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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究竟是為何? 司馬澈開始思索起來, 這一切是從什么時候開始, 就錯了呢? 說起來雖然與那個沈屹水火不容,可是他的人生同他一樣,也是在慶熙八年整個顛覆了。 成王府和沈家一樣, 也有一場大火, 同沈屹一樣, 他的母妃也是因那場火喪了命。 可是成王妃沒有沈夫人的好運氣,她用身子護住了世子,整個后背被燒得皮開rou綻,臉燒沒了半個,剩下的部分也異??刹?,可她沒有立時殞命,堅持了數日,也多受了數日折磨,這才撒手人寰。 小世子毫發無損,他在母親的懷抱里,聽著皮rou燒焦的嗶剝聲,還有母親忍著疼的交代:“澈兒,自古皇家無情,若你父王登基,君臣永遠先于父子,你的安危要自己小心,不要相信任何人?!?/br> 從那時起,司馬澈只要入夢,便能聽見母親痛苦的呻/吟,不管是在成王府里,還是搬去后宮,他再沒睡過一夜好覺。 不要相信任何人。 他記住了。 成王妃后被追封為敬寧皇后,她的梓宮也在崤山,來了這段日子,司馬澈一次也沒有去祭拜過。 沒人知道惠王殿下心里,最重要的事情其實不是皇位,不是權勢,也不是謝黛寧,而是如何能安撫母親的靈魂,安安穩穩的睡一覺。 悲鳴在夢中回響了十年,作為兒子,他十年都無法讓母妃安眠,又有何面目前去祭拜? 司馬澈垂下頭,將臉箍在了臂腕中,牙齒緊緊咬住了袖子上的軟絮,一向冷峻而趾高氣揚的惠王,蜷縮成了小小一團,在夜色里安靜的像個死物。 忽然一陣腳步聲,司馬澈抬起頭,只見一個裹了一身黑的人影漸漸近了,他警覺的蹙眉,看向來人。 那人近前,一揚手將兜帽摘下,露出了臉,卻是司馬徵。 司馬澈冷笑:“你來干什么?本王被圈在這里守靈,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放出去,你不轉投別人麾下?” 司馬徵苦笑一聲道:“殿下,我亦是生在爾虞我詐,明槍暗箭的皇室,這個時候我還能投誰?再說,殿下忘了我當初自陳愿意追隨的緣由?我沒有半句假話!” 司馬澈長嘆一聲,那個緣由使他愿意將其收歸己用,而且對他的話信任有加,哪怕身邊親衛都頗有微詞,哪怕今日落到此處和他難脫干系。 司馬徵告訴他,允王妃因允王的暴戾責打而死,他自請來京城為質,就是想追隨未來帝王,不為權勢富貴,只為復仇。 “罷了,如今我被困在此處,消息斷絕,奈何不了你,也奈何不了旁人,你們想見我都得避人耳目,還談何追隨?” “殿下,皇上下旨令您守陵的那日,我往鄆州送了一封信?!彼抉R徵帶著倦意笑了笑,“我告訴父王沈屹若是得勝,皇上帝位則固若金湯,他便永無機會了。隨后我的父王調集軍隊,圍住了湖州,一有變故,湖州便是他囊中之物,皇上這邊得了消息,便將太子派去了南邊巡視,一為敲打他,二是順道征糧。我來,就是想告訴您,您如今被困在帝陵,若是太子出事,您一清二白……” 司馬澈猛地抬起頭,目光涼意浸骨,他盯著司馬徵看了許久,才問道:“你要什么?” 司馬徵微微一笑,直言道:“殿下的兵,皇上給了您的那支親衛,據說是玄衣衛親自訓練,這次并未收回,我只想借其中精銳一用,百人足矣?!?/br> 司馬澈站起身,若說此前都是小打小鬧,爭權奪利,那么這次一旦決定,便真的是刀兵相見,再難回頭了。 他看著對方,問:“如果你失敗了呢?罪責豈非都是我之過錯?” 司馬徵道:“殿下,這便是今日我來的第二件事,惠王府里……出了點事,王妃她和彭侍衛……” …… 塞外,北地。 幾支隊伍從不同方向奔馳而至,在一處荒蕪的峽谷里匯合在了一起,他們的頭頂上盤旋著數只鷹隼,竟是在指引方向一般。 隊伍緩緩停在了一起,只見一只鷹扎了下去,落在了人群里,不多時,又騰的一下飛向了漆黑的天空。 “稟報將軍,五支隊伍都已到了,人數清點完畢,一共三千二百人,一人不少?!币粋€傳令兵上前回稟。 悄無聲息的離開大部隊,晝夜疾馳繞開了北狄人的城鎮,終于在這荒原之上,再度匯聚成一支隊伍。 沈屹放下心,點頭,吩咐道:“傳令下去,原地休息兩個時辰?!?/br> “是?!?/br> 來人轉身而去,腰間一塊菱形的制牌一閃而過,沈屹心里閃過一絲異樣的情緒,來之前阮清輝就說了,這支隊伍里,他會盡全力為他安排上親自訓練的禁軍精銳。 但是沒想到的是,這一日入目的皆是腰配制牌之人,阮清輝想必是把玄衣衛在禁軍的家底都掏給了他。 這些禁軍精銳唯一缺乏的,就是實戰經驗,而這只能在一次次真實的交鋒中磨練,但是此時看起來,他們比新兵強了不知多少倍。 跟隨他的賈明和劉宇光等人心下亦是唏噓,對視一眼后,才去了外圍巡查。 大燁的計劃其實并不復雜,所依托的唯獨一個“快”字而已。 大戰當前,雙方都憋著一口氣,北狄糾集了十萬大軍,一股主力部隊由大王子嶸烈帶著向鎖牢關進發,另有一股精銳游擊,由二王子赫爾聃帶領,在草原上游蕩,一面劫掠一面伺機配合主力進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