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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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旁邊又有人插話:最近大家伙兒高興,一起吃頓飯也不是什么大事。說話的是一位美貌婦人,笑盈盈地看著安樂。 中年男人不贊同地說:都是狐朋狗友。 他們在說什么,安樂全部都聽不到了,他顫抖著聲音沖院子里兩個人大喊一聲:老爸!老媽! 第85章 孽鏡臺5 安老爺見安樂沒個正經,立刻罵他:什么老爸老媽,爹娘是你這么喊的嗎?喝酒喝糊涂了吧。 安夫人連忙拽住自家老爺,說:樂兒如今是探花郎,已經是半個官員,你關起門來罵還好,要是被外人聽了去,會說我們家沒有規矩。 安老爺嘟嘟囔囔:這還沒赴任呢,就已經比他老子地位還高了。 安樂望著這對夫婦,眼眶發熱,沖到他們面前,仔細地打量著他們。 這兩個人跟他爸爸mama長得一模一樣,連說話的口氣都差不多,自從他穿越之后,他一直不敢去想自己的父母,每次稍微提起就會想家,他沒想到會在這里見到他們,一時心情激動,憋了半天憋出一句:我好想你們! 老爺愣了愣被他這么直白的話鬧得有點別扭,夫人則是笑著拍拍安樂的手,說:馬上就是要當官的人了,還像個孩子似的。 安樂看著mama的臉,每多看一秒都感覺自己貪心又奢侈。 以前在父母身邊的時候,覺得什么都是理所當然,等到他穿越了,突然離開他們的庇護,才一點一點地回憶起父母對自己的好。 幸虧他穿越后遇到了蔣鳴玉,日子過得有驚無險,除開總是撞鬼甚至還挺滋潤,但他依舊在空閑的時間,想念爸爸和mama。 現在能見到他們真是太好了,安樂管不了那么多,將安老爺和安夫人當成自己的父母,就算是幻境,他也甘之若飴。 既然鏡子里的世界有父母,安樂不介意多待一會。 他在安府里住下來,了解了一下情況。 他在鏡子的世界當然也叫安樂啦,因為他已經二十成年,還有個表字叫做子悅。 鏡中的安子悅,人生可謂是順風順水。他出生在大戶人家,安家祖上有人當過官,父親安老爺雖不在官場,也是一方的大地主,家里良田萬頃。安子悅從小不差錢,父親對他寄予厚望,給他請了不少先生教育他,其中不乏當代的名師,指望他能中個進士,光耀門楣。 結果他還真的在科舉殿試里得了第三名,摘了個探花回來,這可大大出乎安老爺的意料,更是讓全鄉人民喜出望外。安子悅騎著高頭大馬在紅花朱旗里回鄉,安老爺嘴巴上對兒子嫌棄,實際上從心底對兒子引以為傲,在安子悅高中之后便宴請四方,一時之間安家好不風光。 安子悅雖然書念得不錯,可從小錦衣玉食玩樂慣了,也是個愛玩的主,所以總有些狐朋狗友喊他去喝酒,安樂穿越之后反倒將那些酒席全推了,每天就守在屋子里陪父親母親。 安老爺和安夫人的性格跟安樂的爸媽一樣,安樂很難把他們當外人,天天膩在他們身邊。 而且安府不差錢,每天有好多好吃的。 安樂躺在院子里的椅子上,吃著梅子醬涼糕。 