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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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去年冬至,西川王兵力大損,引咎乞降。眼見戰事將停,祁卓卻假傳軍令,命左參將時現帶兵五千,暗中率軍越過獨水河,進攻西川。西川王由此大怒,舉兵反抗。我朝大軍反應不及,時將軍全軍覆沒,西川全局盡毀于祁卓之手。 高崖跟另兩個親兵被敵軍俘虜,這才知道祁卓暗通西川軍已久,曾屢次透露軍情。等到最后,這人更是痛哭流涕,哭訴自己不該畏死偷生,然祁卓通敵賣國,兇惡異常,不死不足以慰諸將士之魂。 一旁有人錄完高崖口供,又讓其簽字畫押。 祁垣聽他講得字字泣血,極為蠱惑人心,不由心驚。這高崖的供詞十分流暢煽情,要么是供認事實,要么便是早已編好,熟記于心。 他對崖川戰事絲毫不懂,刑部蔡郎中又來審問他,祁垣自然不認,連口稱冤。 蔡郎中再次怒喝,命人行刑,好生拷打。 兩邊掌刑校尉再次過來,卻又見徐瑨突然越眾而出,阻止道:且慢! 蔡郎中是打定主意要逼供的,祁垣年紀不過十六,又是讀書人,屈打成招最為容易。哪想到今天屢屢受阻,大理寺的人今天偏要跟自己作對不成? 蔡郎中勃然大怒,卻又忌憚徐瑨身份特殊,只得連連冷笑道:徐公子可是要包庇此犯? 此案涉及謀反,事關重大,如今案情未明,蔡大人怎知祁公子一定是案犯?徐瑨走出來,擋在祁垣前面,若大人執意用刑,難免有屈打成招,濫及無辜之疑。 好一個濫及無辜!蔡郎中霍然站起,再也掩飾不得,指著他怒道,本官辦案,豈容你小小評事在此撒野!來人! 兩側刑部兵卒聞聲上前一步。而幾乎同時,一直默然不語的大理寺眾人也齊齊往前,配刀出鞘。 蔡郎中大駭:爾等想謀反? 徐瑨冷笑一聲,反問道:不聽你的召令便是謀反,蔡郎中是拿自己當陛下了不成? 蔡郎中只得恨稱不敢,又轉聲對大殿方向連表幾句忠心。 徐瑨年輕氣盛,文采不俗,又是皇親,蔡郎中暗惱自己口舌之上占不了便宜,只得轉而問朱儼,朱大人,我們刑部辦案,自有刑部的辦法,大理寺是不是管太多了。 朱儼悠然地搖著扇子,半天后笑了起來。 蔡大人何出此言?朱儼笑瞇瞇道,我大理寺卿之職,本就是掌邦國折獄詳刑之事,以三慮盡其理,一曰明慎,以讞疑獄;二曰哀矜,以雪冤獄;三曰公平,以鞠庶獄。此案疑點甚多,又只有高崖一個證人,豈可草率定罪?倘若他是故意誣枉忠將,傾亂朝政,蔡大人如此行事,豈不是也有構陷之嫌? 你!蔡郎中大怒起來,你大理寺是不是不把我們刑部放在眼里?! 兩邊人馬眼看要打起來,一直不說話的左副都御史忙出來打哈哈:兩位大人息怒息怒!都是為了查案,不值得,不值得。 朱儼也道:的確不值??崾顚彴?,還要被六品郎中大罵,周御史,咱倆這三品官看來都不值錢了啊。 此話說完,大理寺眾人便都笑了起來。 周溫只得苦笑。 蔡義生咽不下這口氣,然而刑部本應是刑部尚書或侍郎過來,刑部尚書稱病在家,那左右侍郎又不聽他干爹招呼。蔡義生這才想辦法取而代之。哪想千算萬算,竟吃了這官職的虧。 可他明明記得,干爹跟都察院的人打過招呼,這周溫一向耳聰目明,十分知趣的,今日為何活起了稀泥? 此時不僅是他,連徐瑨也暗中納悶起來,不過都察院的人不摻和,此事便好辦了許多。 最后案件仍是不清,周御史建議去搜查物證,蔡郎中這才下令,將祁垣二人壓去大牢,擇日再審。 刑部和大理寺又為了下哪個大獄爭了一番,最后只得折中,去了都察院的大獄。 祁垣出了伯府大門后便一口水沒喝,在太陽地里跪了這許久,不由有些頭暈目眩。那校尉頭頭應該也是刑部的人,大約見蔡郎中憤恨不已,回來的時候便沒敢幫他。祁垣帶著手鐐腳銬,夾著枷鎖,幾次差點倒在路上。 身后有個吏卒喝罵了幾聲,踢了他幾腳,倒是被那校尉給攔住了。 祁垣暈暈乎乎,舌尖咬著一口氣,等進入大牢之后便體力不支,暈了過去。等再次醒來,卻只見頭頂的小窗上漏進一點光亮,也看不出時辰。 