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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視線直直地撞過來,凝固在我手上。 我看著他慢慢露出一個有點害怕,有點恐慌,有點抗拒,但又帶著意料之中的平靜那樣的表情。然后他飛快地移開視線,對著空氣中某個不知名的點,喉結上下滑動了一下。 我抓著金屬鏈子走過去的時候,他安安分分坐在沙發上,沒有任何要躲開的跡象。面無表情、一眨不眨地看著我。 甚至還扯著嘴角很淡地笑了一下。 這下輪到我好奇了:“你笑什么?” 他垂著眼沒有反應。 鑒于阿修現在還是一個啞巴,我也不生氣,反正他很快就能開口說話了。 我走到沙發旁邊,按著他的肩膀把他推到里面,然后用膝蓋頂開他的腿。他被壓著,后背抵住沙發靠背,浴袍順著肩膀往兩邊滑下去一點,從脖頸到腰線的大片肌膚全部暴露在我的視線里。 在燈下,阿修的皮膚泛著光澤,各種痕跡層層疊疊,成了最獨特的點綴。 他好漂亮。 指尖蜻蜓點水般地沿著肌rou線條上移,在每個落點都能感覺到阿修不自覺地繃緊身體。最后仰著頭,將脆弱的喉結和純黑的金屬環全部露出來。 我湊過去,提著鏈子來回比劃,仔細地研究著那個金屬環,在上面發現了一個很小的針孔。 那個孔太小了,卡在頸環和鎖扣的底部接口處,在阿修的視野盲區,他沒辦法靠自己處理這個東西。 我叫231拿了一根尖細的針過來,瞇著眼比劃了好幾下,才小心翼翼地對準微小孔洞戳進去,針尖似乎碰到了什么堅硬的東西,緊接著金屬環就“咔噠”一聲,從中間向兩邊分開,留出了足夠把鏈子穿進去的空隙。 我維持著這個靠得很近的姿勢,抬頭看了眼阿修。 他垂著睫毛,遮住了深褐色的眼睛,唇線緊抿,連呼吸都放到最輕。 他在緊張。 我翹起嘴角,干脆利落地把鏈子扣了上去。 黑色頸環似乎動了一下。 我松開手,長長的鏈子順著重力的影響,從他的雙|腿間墜|落,掉到了地毯上,發出沉悶的響聲。與此同時,頂端帶著的那個鈴鐺也隨著金屬鏈的晃動而發出清脆的響聲。 叮鈴—— 阿修擰著眉,嘴唇蠕動,開開合合好幾次,遲緩地伸手摸上自己的喉結。最后艱難地咳嗽了一聲,終于發出一個艱澀的音節。 聲音又輕又啞,幾乎要被銀鈴聲蓋過去。 但我憑著身為alpha敏銳的聽力,還是聽見了。 總算解決了一件事,我松了口氣,準備從沙發上爬起來去看心心念念著的游戲直播。只是還沒等我站直身體,阿修冰涼的手就從旁邊伸過來,虛攏著環住我的手腕。 我疑惑:“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他搖搖頭,晦暗雙眼定定看著我:“……謝謝?!鄙ひ粢琅f很輕,像含了沙礫那樣粗糙干澀。 我愣了一下,有點訝異。 顯然,在這之前我完全沒有奢想過阿修會因為這件小事就像我道謝。畢竟只是給他的頸環裝上一根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金屬鏈子而已,更不用說這鏈子不僅能讓他開口說話,還能有著別的控制他的功能。 再加上,我把阿修帶回家以后,確實做了一些沒有顧及他本人意愿的事情。哪怕那是能幫助他從意識不清的混亂狀態中清醒過來的解藥,哪怕alpha隨意玩弄omega在帝國已經是一件見怪不怪的事情,但也實在不是非常道德。 因此,聽見他語氣微弱卻咬字清楚的道謝,我一下子有點沒反應過來,傻呆呆地在原地沉默了幾秒。 甚至有點不好意思。 阿修完全沒注意到我微妙的情緒,他的嗓子似乎不怎么舒服。用一只手撥開垂在身上的鏈子以后,他伸出兩根手指抵著喉結的位置,緊緊皺起眉,艱難地做著吞咽的動作。 他一動,掛在頸環旁邊的鈴鐺就要響一下。 這副樣子,更像被主人拴著的小狗了。 心情莫名其妙好起來,我下意識抿了下嘴唇,體貼地倒了杯溫水放在他面前。 “好乖,喝水吧?!?/br> * 瞥一眼光腦,發現距離直播開始的時間還剩兩分鐘。我打開客廳里的懸浮投影屏,輕車熟路地調出直播界面,一邊指揮231搬了一大堆零食過來,一邊舒舒服服地窩進沙發。 主播正在進行直播前的例行廣告環節,我聽得無聊,余光向旁邊瞥去。 阿修沉默地抱著杯子,小口小口喝水,時不時壓抑地咳嗽兩下,然后墜在脖子旁邊的鈴鐺就小幅度地晃動,發出很輕的響聲。他垂眼凝視著身前的金屬鏈,周身散發出來的氣質就像一潭無比平靜而沉寂的死水。 明明身形高大,卻仿佛佝僂著倚靠在沙發上。 懸浮屏幕上,主播正態度熱烈地推銷贊助商的產品,他言辭幽默,短短幾句廣告詞都能念得引人發笑,彈幕上不時劃過長串的“哈哈哈”,就連我在分心的情況下,都忍不住輕笑幾聲。 可阿修就這么保持著沉默,除了喝水以外一動不動,仿佛一座蓋著玻璃罩的心事重重的雕塑,將所有熱鬧都隔絕在外。 灰白色的發絲全部無精打采地垂著,這讓他看上去顯得有些落寞。就像夕陽緩慢落下山頭的時候,你能感受到周圍逐漸黯淡的光線和發冷的氣溫,他似乎就這樣一直徘徊在晝夜交界處,和任何人都隔著一層飄渺的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