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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馬澈坐在宣帝身側略低的地方,也居高臨下看向底下眾人,沈屹也在其中,身子單薄的隨時會倒下似的,只沉靜的回了一句,如同議論農桑之事: “允王若反,臣愿領兵?!?/br> 四下里靜了一瞬,聲音小了一點,沈屹和太子不和,人盡皆知,阮清輝還在宮里關著呢。 但他既然愿意領兵,眾臣還是像吃了定心丸,畢竟是打敗了北狄的人,于是又開始商議起探查敵情,調動兵馬的事情。 宣帝的眸子里浮現出一絲譏諷,手指微動。 司馬澈也好笑的看著這團亂,沈家阮家出事時,一個個巴不得撇清關系,如今沈屹一聲愿意領兵,竟有不要臉的當成理所當然,全不記得此前嘴臉。 他站起身,清了清嗓子: “一大早各位大人便火急火燎的去東宮請孤上朝,還非要父皇也臨朝聽政,原來是為了這事兒! 諸位不必如此擔心,鄆州軍的事情,孤——是知道的!” 他知道? 大殿內霎時靜默,眾臣都看向司馬澈,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只見司馬澈有些好笑似的搖搖頭,又道:“說起來,還不是因為鄆州地處南邊,軍中人連雪花都沒見過……” 一句沒頭沒腦的話說完,他向景祥吩咐,“傳司天監?!?/br> 景祥一聲唱喝:“傳司天監監正覲見!” 很快,監正小跑著進了大殿,他從來沒什么機會參加朝會,見了眾臣,哆哆嗦嗦的行了禮。 司馬澈道:“把前日稟報孤的事,告知眾卿罷!” 監正應聲答是,顛三倒四的說了幾遍,眾人才算是明白了。 原來臨到年末,大燁司天監素有預測來年氣候和農桑之事的習慣,這日監正依據舊例將預測結果稟報司馬澈,說結果不錯,明年是風調雨順的好年,而且元宵前后京城還會有場大雪,瑞雪兆豐年。 司馬澈道:“剛巧那日允王也在,聽聞后欣喜不已,他離京去封地鄆州已有三十三年,幾乎忘了北地大雪的模樣,麾下鄆州軍更是不曉得何謂苦寒,他于是請求孤準許他帶軍去看雪,順帶cao練一番?!?/br> 說著又示意景祥拿出了允王的請旨,上面明明白白蓋著東宮的大印。 朝臣們不可思議的看向司馬澈——這樣荒謬的請求?他竟然答應了? 司馬澈看著朝臣的樣子,又笑:“你們剛不還說,安門鎮非京城地界,所以不算謀反,再者,京城有沈大人坐鎮,還有什么可擔憂的呢?” 司馬澈看向沈屹,眼光相遇,一個冷若寒冰,周身沒有半點人氣兒,另一個卻帶著癲狂和不甘,仿佛仍在嫉恨著對方曾經擁有的一切。 朝臣們稀稀拉拉的小聲議論,無人大聲辯駁,又或者只是對司馬澈的荒唐無話可說。 但是這還不算完,司馬澈將允王的旨意丟到一邊,含笑走了幾步,又道:“話說回來,剛好今日眾卿都入宮,省去內侍挨家傳旨了,孤也覺得年節景致看膩了,記得當年抗擊北狄,禁軍曾在獵苑練兵,聽聞擊響山頂石鼓號令千軍,何等豪壯?今年元宵,便去縱馬臺觀雪罷,眾卿可帶家眷隨駕,一同觀看,眾卿以為如何?” 有大臣抖抖索索的問道:“敢問殿下,要分去多少人馬?京城守衛又當如何調配?” 司馬澈道:“人少了有甚么意思,禁軍自然是全部都要去,年節時分,普天同慶,孤和父王不在城里,守衛松快些也不礙的!” 有人小聲道:“那萬一允王來了怎么辦?” “允王若來觀景,就邀他上縱馬臺,若是謀反,眾卿以為,獵苑的石山可容易攻上去?” …… 司馬澈的荒唐,這半年沈屹領教了無數次,如頑劣稚子,朝政大事像是手里的彈珠般拿來玩樂,但此刻他已不想深思對方用意,視線交匯,沈屹只想抓到一些蛛絲馬跡—— 阿寧,在他手上嗎? 司馬澈也直視著他,挑釁般的一笑,嘴唇微動,似乎在問:“你來嗎?” …… “不行!” 賈明甚少如此急躁,背著手在屋里來回踱步,沈屹坐在首位上,凝眸不語。 這里正是沈家別院,離獵苑很近,天氣晴好時,在院子里甚至能看見山頂的石鼓。 眾人正在商議獵苑練兵一事,后日便是新年,離元宵滿打滿算不到二十天。 攻打內廷詔獄一事,沈家軍的漢子們沒有異議,他們已經準備了許久了,眼見便是箭要離弦。 然而眼下突然出了這檔子事,加上又有謝黛寧可能活著的消息,一下打亂了所有謀劃。 沈屹同意推到元宵那天行動,但是怎么做,眾人卻無法達成一致。 之前沈屹決定親自帶人攻打內獄,眾人就苦苦反對,然而他決心已下,苦勸不成,萬般無奈下,只得將近衛死士里的頂尖高手都集結在一起,做好準備。 現在若謝黛寧活著,那么宮廷和縱馬臺都是不能放棄的目標,劉宇光和鄧毓彥贊成元宵兵分三路,一路攻打內廷詔獄,一路上縱馬臺,還有一路是送走阮家人。 而沈屹身為肱骨大臣,自然要隨帝王鑾駕,這樣一來,所有危險的事情都由近衛死士去做…… 但沈屹卻說,他還是會身先士卒,親自帶人攻入內廷,救出阮清輝后,尋找謝黛寧蹤跡,若找不到人,再帶人馬圍攻縱馬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