牢中還有個老頭子,滿身臟污,正縮在角落里閉目休息,見他醒了,踢了塊餅子過來。 祁垣本來還怕有毒,后來一想,姓蔡的陰險小人,肯定會先折磨自己一番,哪能這么痛快讓自己死?更何況這是都察院大獄,徐瑨既然想辦法沒讓自己進刑部,多半是為了自己的安全。 他顧不得許多,拿起餅子咬了一口。 那餅子難吃的要死,祁垣被噎地眼前一黑,幸好老頭又遞過來一個水袋。 謝謝老伯。祁垣喝了口水,忽然一愣。 自己身上的枷鎖鐐銬竟然都沒了。 那老頭已經瘦得皮包骨頭了,一頭亂發蓬成雞窩,見他發愣,竟還笑得出來。 定是你家人使了銀子。老頭道,你才進來,就有人把刑具給你去了。 祁垣知道這是徐瑨的安排,心中忽就安定下來,彎唇一笑。 老頭見他低頭輕笑,卻是猛然怔住,撩起頭發,目不轉睛地看著他。 祁垣一抬頭,便被他直勾勾的眼神嚇了一跳。 老頭見他兔子一般跳開,愣了一下,這才呵呵笑了起來。 你叫什么?老頭問,怎么年紀輕輕,也入了這大獄? 祁垣不愿跟人多講,只道:我叫祁垣,被人誣陷了。 老頭笑了笑,原來你姓祁罷了罷了。 祁垣見他并無惡意,好奇地看著他。 我有個兒子,若是還活著,應當跟你差不多大了。老頭道,也不知他是死是活。 他叫什么?祁垣道,我大約是出不去了,但可以托朋友幫你問問。 我給去取名叫濟云。老頭不抱什么希望,搖了搖頭,我入獄時他才十歲。那幫人不可能放過他。那么小的孩子 祁垣:你是怎么進來的? 我?老頭冷笑了一下,我本是錢江知縣,當年蔡賢的外甥去錢江游玩,見民婦貌美,竟聚集一幫惡少闖入民宅,逼而yin之。我按律將其捉拿歸案。杭州知府卻反誣我欺君罔上 杭州知府是蔡賢門下走狗,自然多般維護。最后將強jian之案反誣在錢知縣頭上,案件上報京城,最后錢知縣被判絞首,家屬或充軍或沒入教坊司 后來他入獄之后趕上朝廷大赦,但死罪雖免,活罪難逃,于是仍被壓在刑部大牢之中,后來不知為何,又被轉入都察院大牢,不過到這邊之后,獄卒倒是不怎么拷打他。 祁垣聽得唏噓不已,半天后突然一愣: 錢江知縣?莫非莫非是云霽他爹? 他隱約記得徐瑨提起過,但又怕自己記錯,白惹人空歡喜一場。更何況云霽如今是教坊司中的人,雖在戲班之中有些名號,卻也只是官家之人宴飲時的陪侍而已。 他心中暗暗記下,跟老頭說了幾句別的,便不再說話。 獄中不見天日,天氣炎熱,鼠患成群,祁垣起初不敢睡覺,后來實在挨不住,打了個盹,再次驚醒時卻見老頭正幫他驅著老鼠蚊蟲。 他知道老頭大約拿自己當他兒子般看待,便跟他商量著,倆人輪換值守。 徐瑨又買通了都察院的獄卒,每日讓人單獨給他們送牢外的飯菜,并不停地傳遞著消息。祁垣又乖巧玲瓏,哄得獄卒整日笑呵呵的,由此倒是知道了不少事情。 原來那蔡郎中當天便去伯府搜查了一通,因大理寺的人也都跟著,所以并沒有查出什么來。蔡郎中心中憤恨,又要提審彭氏和云嵐,以及伯府的眾多下人。 大理寺卿朱儼上書反對,言《律令》有記,凡告事者,告人祖父不得指其子孫為證,告人兄不得指其弟為證,告人夫不得指其妻為證,告人本使不得指其所奴脾為證。違者,治罪。 蔡郎中對《律令》不通,當場啞住。 徐瑨隨即上書彈劾,指出蔡義生曾想逼祁卓之女為妾,遭到祁夫人拒絕之后,懷恨在心?!堵闪睢酚杏?,會審有回避制度,蔡義生與祁府舊有仇嫌,理應移文回避。 元昭帝沒想一場會審,竟讓刑部和大理寺打了起來,再問都察院,左副都御使周溫卻道,蔡郎中忠心可鑒,朱大人言之有理總之左右都對,他什么都不清楚。 復審于是一拖再拖。 到了第五日的時候,祁垣聽到外面有人說話,隨后便有獄卒過來,開了牢門。 祁垣跟著走到外面,抬頭一看,不禁紅了眼。 徐瑨、阮鴻、方成和都在外面。這邊是巡捕的房間,獄卒叮囑幾人快點說話,便退了出去。 徐瑨看他出來,先跨前一步,低聲問:你這幾日如何?說完又仔細看祁垣身上有無傷口 祁垣紅著眼點頭:挺好的,沒人欺負我。你們怎么來了? 方成和這才過來,實在不放心你。今天阮閣老過來都察院,慎之便央了御史,偷偷放我們幾個進來了。 阮鴻之前一直對祁垣避而不見,今天卻敢帶幾人過來,這更像是阮閣老默許的。 