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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黛寧開始躲著沈屹和湛明,起的比他們早,回得比他們晚,湛明來叫她一起干什么事情,一概推脫了!連好吃的飯菜也沒用,沈屹面前,影子都不見。 如此又幾天過去,沈屹也察覺不對了,突然沒了謝師弟在耳邊呱噪,竟然有些不習慣了! 他是冷淡少言慣了,加上心結令他總怕和誰親近,就會給對方帶來災禍,但這并不是說,他真就冷淡而難以討好。 屋外暮色四合,屋內,沈屹怔怔的出起了神。湛明端藥進來,看見的就是他這副模樣,倒是罕見。 “師兄,吃藥了!”湛明把藥碗遞到他手里,沈屹眉頭微蹙,一揚脖子灌了下去。 “剛才是怎么了,想什么那么出神?”湛明隨口問道。 沈屹默了默,道:“無事?!?/br> 湛明早已習慣他的性子,也不多問,端起藥碗起身含笑道:“無事就好,師兄早些歇息!” 眼看他就要跨步出門,沈屹開口喚住他,遲疑一下方道:“你可知謝師弟他這兩日……在忙些什么?” 湛明聽他問起這個,撓了撓頭:“這個……我也不大清楚,昨日就瞅見他一次,抱著書來去匆匆的,想來左不過是讀書的事情,又要師課考試了,是在忙著準備吧?” 沈屹略微點頭,見他沒有別的事,湛明便出去了。 若說是為了準備考試,他和湛明二人的學業最為出眾,還住在一個院子,低頭不見抬頭見的,有什么疑惑為何不來問他?每日里不見人影,連飯也不在一起吃了,倒像是故意躲避一般。 可湛明待人溫和,所以——是因為他? 想想受傷后探望的人眾多,在沈屹面前開口責備謝岱寧的人不少,難道是因為這個,他才躲著自己,是被排擠了嗎? 沈屹知道其他學子對自己的推崇,但他從未利用過這份推崇,做正管學長這么多年,也只是希望能為學子們做點事情罷了,他不希望旁人為受傷的事情針對謝岱寧,他只是年紀小,為人跳脫了些,其實并無壞心。 他站起身,走到門外廊子下,時光飛快的過去,竟已是暮春時節,熏風陣陣,小院里綠意更盛,他抬眸望去,那間掩在桃樹后的屋子黑漆漆的一片,有幾分冷意,主人還沒有回來嗎? 沈屹心下微嘆,正要轉身,忽然聽見一聲輕輕的咳嗽聲。 還沒想清楚,他人已經走到了門前,輕輕叩了叩,里面靜悄悄的一點動靜也無,似乎那聲輕咳只是他的幻覺,等了片刻,里面忽然又傳來一陣咳嗽,沈屹出聲問道:“謝師弟,你在嗎?我進來了?!?/br> 還是沒有回答,莫非是病了?沈屹想著伸手一推,門吱呀一聲開了,一股甜膩的味道撲面襲來,似乎是……點心的味道? 就著稀微的光線,他走到桌前把蠟燭點上,屋內一下亮了起來,只見書案上攤著一本詩集,旁邊不見筆墨,倒是小碟子裝著的各色零食點心:糕餅、卷酥、餅皮團子,還有些他根本叫不出名字,形狀千奇百怪,從花草到動物,琳瑯滿目。再看向四周,連書架上也是貼著店家名號的食盒,活似一個點心鋪子。 見此情景,沈屹愣了半天,才想起自己來此的目的,轉身執起燭臺,走到內室外。 門前掛著布簾用作分割,隱隱能聽見后面有沉沉的呼吸聲。 “謝師弟?” 他又喚了一聲,還是沒有回答,但屋內響起了窸窸窣窣的聲響,忽又有重物落地的動靜,然后是謝黛寧哎喲叫了一聲,沈屹還沒來得及撩起布簾,一支燭臺就咕嚕嚕滾到了腳邊,謝岱寧一臉尷尬掀起簾子,身上是皺的慘不忍睹外衫,他身后的床鋪,屋內地下,隱約可見到處都是東西,簡直是一團亂。 撞上沈屹的眸光,謝黛寧趕忙上前一步,訕笑著想擋住他的視線:“沈師兄怎么來了……我,我剛才……” 沈屹也沒料到竟然能亂成這樣,他有些尷尬的別過頭去,道:“對不住,是我失禮了,剛才聽見屋內似乎有咳嗽的聲音,所以過來看看……” 謝黛寧趕忙道:“多謝沈師兄關心,我是有些著涼,不礙事,睡一覺就好了?!?/br> 總不能承認自己是吃多了甜膩的點心,又和衣抱著閑書在床上睡著了吧! 沈屹退回外間,方道:“山上夜間寒涼,謝師弟還是要小心身體?!?/br> 謝黛寧忙不迭的答應了,又謝他關心,干巴巴的幾句話說完,沈屹又不知道接什么話好了,沉默的立在那里。 謝黛寧剛剛睡醒,雙眼盈潤又有幾分迷茫的望著他,等侯他下文。 滿屋的點心盒子又落入眼中,難怪總也見不到他人,看來真是受了排擠躲在屋里,再想想原因還是在自己身上,沈屹輕咳一下,認真道:“今日過來,還因為這幾日不見謝師弟,想來是因為我手臂受傷一事,旁人對師弟多有誤解苛責,所以師弟才避著不見人……” 聽他這般說,謝黛寧瞪大眼睛,眸光中喜色一閃,他誤會了,而這神色落在沈屹眼中,卻是坐實了猜測,“……謝師弟不必介意他人,書院學子大多心性純良,你剛來不久,所以還不清楚,等相處的時日久了,這點小摩擦也就散了?!?/br> 平日里沈屹絕不會說這么多話,雖有些笨拙,但他越說謝黛寧越開心,只是又可憐又感激的望著他,眼波流轉,不經意有一絲狡黠劃過,委委屈屈的說:“道理我都懂,只是千里求學,身邊又沒有什么朋友,再加上家里……不過聽了沈師兄這番話,我也知是自己鉆了牛角尖,明日便不這樣了……不知師兄可否幫我一個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