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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道是山中無甲子,寒盡不知年【1】。此刻見到芒種時節的場景,江有義深吸一口氣,泥土混合著草植的香氣鉆入鼻尖,仿佛一下子重新回到了人間。 下山一路艱辛自不必說,此刻已是滿頭大汗,臉上身上還蹭了不少泥土。 此時日頭正旺,有位大娘正放下手里的活,打算拿起田埂上的碗喝口水,正要送入嘴邊,發現有個滿身臟污的小姑娘正盯著她,還露出殷切的眼神。 江有義覺得喉嚨跟冒了煙似的,不由自主舔了舔干渴的嘴角。 大娘頓了頓,端著碗走過來道:“姑娘你這是打哪兒來???”她上下打量了一下道,“瞧你也不像個小乞兒,你是迷路了還是盤纏被人偷了?怎會這么落魄?” 江有義心道,這大娘腦補還挺多。 大娘看了看她的來路,忽然面色大變,退后幾步,驚駭道:“你,你是從那山上來的?” 江有義眨巴了幾下眼睛,老實答道:“是??!” “你,你是人是鬼?” 那大娘睜大眼睛,眼珠子幾欲脫框而出,冷不丁這么一問,江有義背后一陣發寒。 “大娘,您這什么意思,我是人啊,熱乎的,不信你摸摸!”江有義上前幾步,將手神給她。 大娘尖叫一聲,把碗一扔,舉著雙手抱頭就往回跑,邊跑邊喊:“邪祟……邪祟出山了,大家快跑??!” “……” 江有義在后面追:“大娘,別走啊,把話說清楚!”那幫村民扛著釘耙鋤頭,褲腳都來不及放下,簡直是落荒而逃。 江有義心下也被他們喊得發了毛,忍不住也跟著他們奔跑起來。 這山里肯定有什么東西,不然怎么會見到從山里出來的她會這般害怕呢?不如跟著他們,人多陽氣足,會稍顯安全一些。 追著追著,江有義便混進了村民的隊伍里,大家進了村口這才氣喘吁吁停下腳步。 江有義身邊一位壯碩的青年說道:“胡大娘,你咋亂喊亂叫的,邪祟呢,在哪里呢?” 一位老頭兒附和道:“是啊,你這一驚一乍鬼吼鬼叫的毛病,什么時候能改改,你老伴兒我年紀大了,被你嚇的心口疼。是不是想把老子嚇死好改嫁???” 胡大娘捶了老頭背后一拳:“不信我,不信我你們都回田里去,讓邪祟通通將你們吃了,你們就不說老娘了!” 江有義看著他們你一言我一語,躲在那壯碩青年的后頭,沒吭聲。 “那你告訴我,邪祟呢?在哪里呢?” 胡大娘往田間望了望,空空如也,心里咯噔一下:“不好了,她怎么不見了,剛才還在那里的,她,她不會跟著我們進村了吧?” “大家快看看村里有沒有奇怪的東西進來!” 江有義心道不好,那二十幾個村民左右開始檢查了起來,她剛想轉過頭跑,身前那青年猛地轉了過來,二人打了個照面,雙雙嚇得差點跳起來。 壯碩青年竟嚇得明顯地抖了兩下,眾村民看到江有義,靠在一起后退好幾步,就這樣,她一個人尷尬地留在了原地。 江有義露出一個自認為友好的微笑,只可惜她現在頭發散亂,滿面塵土,只露出一雙黑亮黑亮的眼睛,又是從那山里來的,怎么看怎么怪異。 “大家別怕,我……我不過是誤入山里……采藥,只在外圍溜達了一圈,迷路了這才到了這里。真不是什么邪祟!”江有義臉部紅心不跳地解釋道。 那壯碩青年向周圍幾人使了個眼色,大著膽子上前幾步,客氣地說道:“現在仔細看,姑娘確實不像邪祟,我見你一身風塵仆仆,不如去胡大娘家里歇息片刻喝杯茶再趕路不遲?!?/br> 江有義忙點頭道:“那敢情好,我正渴得不行,方才見胡大娘便是想討個水喝呢?!?/br> 她看了看村民們的神色,一個個態度大變,客客氣氣地請她進村,看起來已經接受了她不是邪祟的事實。 那壯碩青年和胡大娘等人帶著她往村內走去,沒走多遠便是村里的一個類似于集會的場地,奇怪的是四周擺了好些個大水缸。 江有義猜測會不會是防火用的,畢竟這里的建筑都是木質結構的多。 正想著,當她已經走到場地中間,忽聽有人喊道:“快,燒符咒!” 江有義心中一凜,四面環顧,不知何時,四周水缸各出現一人,手拿紅字黃底的符紙燃盡便扔進那水缸,水缸內立時呲呲作響,升騰起灰色的煙霧。 霎時間場內平地風起,塵土肆虐,劈頭蓋臉地傾覆了她一身,到最后江有義眼睛都睜不開。 四周水缸紛紛噴涌出三丈高的水柱,仿佛長了眼睛一般,無論江有義去哪個方向,那水柱便跟到哪個方向,最后匯聚在她頭頂上方,仿佛一個水制的蓋子將她牢牢倒扣在其中。 好一個請君入甕! 江有義沒曾想竟然著了這群村民的道,更沒想到這山下的村民竟然會布置這樣一個陣法。 難不成是有什么修士指點過? 不一會兒,村里的人似乎聽到動靜,都跑了過來,圍在水墻外圍,指指點點地討論著。 “原來邪祟長這樣???看不清臉??!” “大伙別直視她的眼睛,會被攝魂的!” “別說,胡大娘家的王勝真有本事啊,這水陣真能困住邪祟咧?!?/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