莫非是案子有轉機了? 祁垣心念急轉,卻不敢表露出來,又怕是自己想多了空歡喜一場,忙朝著阮鴻深深一揖。 阮鴻卻紅了臉,支吾了一下,避了避。 方成和悄悄附耳過來,快速道:我們是偷溜進來的,不敢久留,我只是告訴你,太傅找了司天監老皇帝聽說最近刑獄不順時氣,天有異象,正害怕呢?;蛟S過幾天你就能出去了。 祁垣: 祁垣沒想到還有這種說法,司天監是可以胡說的嗎?老皇帝一個奪位來的,冤殺過多少人,竟然也信? 方成和看出他的疑惑,低聲道:司天監說,天有顯報,不在其身,在其后人。 元昭帝自己是不怎么怕的,但他害怕子孫受到牽連?,F在的兩位皇子爭儲就夠他頭疼了。 祁垣:老太傅果然很懂。 方成和說完便退開,跟阮鴻出去了,祁垣心中安定下來,見徐瑨俊美修目,一身官服,忽然想起那天這人站在自己前面,寸步不讓的樣子。 他鼻頭一酸。徐瑨輕嘆了一聲,干脆把他攬住,在他額頭上輕輕親了一下。 祁垣問:你們是不是得罪了刑部? 三法司問案,向來都是不由分說,上來便用刑的。祁垣那天都豁出去了,沒想到大理寺的人這么強硬。 刑部與內宦勾結,日益權重,我們大理寺難以制衡,朱大人也是想借此改變局面。徐瑨知道他的顧慮,安撫道,你安心在這等著就好。如果實在不放心,就親我一下。 祁垣臉上泛起薄紅。 徐瑨低聲問,有沒有想我? 祁垣輕輕嗯了一聲,伸手摟著他的脖子,踮起腳尖。 徐瑨低頭跟他親了個嘴,卻不敢深入。 倆人抵著額頭,都嘆了口氣。 我們都會想辦法的,盡快接你出去。徐瑨又道,對了,婉君姑娘還在外面,說是有事找你。 他疑惑道,你們早就認識? 當日在通州時,婉君非要見祁垣時,徐瑨便覺得有些古怪。但這位揚州名妓今年三月才初次入京,彼時祁垣已經進國子監了,徐瑨也沒見他去過花街柳巷。 祁垣一愣,也有些意外:婉君姑娘?找我? 徐瑨點點頭。 倆人都覺得古怪,但那婉君是跟著阮鴻來的,又堅持非要單獨跟祁垣說,徐瑨只得讓他進來。 婉君姑娘竟是只身前來,連個婢女都沒帶。 祁垣茫然地看著她,就見婉君沖他盈盈一拜,隨后從袖中取了一封信,遞了過來。那信被人用泥封住,顯然十分機密。 祁垣接過來,莫名其妙地拆開一看,卻是一筆極為漂亮的繩頭小楷,挺拔秀麗,內含筋骨。他的目光往后一溜,待看清署名之后,腦子里嗡地一聲,整個人都怔住了。 作者有話要說: ps:關于大理寺職責的幾句,主要引用《唐六典》《大明職官志》 《律令》是引用的《大明律》的內容。會審時有證據規則和回避制度,但其實漏洞很多,執行的時候不怎么嚴格。 (古代判案,大部分是不管有罪沒罪,上來就打一頓,有的連證人也打) pps:前面錢江知縣寫成了知府,渣作者剛去改了下 第52章 來信人,是揚州齊鳶。 祁垣才看到這個名字,淚水便不受控的涌了出來,啪嗒啪嗒往下掉著。他癟癟嘴,使勁憋住心里的委屈,從開頭看起。 逢舟兄親啟 揚州數日,恍如一夢。某本是多舛之人,命有一劫。熟料數月之前,不意變故,竟牽連足下,致君父子隔闊,相見無期。某每念及此,寢度難安,愧入肝脾。然人面已變,北歸萬里,竟成奢望 祁垣邊看邊哭,數月來的委屈、埋怨、害怕一下子有了宣泄口。 徐瑨在旁愣住,想要過來,卻被婉君姑娘伸手擋住了。 徐公子可否在外等候?婉君柔聲勸道,小女子有話要跟祁公子講。 徐瑨遲疑了一下,看了看祁垣。 祁垣渾然不覺,只恍恍惚惚地讀信,漸漸明了了揚州的事情。 原來當日他落水之后,那幾位小廝并沒有察覺。齊府當晚發覺小兒子不見了,慌忙派人四處尋找,等把人打撈上來,已是一天之后。 那時候還魂歸來的自然是假齊鳶。 小齊鳶水性不錯,竟然突然溺水,大夫又見他腳腕上勒痕明顯,急忙告知齊父。齊府眾人這才駭然大怒。他們發動族中諸位叔伯弟兄并所有家仆四處查問。最后終于探得隱情,竟是跟京中來的官員有關。 齊父一怒之下,向揚州知府訴告,誰知揚州知府推說無憑無證,百般敷衍。齊父氣不過,揚言要上京告狀,竟惹得官府警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