新摘的梅子去核制成泥,用冰糖調味,放在冰塊里凍著,涼涼的,酸甜爽口,沖水喝解暑,沾涼糕更是美味。 古時候的涼糕不放明膠,大米磨成漿用鹵水沉降,最后成為糕點,不是那么緊實卻松軟滑嫩,淋上梅子醬,大中午的來幾塊,再睡個午覺,實在是美滋滋。 安樂這才相信自己除了愛招鬼,命其實真的好,因為他不管走到哪里都有吃的,從來不會餓肚子。 安樂在家里吃吃喝喝不干正事,安老爺又開始不滿:馬上就是混跡官場的人了,不多出去走動走動,整日困在家里成何體統? 安樂心想當官有什么好,皇帝能比爸媽大么,笑嘻嘻地對安老爺說:我去了京城就不知道多久能回來一次了,眼下多陪陪你們不好么。 一提到這個,安夫人眼眶就紅了,說:以后在圣上面前當差一定要注意分寸,就算不為自己著想,也要想想千里之外的爹娘,保重好自己。 安老爺瞪著她:還沒出發呢,就先說喪氣話。 安夫人望著安樂,說:我擔心啊。當年算命先生說樂兒在投胎時被文曲星點化過,弱冠之年必能高中,如今不久應驗了?他還說樂兒今后會飛黃騰達前途不可限量。 那不挺好的么,有什么好擔心的,安樂一邊吃東西一邊聽娘親說話。 安夫人繼續說:可是他也說樂兒在當了翰林之后會有一次大劫,經歷過九死一生才能步步高升。她憂愁地說,我是怕孩子吃苦頭啊。 這么邪乎嗎,大劫是什么,會比連環撞鬼還可怕嗎? 安樂吃著點心,不是很放在心上,可能他還沒等到大劫就被蔣鳴玉拽回去了。 哎,這里好是好,有吃的有喝的,有父母,除了上廁所不是很方便,沒有手機玩,其他都很好,可是他開始想大佬了。 安樂嘗試過照鏡子,沒有什么用,他似乎被困在鏡子里。 他還發現一件事,這個世界里似乎沒有鬼?他曾經大晚上出門亂轉,并沒有勾引到任何鬼魂來見他。 安樂不知道是世界沒鬼,還是他的體質失效,反正一切風平浪靜,直到他進京赴任的日子來臨。 在這個時代,抗旨是要被殺頭的,安樂只能做戲做到底,硬著頭皮啟程去往京城。 安夫人在安樂離家之際,一邊笑一邊哭,安樂見mama這樣心里也跟著難受起來,一家三口圍在一起辭別了幾個時辰,安樂才終于踏上路途。 對于安樂來說,他留在這個世界就是為了父母,如今見到父母在另外一個世界也過得很好,現在他又離開家,繼續待在這里已經沒有什么意義了。 滿腹經綸的是安子悅,他啥也不懂啊,做幾道高數題講講信號理論還湊合,讓他寫文章不如殺了他,進翰林院真的不會穿幫么? 安樂現在只害怕他必須在鏡子里渡過一生才能出去。 安樂一路上悶悶不樂,甚至被隨行的內侍提點,說他的臉色太喪了,傳出去恐怕會被人抓住話柄。 哇,當官真的好難,還沒見到皇帝呢,就得先擺出歡天喜地的笑臉做給別人看。 于是安樂白天假笑,只能在晚上喘息一會,他在官道的驛站里坐在床上唉聲嘆氣,拿著鏡子左照右照,指望著能通過鏡子穿回去。 結果跟往常一樣,鏡子并不回應他。 難道是要畫一張符? 可這個世界沒有晏之南,他還得費力去物色靠譜的道士,眼下最要緊的事還是進京,一切等安定下來才能謀劃。 安樂這么想著,叫人來送了一盆水洗漱。 出門在外,古代不方便的地方就暴露出來了,沒辦法天天淋浴好不爽,但也沒辦法,安樂撩起盆里的水澆到臉上,望著水中自己的倒影。 