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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主笑著把觀里日常的安排大致說了,又道:“道觀的附近,酒樓飯館肯定是沒有的,崔公子來祈福也不能沾葷腥之物,若是怕氣悶,道觀后山的風景尚還不錯,平日里可作為散步消閑之所走一走?!?/br> 崔景瞥了一眼不遠處的巍峨高山,笑道:“爬山我可不喜歡,走出一身臭汗有甚么可樂的?” 觀主頗有些遺憾道:“那就沒別的地方可去了,早年間觀里還有幾畝地耕種,倒也有些阡陌交錯的野趣,只是這塊地如今被人所占,已不屬本觀所有啦!” 這個觀主逢人便要把這件事拿出來說上兩句,顯然心里對此事頗為介懷,難以放下。 崔景本就為此事而來,聞言做出一副詫異的樣子道:“耕地被人所占?這是怎么回事?天子腳下,文昌觀又是求仕途的所在,何人如此大膽?” 觀主將拂塵一揮掛在臂彎處,抬手指著不遠處道:“公子請看,這座山背后就是皇家獵苑,山腳下是一處皇莊,由內執庫管著,早年間觀里的土地和皇莊相連,原本是相安無事的。因為九年前那場大亂,老觀主帶著財物離京避禍,回來后卻發現皇莊管事兒的換了人,非說這一大片地全都是他們的,老觀主本就走的匆忙,加上年老糊涂丟了不少東西,最重要的地契就找不到了,所以根本就無法同他們分辨?!?/br> 崔景道:“這也可笑了,你們的地契丟了,那內執庫的總在罷?他們既說是皇莊所有,那拿出證據來看看不就知道了?據我所知,皇上登基之后為休養民生,從未將土地納入皇家所有。他們若說是皇家的地,那契據上的時間必定早于九年前,又有副檔存在戶部,這可做不得假!” 觀主苦笑一聲,“當初告到衙門去,老觀主也是這么說的。誰知內執庫的管事兒喜公公說,他是奉了先帝爺的旨買下的地,還未來得及歸入皇家,就出了大亂。他還拿出一份私人所立契據,明明白白寫著是老觀主賣的地!私人契據不比皇家手續繁瑣,還有什么副檔留存,那喜公公又說若是他貪下的地,這會兒觀里拿不出證據,先帝又不在了,他要是不說何人會知道?他干嘛還說是奉旨買下的?所以他是光明正大,毫無私心,不懼我們去告!反倒是我們想趁亂賴賬?!?/br> “所以這事兒就這么完了?地就這么沒了?” “可不是呢?我們求告多次,案子轉去了大理寺,說是復查,可這么多年了一點消息也無,可知是沒希望了?!?/br> 這和卷宗里寫的一般無二,崔景早已爛熟在心,不過沈屹將安排都告知了他,此時順著話題詢問,不過是為了幾日后行事做鋪墊罷了。 他嘆息一聲,“聽你這么說,我忽然想起這位喜公公,莫不是太后身邊的那位?” “正是他?!庇^主眼圈都紅了,這人深受太后信重,哪有人敢得罪他?所以這案子他們根本沒有機會贏。 崔景拍了拍他的肩,勸慰他說:“瞧我,提這些做什么,本是來祈福的,倒惹得觀主傷心了。也罷,案子上我幫不了什么,香油錢我多添一倍,再為觀里捐一塊兒地,作為恒產!也可向文昌帝君表明我心誠之至!” 聽聞此言,觀主立時感動的涕淚橫流,恨不得給他跪下了,老觀主去世時一個勁兒的囑咐他,務必要把觀里的田產收回,可這么多年過去,他早已明白沒有希望了,有時候到了深夜,他輾轉反側,總怕以后無顏面見師父。 恭維感謝的話說了一籮筐,崔景擺擺手,笑道:“觀主不必放在心上,能用錢解決的,那能叫事兒嗎?” 他一副紈绔子弟,家有萬金的樣子,隨口就許下了這么重的諾,但是之后兩天,卻是除了祈福外,連廂房的門都不出。 觀主掛心此事,數次在他屋外盤桓,只又不好開口問詢,人家已經捐了一大筆香油錢了,他再上趕子討要更多,不太合適。 崔景帶來的幾個少年侍衛見狀,便在一旁嘲諷道:“您老人家急什么,我們公子一向是言出必行的,只是他畏熱,這個天不好出門的,等天氣涼爽了再說罷!” 他只得諾諾笑道:“不是為這個,我就是過來瞧瞧崔公子住的怎么樣,可有什么需要的?!?/br> 這般又過了兩日,眼見祈福之期還剩兩天,崔景想著火候差不多了,這日天氣陰沉欲雨,他便一副悠閑的樣子對觀主說:“不知觀主今日可有空呢?咱們去看看田產罷?” 崔景那日話說的輕易,但是沒落到地上,到底還是空的,這觀主本來已經在猜測是崔家不同意,還是崔景后悔了,正安慰自己別抱希望了,聽聞此言喜不自勝的說:“有空,有空,這附近待售的田產我都打聽過了,這就帶公子去看!” 見他手指的方向是另一頭,崔景微微蹙眉道:“咱們先去看看觀里那塊兒地什么樣,我要捐也得捐個差不離的,不能讓文昌帝君疑我不誠??!” 觀主暗罵自己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這幾天對崔景頗多揣測,哪知人家公子竟如此實誠,趕忙小心伺候著,一路往那處田產的方向去了。 不多時到了地方,果然看見一大片平整肥沃的土地,遠處高山林立,可這兒卻有這么大一片好地,實屬難得。 此時已是秋末,崔景,觀主還有跟來的侍衛們立在田埂上,望著不遠處金黃色的稻田,倒真生出了心曠神怡之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