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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瘦高個惱羞成怒,直嚷嚷:誰聽你這胡攪蠻纏,你若執意賭博,八十廷杖是逃不了了。他說完大聲朝其他人道,刑部尚書之子唐平唐大人如今乃是順天府推官,現在大人就在隔壁,若祁公子執意不還,那我等便請大人主持公道。 又有人喊:你這六年從不出家門,如何能認得這十二種名酒,我看著其中必有蹊蹺! 必有蹊蹺?是不是還要再比一次?祁垣冷笑,小爺我可是從十里酒場混過來的,你若是比不過我,敢不敢跪下喊聲爺爺! 這邊吵吵嚷嚷,眼看著就要打成一團。突然外面有人叩門,卻是幾個戴著八角小帽的仆人過來,沉聲道:我們公子聽著這邊熱鬧,過來看看。 祁垣微微愣住,扭頭就見其他幾個都整了整衣服,神情或激動或忐忑。 果然,幾個小僮才站好,就見幾個錦衣華服的少年公子說笑著走了進來,正是早上策馬出城的那五六位。 秀才們紛紛作揖見禮。祁垣不知道這都是誰,便也趁亂低頭斂目,悄悄打量這些人。 那幾個人卻是在最里面坐了,身后的仆人婢女帶著各自的茶水茶具,在旁邊擺上。又有小二挪桌幾放小凳,很是忙活了一番。 游驥跟著自家公子徐瑨也坐在其中,徐瑨不喜熱鬧,只挑了最清凈的角落里坐著。阮鴻則跟唐平一塊坐在正中。 等那些秀才也各自撿了位置做好,唐平才笑道:剛剛聽到有人請我主持公道?怎么回事? 不等祁垣出聲,旁邊便有個看熱鬧的把剛剛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說了。那人并未參與賭局,因此回話也沒什么偏頗。 游驥見祁垣在對面,卻是心中忐忑,趁著那人說話的功夫,跟徐瑨低聲道:公子,這個祁垣,便是搭我家船的那個。 徐瑨一怔,微微皺了下眉。 游驥此時有些擔心,當日乘船之時,他和母親都對自己在國公府一事閉嘴不提,便是擔心連累國公府。畢竟忠遠伯叛敵之事雖是謠言,但二公子徐瓔此時卻正在崖川大軍中督軍餉。 據說此次上書彈劾忠遠伯的人中并沒有二公子,游驥知道定是二公子為人寬厚,但卻不得不防備其他人在此事上做文章。 祁垣此時萬一認出他,被人添油加醋的一傳,他可就把國公府給坑了。 看熱鬧的不過片刻便把來龍去脈講完了。游驥心中忐忑,不安地看著自家公子。 徐瑨卻道:若是如此,你實說便是。 游驥輕輕點了點頭,這才抬起臉往前看。 對面的祁垣也正抬頭回話。京中少年不乏俊俏風流之輩,祁垣雖生的面白細嫩,唇紅齒白,但也不算如何出挑。只是那雙眼清泠泠的,寒如秋露,讓人忍不住多注意幾分。 游驥頭次見面時,便因這雙眼,以為祁垣是清高難處之人。幸而后來多聊了兩句,才發現對方也是少年心性,且沒什么門第觀念。 他這會兒身份尷尬,既怕給國公府招惹麻煩,又擔心祁垣被那幫秀才為難,心中暗暗著急。幸好阮閣老的次子阮鴻似乎對祁垣印象很好,平時不怎么攬事兒的一個人,今天偏跟撞邪一般,一句接一句地問了起來。 小二把剛剛祁垣跟呂秋斗酒的名單送了過來,阮鴻看罷,并不談賭博之事,只哈哈大笑,滿目好奇地問祁垣,我也聽說祁公子在家閉門苦讀,這品酒之功是怎么練出來的?那十里酒場又是在哪兒? 