事情在同時發生,直接將人類對聯邦、尤其是人魚的恨意引爆。 一時間,民間宣戰之聲喧于塵上。仇恨遮蔽了苦難,停戰協約岌岌可危。吳秦將軍為了穩住國內形勢,不得不借由巡視軍區之名,離王星,往七大軍區,在民意點燃軍情前,率先控制住軍中氛圍。 吳秦將軍府。 送走了父母,獨自留在帝都的吳琰神色難看地結束了又一輪通訊,心中郁悶實在難以紓解,他忍不住砸了通訊器。 韋岫原本正在處理瑣事,忽然聽見砰的一聲,不得不先停下工作,回頭看向她的工作伙伴。 吳琰,現今的武侯,剛剛拿回選舉權不久的青年才俊,正踩著腳下無辜的通訊器出氣。 韋岫:“……” 韋岫開口提醒吳琰:“砸壞通訊器并不能讓星海議會站到你那邊,有摔東西的力氣,倒不如再問問其他能幫忙的人?!?/br> 吳琰聽到這話臉色更加難看,他說:“沒有了。趙妍局勢不明不會輕易表態,韓天是個恩將仇報的傻子,燕侯、衛侯這兩個縮頭烏龜——別說幫我們,他們連投反對票的勇氣都沒有,都在家里裝死呢?!?/br> 也就是說,星海議會代表諸侯的六票中,吳琰手里握著的僅有自己一票。 這可不是什么好現象,韋岫垂眸沉思,要是真在殿下消失的這會兒讓楚檀簽發了戰書,那黎里回來后所要面對的環境也惡劣過頭了。 今夜是蔚藍海使團遞回皇女失蹤消息的第七夜,大小媒體的標題越寫越驚悚,隨著“皇女已死人魚陰謀”這樣的標題顯現,帝國人民對聯邦的恨意也達到了一個全新的巔峰。 因這群情激憤的前提,楚檀作為帝國議會長,做出了一個艱難的決定——他決意召開七人議會,就聯邦“謀殺”皇女一事,重議國戰。 “ 媒體沒有授意絕不敢這么寫,我早該想到的,國安部和外交部都是楚檀的勢力范圍,如果不是他的意思,媒體怎么可能得到消息!媒體得到消息,民憤四起——這除了有利于他重提開戰外還有什么好處,他搞不好從送里里去蔚藍海就打著這樣的主意了!” “楚檀憑什么暗示她死了!”吳琰忍不住又摔了他面前的茶杯,杯中的液體染臟了地毯,他憤怒不已,“黎里不可能死!” 韋岫倒是冷靜的多,她提醒吳琰:“七天沒有消息,蔚藍海拒絕給予答復,卡羅爾調查的結果顯示薩默王曾調遣近衛于碧璽星追殺殿下?;谶@些線索,楚檀只是提出了一個最符合他個人利益的猜測?!?/br> 吳琰哪里不明白,倒不如說他正是太明白了,所以才會出奇憤怒。 吳琰罵道:“他憑什么——他怎么能!平日就算了,如今里里還生死不明。他這么貿然要求開戰,萬一里里還在人魚手里怎么辦?他開戰了,等著人魚拿里里祭旗嗎!” 也難怪吳琰生氣。 楚檀是主戰派,吳家是反戰派,這點政見上的不合放在往日里也不過只是政見不合,可如今皇女人還在蔚藍海下落不明,楚檀還想要抓住一切機會向聯邦宣戰,也無外吳琰覺得齒冷。 不為其他,哪怕只是為君瑤,為他還陪伴在黎里身邊,同黎里一起消失的義子。 吳琰咬牙切齒:“里里還拿他當長輩,去之前還不忘同他好好道別。她那么信任他……” 韋岫聽到這里,心中默道:信任也未必談得上,殿下只是想要能夠信任他。 眼見吳琰越罵越兇,情緒也接近失控的跡象,韋岫只得開口收拾殘局。 她阻止了吳琰繼續摔東西發火,她說:“楚檀就算想要正式發布殿下死訊,宣告開戰,也得先通過七人議會。只要我們在議會召開前,拿到一半以上的票,他的計劃就沒法實施?!?/br> 吳琰當然知道這一點,可是——“我已經通訊了所有諸侯,沒有人愿意在這會兒同楚檀作對!