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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去早回!” “又擺官威!”謝黛寧小聲嘀咕一句,這才扭頭走了。審訊犯人是鎮撫司的職責,可是既然是舅舅管了,又是宮城內刺殺這樣的事情,那必是在內廷衛獄了,那里什么樣,她也不知道。 不過左右也不關她的事,這種敢去宮內刺殺的,若無內鬼,說出去玄衣衛的臉都沒處擱,所以這種案子常常是悄無聲息的了結的,知曉內情的也就是皇宮里最大的那兩位主子,加上一個替他們辦事的阮清輝罷了。 至于她,最多能從宣帝那里撈些私下的賞賜罷了。 到了經歷司,她一路走進了存放資料的內庫,因為是阮清輝的外甥女,沒人敢攔著這位大小姐,她之前已經來了數次了,對這里的情況摸的門清。 經歷司的資料分幾部分,最多的是京城小偷小摸的卷宗資料,其次是玄衣衛巡查派遣的人事檔案,然后便是監視官員的密報以及鎮撫司已經結案的卷宗。 但是九年前的那場戰爭,雖未波及京城,卻讓玄衣衛上下人事有了一次很大的變動,甚至經歷司也受了影響。 當年汪太后下旨迎宣帝入宮,也就是當時的成王即位,傳旨的內監到了成王府,發現熊熊大火已經把整個王府吞沒,府中侍衛,宮婢,乃至四周居住的百姓們都忙著救火,王府大門洞開,整個街面亂成了一團。 等大火撲滅,眾人才在府中一個偏僻的庫房找到了成王妃,她被濃煙嗆得昏死過去,懷里抱著世子司馬澈,而成王卻不見蹤影。 禁軍把京城翻了個遍,將近十天活不見人死不見尸,就在汪太后已放棄了希望的時候,成王卻突然出現在了內宮之中。 后來零星有傳聞出來,火是莫名的從成王府的書房燒起來的,他被濃煙嗆暈過去,只隱約記得是侍衛拼命把他救出房間,又從王府的小門推了出去,整條街都濃煙滾滾,成王不辨方向,踉蹌著跑了一段后,暈倒在了一條小巷子里,被來幫忙救火的阮清輝救下。 當時的京城局勢可說是內憂外患,不知什么時候就會變天,這場大火也十有八.九是成王那些堂伯叔侄所為,他本不指望有人能伸出援手,可偏偏阮清輝毫不猶豫,問也不問就背著他一路小跑回家,還請了大夫醫治。 后來幾日禁軍和玄衣衛在京城大肆搜查,不像是找尋失蹤的儲君,而是緝捕罪犯一般,恐怖的氛圍籠罩著京城,不少富戶已經收拾家產準備逃離,宣帝不忍連累阮家,道明了身份,沒想到阮清輝不肯把他推出去,做出不義之舉,硬是把人藏在了自家,還為了掩人耳目,自己穿上宣帝那身王爺蟒袍,跑去城外演了一出逃竄的戲碼。 宣帝歇息幾天后,身體恢復了一些,趁著眾人以為他跑了,京城混亂不堪,才聯系王府侍衛幫忙悄悄進了內宮。 再之后,便是汪太后的鐵血手腕之下,他順利即位,不過原配王妃卻因救治無效薨逝,他自打那時也落下了個怕火的毛病。 宣帝即位后兩天,玄衣衛衙門又著了一場大火,很多當時的卷宗付之一炬,有傳言稱,成王府邸的大火和玄衣衛里支持其他王爺派系的人有關,所以玄衣衛鎮撫司衙門里,才會有此一禍,燒掉了很多證據。 但饒是如此,玄衣衛幾個頭頭仍為此事或丟了性命,或是充軍發配,整個玄衣衛上下被清洗了一遍,阮清輝則從一介平民躍為帝王親信,不過兩年就爬到了指揮使的位置上。 而沈家的事情就發生在這之前一個月,那場大火正好把當時的記錄和案卷毀去,謝黛寧找了很久也沒有一點線索,甚至庫房都翻遍了,卻沒看見能追溯到九年前的記錄。 燒得一干二凈。 她把目光投到內庫最偏僻的幾間廂房,那里臨近庫吏下人們的居所,破敗不堪,還帶著股難聞的氣味。 木門和墻壁的紅漆盡數剝落,歪歪斜斜的馬上要倒的樣子,似乎多年沒人來這里了,窗棱上一層厚厚的塵土,糊窗戶的紙也破著洞,蜘蛛在上面結了網,一眼望去,里面黑漆漆的一片,透著股陰冷氣兒,看著不像庫房,倒像鬼屋更多些。 她定了定神,大白天的怕什么! 屋門拿根繩子拴住,她抬手一扯,竟然碎成了幾截掉在地上,再一推門,只聽咔嚓一聲,半扇門直接朝屋內倒下,落在地上砸起了一層塵土,灰煙彌漫,嗆的人呼吸困難! “趕明兒得跟管事兒的說說,這幫人偷懶偷的也太過分了,門都朽了也不修!”她心里想著,蹙眉等灰塵散去,然后才抬腳進了屋。 屋內也是一般破敗,架子上積著厚厚一層塵土,放眼望去,不少紙張文冊都腐朽成碎片狀了。 謝黛寧心里一沉,就算有九年前的記錄,可能碰一下就完蛋了,這可如何是好? 她輕輕的靠近架子,仔細分辨著上面的簽條,生怕呼吸一重,就能讓眼前的紙化為齏粉。 轉了一圈,發現了一個靠墻的架子,上面雖然沒有貼條子,但是左側是文成七年的記錄,文成八年是景帝在位的最后一年,沈家的事情就發生在文成和現如今的慶熙交替的年間! 她心中一喜,正要伸手,只聽身后傳來一聲斷喝:“什么人!” 謝黛寧被驚的差點跳起來,轉頭一看,只見一個佝僂著背,穿著最下層差役衣服的老人站在門前,因為背光她看不清那人面孔,她收回手輕輕撫了撫胸前,朝外走了兩步,剛要說話,就被眼前所見驚的倒吸一口涼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