祁垣心里突突直跳,略一轉念,便胡謅道:先朝的酒圣曾寫過一本《十里酒場》,里面收錄了三百三十種名酒佳釀,我有幸讀過殘本,剛剛那話,乃是戲言。 阮鴻瞪大眼:還有這等奇書?那你可聽說過雪花酒? 這雪花酒乃是用瓊液酒做底,蒸熟熬爛的羊腿rou以及一點羊腦和龍腦為料,精心調制而成,用料昂貴,一盞萬金。 祁垣自然喝過,但他怕露出馬腳,猶豫了一下,只能搖頭。 阮鴻這才大笑起來,揚著下巴問小二:你們遇仙樓也忒不厚道,既是上等好酒,那雪花酒怎么沒送來? 小二連忙賠笑:雪花酒都留著,專等著阮公子呢。 阮鴻揮手:還留什么,不趕緊拿出來,讓祁公子品一品? 唐平在一旁,見他決口不提賭博之事,知道他是故意要袒護祁垣。在一旁笑著湊趣:難得,今日遇一奇人。 說完又看向呂秋幾人,搖著一把烏骨泥金扇兒,似笑非笑道:你們說的我也知道了。不過這事既然牽扯多方,那大家少不了要一塊去府衙一趟,順道把提學官也叫來。至于聚眾設局一事,剛剛誰在路上攔的人,那便是誰牽的頭了。我們幾個倒可以為諸位作證。 呂秋一聽,臉色頓時大變。他們都有功名在身,上衙門不必下跪磕頭,所以不怎么怕官員。但那提學官卻不一樣,提學官掌管他們考績評定,倘若不高興,奪了他們的生員巾,那他們辛苦考的秀才功名就沒了。 這唐平張口就要請提學官,又斷定設局的乃是他們,明顯是想護著祁垣。更何況哪怕唐平不做什么,祁垣一個人,而他們十幾個人,到時候一塊被奪了功名,那不還是他們吃虧嗎! 其他人也想通其中關節,立刻有人道:不才并非參與賭博,而是對耽誤祁世兄辦事感到愧疚,那一兩銀子是賠給他的。說完站起來,匆匆拱手,趁沒人攔著就溜了。另有幾人有樣學樣,也跟著跑了。 呂秋原本就不在意那一兩銀子,不過是見不得祁垣得意而已,這下臉上陰晴不定,又不敢說別的,只得沉著臉自責一番,也匆匆告辭。他一走,剩下的幾人都忙不迭跟上,瘦高個也只恨恨地看了祁垣一眼,不情不愿地往外走。 雅間里瞬間空蕩下來。 阮鴻眼尾一梢,竟沖那幾人翻了個白眼。他本身長的雙眉開朗,氣色清明,端坐在那很幾分氣派。這會兒白眼卻又翻得頗有市井精髓,整個人都逗趣起來。 祁垣忍不住抿嘴笑了笑,嘴角深深陷出一對梨渦,又起身對阮鴻和唐平深深一揖,表示感謝。 只有在這次,他起身的時候微微停住,環視了屋內眾人一眼。那一眼略過游驥的時候,幾乎沒有任何停留。 游驥心中一滯,反倒不自在起來。 唐平幾人又要留下祁垣喝酒。祁垣這次偷跑出來,又跟虎伏約好了中午在牌樓碰面,只得再三推辭,只麻利兒地揣走那小堆的銀子,見桌上還有不少剩酒,又厚著臉皮讓小二把那些酒給他打包了,要一塊兜著走。 唐平原本喜歡他言語有趣,有些另眼相看的,這會兒見他行事如此功利市儈,不免有些失望,也不再執意留他。只有阮鴻十分不舍,只一個勁道:過幾日東池會小聚,祁兄可莫要失約。 祁垣點頭:一定一定。 嘴上這么說,心里卻對那東池會興致缺缺,心想既是世家子弟顯擺才能的地方,自己去看看熱鬧還行,這酒還是別喝了,也別跟他們混到一塊,免得出風頭。 祁垣應付一圈便匆匆告別,直奔了先前的香販攤子那。幸好那塊沉香還在,祁垣喜滋滋地驗貨付錢,又分著從幾個攤子上買齊東西并兩小罐白砂蜜,這才急急忙忙往牌樓那趕去。 虎伏果然已經等的著急了,見祁垣沒事,懷里還揣了滿滿當當的一堆東西,終于松了口氣。