韋岫,我父親退的太久了,久到沒人愿意在楚檀掌控大勢時,為了我而站出來?!?/br> 吳琰顯得有些絕望,韋岫微微垂下眼,她蹲下身將滿地的狼藉一點點收拾起來,和吳琰說:“他們不愿意為了你站出來,那么我們就去找能讓他們愿意站出來的人?!?/br> 吳琰微怔,他明白了韋岫的意思。吳琰有些難過的提醒韋岫:“我知道趙妍對你不一樣,可是韋岫,即便我們贏得了趙妍,我們也只有兩票,還是阻止不了楚檀?!?/br> 韋岫說:“還有韓侯?!?/br> 吳琰聞言皺眉道:“韓天不愿意幫忙,他本就是投機者,如今見里里深陷危險,只恨不能立刻向楚檀投誠呢,他不會幫我們?!?/br> 韋岫說:“所以我說的是韓侯,而不是韓天?!?/br> 她睜著黑亮的眼睛,聲音不輕不重地與吳琰分析,如清水般漸漸洗去了吳琰心中的焦躁。她說:“韓涯是韓侯最喜歡的兒子,他的兒子可是被楚檀簽批的逮捕令抓進了死牢里?!?/br> 吳琰下意識道:“可韓涯不是你和里里聯手坑進去——”他終于明白了韋岫的意思,“你是說,把鍋扣給楚檀?” 韋岫微微勾起了嘴角,她說:“殿下有在這件事里做什么嗎?國安部并不聽從她,她只是和太子去吵架了,歸根到底,韓涯出事,還是見死不救的太子和楚檀是罪魁禍首?!?/br> 吳琰沉默了。 韋岫這頓顛倒黑白讓他回憶起了他們的初見,那會兒在第三軍校,她和黎里聯手賣名次破壞了普蘭的規矩,也是用類似的措辭來堵普蘭的嘴。 什么叫我壞了規矩,我做了什么嗎?我明明什么都沒做,錯的是別人。 吳琰默默加入了收拾的隊伍,他不讓韋岫去收拾碎瓷片,自己撿的時候,還不忘同韋岫再次確認:“好,我想辦法說服韓侯出席后日的七人議會,你去說服趙妍,這樣我們就有三票。楚檀那兒最多也就三票,這次會議決定不出結果,便只能等下次,我們至少可以再拖上三天?!?/br> 吳琰想的好,卡羅爾如今正在滿蔚藍海的尋人。 他們在帝都多爭取一天的時間,便能多給卡羅爾一個機會。 只要卡羅爾找到了黎里,只要黎里出現在眾人面前,楚檀借由黎里在蔚藍海失蹤一事掀起的民憤便自然會消散,兩國接近冰點的氣氛,也能稍許緩和。 更何況,吳琰對黎里總有種盲目的信任。他相信只要黎里回來,停戰協議便一定不會撕毀,他meimei一定有辦法。 吳琰心態逐漸放平,韋岫在一旁蹲著看著他收拾,慢吞吞地說:“我們決不能讓楚檀再開一次議會?!?/br> 吳琰聞言手中動作微頓,他差點被瓷片劃傷,不明所以地看向韋岫:“你說什么?” 韋岫解釋道:“挑起的民憤沒那么容易散。第一次議會如果不能駁回,民憤持續被集中、被放大,等到再下一次議會時,殿下的生死便不會成開戰的核心了,楚檀隨時能以聯邦侮辱皇室,民憤難平為理由,再次提出開戰?!?/br> “我們必須一次駁回。不僅需要駁回,還要同時給出安撫民心的決策?!表f岫說,“只有這樣,才能緩住楚檀的步伐?!?/br> 吳琰驚愕:“才能,緩???” 吳琰低下了頭,他看向自己的雙手。他的手干凈漂亮,從未有過半點苦難痕跡,與韋岫的、君瑤的、黎里的、甚至于錢朵靈的都不同。 吳琰很清楚自己的不足,他個性怯懦又愛逃避,雖繼承了他父親一般的用兵天賦,卻絕成不了他父親那樣令人敬仰的武侯。黎里沒有出現的時候,他自憐自艾又自以為是,連融入第三軍校的勇氣都沒有。 他不如韋岫聰明,也不如韋岫堅毅勇敢。 