如今他束著冠,穿著長衫,倒是挺像那么回事,他蠻適合古裝打扮的,早知道之前買幾件漢服穿穿了。 他這么胡思亂想排解情緒,將頭臉埋進水里,仔細清洗,剛想抬起頭拿帕子擦臉,猛地感覺到一陣巨大的吸力,把他往水盆里拉扯。 安樂先是一驚然后一喜,放任自己被那股力量拽走。 下一秒,他醒來,發現自己正站在學院的廁所外,面前是熟悉的水池與鏡子。 安樂望著鏡子里的自己眨眨眼。 他回來了! 安樂掏出手機看時間,時間居然和他進學院時的一樣,他在鏡子里渡過的日子仿佛是一場夢,他再次看向鏡子,鏡子里照著他的影像,一切都那么正常。 安樂心跳得飛快,不敢逗留,收好手機立馬離開學院,課也不上了,直接飛奔出校門攔了輛車回去。 蔣鳴玉當時正在書房里,冷不防聽見院子里傳來聲音,他聽見江虹在外面說:怎么這么早就回來了? 蔣鳴玉循聲走出來,就看見安樂急匆匆地從門外進來,神色焦急。 安樂一見到蔣鳴玉,立刻朝著他跑過來,直直地撲進蔣鳴玉的懷里。 蔣鳴玉和江虹一起愣住了。 安樂摟著蔣鳴玉的腰抱得緊緊的,頭埋在他的懷里不說話,恨不得將自己揉進蔣鳴玉的身體里。 蔣鳴玉望著他毛絨絨的頭頂,抬手摸摸他的頭發,低聲問:又被嚇到了? 安樂搖搖頭。 江虹望著這一幕,臉上的表情非常精彩,他很想問問抱在一起的兩個人,現在男人和男人之間流行一言不合就擁抱嗎? 安樂揪著蔣鳴玉的衣服,臉貼著他的胸膛,吸吸鼻子,吸取大佬身上的力量,終于感覺到了安心,他這才說:我大概是想念父母了吧。 所以才會進入到鏡子里來了一場穿越之旅。 安樂這話一說,江虹的表情就變了,變成恍然大悟。 他看向蔣鳴玉,眼神里帶著了然與同情。 他就說吧,安小弟特別依賴先生,如今想爸媽了就直接抱住先生,這不等于把先生和爸媽劃等號嗎。 蔣鳴玉看著自家廚子,看他那樣子就覺得他沒想好事,江虹走上前來,拍拍蔣鳴玉的肩膀,說:先生養孩子辛苦了。 蔣鳴玉: 無法跟江虹解釋他與安樂不是長輩跟后輩,他們是拜過堂的關系。 什么時候才能擺脫這種罪惡感啊。 第86章 孽鏡臺6 安樂抱著蔣鳴玉不撒手,好像一只攀在樹上的樹袋熊。 蔣鳴玉無奈地揉揉他的頭發,干脆一把將他抱起來,往自己房間走。 江虹被先生的后續cao作驚呆了,就、就這么把人抱進房里了 江虹望著蔣鳴玉懷里的安樂,又看著蔣鳴玉看似淡定、實際關切地攬住安樂的腰背,這幅親密的景象讓他對世界的看法受到了顛覆。 兩個人一起進入房間,蔣鳴玉把安樂放到床邊,讓他坐好,扶住他的膝蓋問:是又發生了什么嗎。 每次這種時候,蔣鳴玉就非常惱火,有種不知道應該拿安樂怎么辦的感覺。 真的想把他含在嘴里。 安樂則是精神恍惚,他碰碰蔣鳴玉放在他膝蓋上的手指,蔣鳴玉就在他面前,這一切都是真實的。 可鏡中的那個世界,也是真實的。 鏡子里的母親甚至記得他喜歡的口味,做出來的飯菜都是安樂熟悉的味道。母親的愛cao心,父親的愛面子,都跟安樂記憶里的一樣。 那些都是假的么。 安樂在見到蔣鳴玉的第一面時,心里松了口氣,他這才有終于從鏡子里出來了的真實感,同時又有點淡淡的惆悵。 安樂不回答蔣鳴玉的問題,蔣鳴玉看出來他情緒不高,不像是被嚇到,稍微安心,坐到他身邊,側頭望著他。 