倆人仍舊叫了一輛驢車,跳上去分左右坐好,趕緊往家去。 祁垣出來了小半日,肚子空空,又喝了些酒,這會兒便有些不舒服。幸好虎伏從旁邊捧出一個油紙袋來,里面卻是十幾個筍rou夾兒。 祁垣伸頭往里一看,頓時愣了。 虎伏笑道:怕少爺來不及吃飯,所以奴婢挑著生意好的小吃攤子買了些吃的回來。少爺先墊墊肚子。說完輕輕皺了下鼻子,有些疑惑,少爺喝酒了? 祁垣忙伸手捏了個筍rou夾兒,嘴上隨口糊弄道:沒,酒灑身上了而已。 說完入嘴一嚼,欣喜地瞪大了眼。 這筍rou夾兒乃是南方的吃食,竹筍切成連刀片,再拿肥瘦相間的豬rou細細地切成臊子,用料拌了,往筍片里一抹,然后掛上薄薄的面糊扔油鍋里炸起。做這個的攤主刀工都了得,炸出來的筍rou夾兒細若彎眉,味道也極脆美。 祁垣以前就愛吃這口,卻沒想到北地也有,味道還如此地道。 他這下是真的歡喜起來,再一想今天贏了銀子,買了禮物,越想越高興。跟虎伏一塊分著吃了,不住地慨嘆:若不是你買回來,我都不知道廟會上有這好東西。只可惜不能經常吃到。 虎伏道:少爺如果愛吃,下次奴婢還出來買就是了。這朔望之日的廟會雖然不如今天熱鬧,但吃的東西都會有的。 祁垣只笑笑,如果這次花朝會能賣夠錢,他可不在這京城里待了。雖然這里比揚州城要繁華數倍,但到底不是自己家鄉,哪哪兒都不習慣。想到這,他不禁念起剛剛的游驥。 上次游驥一家能讓他們搭船已經是幫了大忙,祁垣知道忠遠伯叛敵的傳言正瘋,怕給游驥惹麻煩,所以剛剛故意裝作不認識。只可惜這次之后,也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告別了。畢竟他是真拿游驥當朋友的。 至于今天幫忙的那位紅衣公子,祁垣雖然感激,卻也知道這些人不過是家世更加顯赫的周嶸而已。官家之人對于商戶百姓,都是高高在上如看螻蟻般審視他們的。他現在雖然占著這身子,心里卻還當自己是商戶之子,對這些官家之人敬而遠之。 主仆倆在破車上忙著吃東西,嘴角泛光,兩手油污,正說笑著,就聽后面一陣馬蹄聲。 驢車車夫又忙趕車避讓,祁垣煩躁地伸頭往外看,卻見正是游驥策馬追來,這會兒已經趕到了車邊,正翻身下馬,急匆匆朝他打招呼。 祁垣連忙跳下車。 游驥跟他見禮,隨后紅著臉道:剛剛小弟在遇仙樓,沒來得及跟祁兄打招呼。 祁垣抬袖子擦了擦嘴,笑道:我看見你了,但怕給你惹麻煩,所以裝作不認識。你最近怎么樣? 游驥心里既慚愧又感動,忙點頭:很好,我們家公子跟監丞請了假,這幾天在家休息呢。 祁垣心里暗笑,心想這公子果然是個不好好上學的。 游驥問:祁兄平日都什么時候出來?經常去哪兒?我沒有差事的時候,可以去找你玩。 祁垣搖頭道:我頭次出門呢。偷摸跑出來的。 游驥驚訝地瞪大眼。 祁垣便嘰嘰咕咕把老夫人想奪爵,被自己痛罵一頓的事情講了。 游驥不禁為他捏了把汗,壓低聲道:祁兄莫要沖動,本朝大行孝道,各府衙門但凡碰上長幼爭執,都是不問緣由道理先責打小輩的。更何況蔡府向來跋扈,還是躲著點好。 祁垣也煩悶這個,氣鼓鼓地嘆了口氣,又一想今天的遭遇,問他:那賭博呢? 游驥道:朝廷倒也禁賭,但年節之日都會開宵禁,官家又都愛下棋賭彩,所以管的不嚴。今日有阮公子和唐公子為你主持公道,倒不必擔心。以后遠離那些小人便是了。 