說實話,如果他不是接黎里回來的人,如果他不是黎里的表哥,吳琰有時候覺得,單憑他表現出的能力,他都不夠格加入黎里的隊伍。 夜色逾深。 月光透過古舊的窗戶照在書房的桌上,恰好避過了蹲在桌邊的吳琰。 他蹲在陰影里,瞧著碎瓷片上映出的月亮的光。 那銀色的光芒映入他瞳孔里,好似在他的眼里也種下了一輪月亮。 吳琰心想,他確實不如很多人,甚至連時局看得也不如韋岫清楚。不過好歹他尚且有能做到的事,好歹他有個相當合適的身份。 他這回可不能逃避,他的meimei還在遠方,等著他接她回家。 吳琰抬起頭,十分認真地詢問韋岫:“既然你已經提到要在第一次會議里駁回楚檀,我猜你也一定想好了第四票從哪兒來?” 韋岫看著吳琰從頹然中掙出,忍不住微微翹起嘴角。 她并不喜歡帝都的這些貴族,即便是與她姑姑有舊的趙妍,她也同樣無法發自內心地去信賴對方??伤偸呛苄刨噮晴?,這信賴不僅源自于他們在第三軍校的友誼,更源自于吳琰永不妥協的堅韌。 韋岫還記得黎里說過,吳秦將軍是高聳入云的大樹,吳琰瞧著只是攀著樹干而生的藤蔓,卻也能做到承繼大樹的意志,與之同生共死。 吳琰確實擅長逃避,可若當他決意不再逃避,他也少有做不成的事。 韋岫找來垃圾桶,示意吳琰將碎片都扔進去,同時回答:“皇太子手里有選舉權。其實在殿下失蹤的現在,他擁有的應該是兩票,不過考慮楚檀有可能不認,所以我們暫時以一票算?!?/br> “不過,這票有點困難?!表f岫蹙眉說,“皇太子先前允諾楚檀會與楚逸結婚,基本就等同于他選擇與楚檀共存了。對于太子而言,開戰與否他并不在意,正相反,他與殿下不睦,若是讓他意識到這次會議結果對殿下的影響,他或許還會積極與楚檀合作?!?/br> 吳琰心道確實如此。 若是黎里與趙錫尚且未因為韓涯徹底撕破臉之前,趙錫或許會顧念著血脈親情拉一把,但在黎里斷他臂膀,又把他與趙真生生分離的所作所為下,趙錫秉持最大的善意,也就是棄權。 可皇太子棄權對他們算不上有利。 他們必須得擁有四票才行。 吳琰想了想,他說:“趙真或許有辦法,他如今在第五軍校上學,回來很方便。就像你說的,他們不愿意為我們站出來的話,就去找他們愿意站出來的人。趙錫會答應趙真的請求?!?/br> 韋岫不置可否,她提出:“如果趙錫覺得只要殿下死了,趙真也早晚是他的呢?” 吳琰沉默了片刻,就在韋岫覺得自己是不是問的太過分了點,想要說句話緩和氣氛時,她聽見了吳琰的回答。 金發碧眼的混血宗室微微瞇起了眼,他輕輕呼出了口氣,即便蹲在地毯上,瞧著也是說不出優雅。 吳琰說:“如果趙錫這么想,我就讓趙真永遠消失在他眼前?!?/br> 吳琰面無表情道:“趙真一定比他更愿意去蔚藍海救人?!?/br> 韋岫微訝。 她微微啟唇,卻在說出話前,先自動接通了來自“伙伴”的通訊。 在第五軍區集結軍力預防萬一的錢朵靈一打開通訊,看見的便是武侯與趙侯的弟子一起蹲在臟兮兮的地攤上,一人撿著垃圾,一人還提著垃圾桶。 錢朵靈沉默了一瞬,問:“你們倆在干嗎,深夜大掃除嗎?” 韋岫和吳琰這才發現他們倆一直蹲著,神經太過緊繃就是這個不好,連許多事情都是下意識在做,根本沒注意。 兩人裝作一無所知的模樣站了起來,韋岫還問:“你那邊怎么樣,瞞著錢將軍,你能調多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