安樂低頭看自己的腳尖,問:大佬,你會想你的父母嗎? 蔣鳴玉曾經提過他是隨母姓,不知道父親是誰,蔣鳴玉的體質特殊,安樂直覺他的身世應該不是很愉快,一直都沒有提,今天卻強烈地想從他那里得到共鳴。 蔣鳴玉微微怔忡,沒想到安樂會問這個,放柔神情,說:當然會想。 安樂沒想到蔣鳴玉回答得這么爽快,驚訝了一下。 蔣鳴玉說:我沒有見過父親,沒什么感覺,但我會思念母親。他這么說著,與安樂對視,這是人之常情。 人之常情 這四個字瞬間安慰到安樂,原來這種感情每個人都會有的,所以他才會進入鏡子里的世界。 那個世界說不定是他內心的映射。 只是安樂沒想到蔣鳴玉會坦然承認自己的這種平常感情,畢竟蔣鳴玉平時淡定而自持,很少表現出情緒的波動,似乎對任何事物都認真,又像不把任何事物放在心上。 安樂望著蔣鳴玉美玉一般的臉龐,心想,大佬既然會思念母親,那會對另外一個人抱有喜愛這種感情嗎。 安樂知道自己喜歡大佬,當然希望大佬也能喜歡他,他竭盡全力地親近蔣鳴玉,想給兩個人制造機會。 可安樂內心深處知道,蔣鳴玉對他好,關懷他愛護他,也許并不是因為那種喜歡。 那種熾烈的、熱烈的、濃烈的喜歡,安樂從來不敢想,蔣鳴玉會將這種感情投注到他身上。 蔣鳴玉也是人,他會思念母親,同樣的,他一定也會愛上另一個人。 安樂想著,他不知道要花多少年,才有機會讓那個人變成自己。 安樂打起精神來,沖蔣鳴玉笑笑,說:我今天突然想父母了,在學校待不住,不知道為什么非常想見你。 所以真的是從父母聯想到他么,蔣鳴玉神情復雜,這種輩分差帶來的罪惡感,一時半會是消解不掉了。 安樂看著蔣鳴玉,遲疑了片刻,最后還是沒有把鏡子的事說出來。 他進入鏡子與其說是靈異事件,更像是做了一場夢,安樂現在還沒有心理準備將這個夢境分享出去。 為了讓蔣鳴玉不再擔心,安樂牽著嘴角笑起來,沖蔣鳴玉撒嬌,說:大佬,我饞了。 蔣鳴玉縱容地問:想吃什么? 安樂回憶了一下鏡子里的食物,說:想吃梅子醬涼糕,要那種酸酸甜甜的梅子。 蔣鳴玉沒有多想,立馬答應,說:我去叫江虹做。 他走到房間外,江虹剛好在廚房里忙活做飯,蔣鳴玉吩咐自家的大廚:做一道梅子醬沾的涼糕。 江虹一愣,直覺問:有誰懷孕了么?想吃梅子醬。 蔣鳴玉:安樂想吃。 江虹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又說:現在哪里去摘梅子做醬?直接去超市買也來不及了啊。 蔣鳴玉繼續說:安樂想吃。 江虹解釋:現在已經快十一月了,涼糕是夏天吃的東西。 蔣鳴玉只是重復:安樂想吃。 江大廚要崩潰了:我變不出??! 蔣鳴玉:安樂想吃。 江虹: 后來到底是沒做成涼糕,江虹做了一道快手糕點牛奶小方,給安樂當替代品。 雖然沒有涼糕,牛奶小方也不錯。 全脂奶粉、玉米淀粉和糖做成的小點心,看起來不復雜,更需要廚師的手藝。奶凍不軟不硬,Q彈軟嫩,跟布丁一樣,和涼糕的口感有些區別,將奶凍切成一粒一粒的小方塊,分別裹上椰蓉、可可粉與抹茶粉,三種口味的牛奶小方就做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