祁垣暗暗點頭,正好奇那些人是誰,便小聲問:今天的都是什么人?你可都認識? 游驥笑道:當然認得。今天跟你說話的那位穿皂色錦袍的,是阮閣老的次子阮鴻阮公子。嚇唬那幫秀才的,為刑部尚書唐大人的長子唐平。黑瘦黑瘦,給唐公子扇風的是史侍郎的孫子子史慶倫 一群人果然都是重臣之后。 游驥細細講完,輕輕一頓,又道:小弟我是成國公府上的,藍衣服的那位便是我家公子徐瑨,在國公府排行第三,京中人稱三公子。 祁垣一直暗暗點頭,聽到這三公子的名字倒是一怔,心中暗叫怪不得! 第8章 祁垣雖然對京中諸事都不熟悉,但這三公子的名聲倒是聽過。起因是云嵐的小丫鬟為此吵過嘴。 成國公府滿門顯貴,家風甚好,國公爺的三個兒子又都生的端正俊秀,是以京中名門貴女傾心無數。尤其是三公子徐瑨少年氣盛,尚未婚配,不知惹得多少官媒搶破了腦袋上門。 這種門戶遠不是他們忠遠伯府能惦記的,偏生大老爺的女兒云錦言行無狀,年初及笄禮上愣是跟別人講那徐瑨怕是傾心自己,曾在燈會上跟著自己走了好遠。 她雖然是跟閨中好友講的,但這個哪能捂得住,沒多久便被當成笑話傳了出去。小蔡氏向來張揚,這事一出,倒是跟鵪鶉似的閉門不出了一陣子。 彭氏這么多年一直受大房欺負,自然也覺荒唐可笑。但轉念一想,伯府并未分家,云錦言行有虧,也會連累家自己女兒云嵐,不免又生氣一番。 那天云嵐的兩個小丫鬟便是為了這個在爭辯。一個說三公子要看也是看上云嵐小姐,另一個說不可能,聽說某某家的哪位哪位貌若天仙,那三公子都不肯多瞧一眼,讓她可別學大房那張狂樣出去鬧笑話。 小丫鬟吵嘴十分可笑,祁垣一直在旁聽熱鬧,沒想到今天還真給碰上了。再一想,那人倒是不管是何時都身姿筆挺,似是一群紈绔之中的清流人物。 他雖然只是個半路哥哥,但心中也暗暗琢磨,如果自己能給云嵐選妹夫,那個徐瑨的樣貌倒是頂滿意的。 游驥不知道他在瞎琢磨,問他:祁兄,你若不能常出門,可要我幫你捎帶些東西? 祁垣忙搖頭:不用。我要什么讓丫鬟去買就是了。說完支吾了一下,想要提前道別,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這邊正猶豫著,就聽遠處又有馬蹄噠噠聲,祁垣往遠處一看,見是那位徐公子來找游驥了,忙匆匆跟游驥揮手告別,跳上了驢車。 車夫揮動鞭子,驢車緩緩挪動起來。身后那抹藍色身影也勒馬停住,只往這邊遠遠地看了一眼。 因著這番折騰,祁垣跟虎伏回到伯府時日頭已經偏西。他們仍從后門悄悄進去,幸好守門的婆子不在,倆人沒受什么刁難。 祁垣把東西全部搬回自己房間,讓虎伏去把小院的門關了,自己一邊清點核對,一邊把待會兒要用的香料挑揀出來。 本朝天香之脈,幾代傳承,以此為業的商家小販比比皆是,然而真正能馳名四遠的制香世家,卻只有蘇州萬家,杭州穆家,京城何家,廣州許家,以及揚州齊家。 這其中,何家和許家都專做官家生意,鋪中賣的多是上品香藥和各類香器。像是龍腦香、沉香、檀香和麝香這四大圣品,多為這兩家把持獨占。 而萬家、穆家和他們齊家,則都是以合香調香為主。日常涂敷熏佩之香幾家都有,只是主業各不相同,萬家主業乃薔薇露及藥用香,穆家是禮佛祭祀香,齊家則是熏焚家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