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2)
什么!小白莎外婆乍然一聽,渾濁的眼睛一瞇,眼神倏忽凌厲了起來,雖然依舊看不清路門口里的是誰,但卻下意識的把小白莎護在身后,也不在從懷里掏出了什么東西,朝馬車的方向狠狠地扔擲過去,嘴里罵道,人販子都去死吧! 哎呀呀牧羊女只是輕輕一抬手,輕而易舉地化解了外婆的進攻,語氣里除了嘲諷,竟然沒有絲毫的慌亂與著急,只是撇撇嘴,嘆息道,好像真的走不掉了呢 確實,當她調轉馬頭的時候,就發現了從四面八方涌現的老人呈合攏之勢,將他們包圍了在中央,儼然將馬車的人當成了甕中的鱉來捉了。 這些老態龍鐘的老人,頭上的白發和臉上的皺紋無不顯示了時間流逝后的滄桑,然而個個氣勢洶洶,手里握著的雖然是常見的農具,如斧頭、鐮刀、弓箭、剁柴刀可是每把農具都散發出了術法的幽光,這些看似普普通通的老人,個個都是藏而不露的修士,其中幾個還是小白莎進入森林之后一路跟他們打過招呼的老人。 我就知道不妥當了!老杰佛理憤然地說,我的孫女梅麗兒早就跟著我兒子兒媳離開了大都市了,又怎么會拜托小白莎向我問好呢! 老娜特莉也憤慨地說:當小白莎跟我說,上次給她做的黃油餅干很好吃,我就知道不對頭了!大家都知道我最討厭黃油的了,又怎么會弄黃油餅干呢!果然,原來是小白莎被可惡的人販子挾持了呢! 是啊,小白莎就是聰明,用人販子所不知道的暗語跟我們傳送信息!老珊朵拉稱贊了一番,才說,我家從來不鬧耗子,就是鬧了一回黃鼠狼,還是小白莎幫我逮住了那只該死的黃鼠狼呢!所以她一說我家鬧耗子,我就知道這個聰明的小家伙在暗示我,她遇上了大麻煩了! 杰佛理爺爺,娜特莉奶奶,還有珊朵拉婆婆,這個時候還是先抓壞人更要緊啦小白莎有點著急了,她雖然喜歡聽大家夸獎她的話,可千萬別不分輕慢緩急??!她剛才分明就看到了趕馬的壞人稍稍一抬手,就化解了外婆扔擲出去的圍困術法,她是清楚外婆實力的人,那個圍困術法,就算是看守修士學院的能人異士,也沒多少個可以做到這么輕而易舉就化解了的。 對!對!對!先逮住壞人再說!被點名的三個老人馬上點頭稱是,小白莎向來聰明伶俐,也不用他們歌頌,這里居住的老伙計們哪個不知,哪個不曉的? 我是聽過農夫跟蛇的故事,只是很真是少見啊,這一次的蛇妖竟然做了一次農夫,撿了一條要反咬的小毒蛇。牧羊女用鞭子摸了摸下巴,不懷好意地揶揄了起來。 可惜不管她言辭多么的犀利,馬車內不僅沒個動靜,連氣息也微不可聞,牧羊女愣了愣,驀地推開了馬車的門,眼睛不由圓睜,馬車內空空如也,那條可惡的蛇妖,不知什么時候化成了黑影不見了! 牧羊女暗自咒罵了一聲,心里卻驚疑不定,不過是被幾個沒什么修為的修士包圍了而已,那只驕傲的蛇妖竟然聞風而逃了?怎么看也不可能是怕了這些毫無威脅力的人修??! 心念未定,仗著人多的圍攏而來的老修士們紛紛對著馬車發出了攻擊的術法,一個兩個低階的修士或許不足為懼,可合攏過來的老人少說也有二三十個,大概整個森林里的老人都被召集了過來,因為對象是十惡不赦的人販子壞蛋,他們也不覺得以眾敵寡是一件可恥的事情,反倒眾怒難平,個個都使出了看家本領,要將馬車里的人逮住送到城里的絞刑架上處以極刑不可! 于是術法交融在一起的時候,一時間天地變色,狂風大起,將枝枝葉葉卷到了以馬車為旋渦的中心里,漸漸的,散養的雞鴨鵝、林間的飛鳥也被旋渦吸了進去,再后來,修建了多年的木房子也頂不住風力,轟然坍塌了之后,也被吸進了旋渦中心。 只有巍然不動的老修士站在原地,不停地吟唱術法攻擊,額上滑下的汗水宣示了即便是合眾人之力也不是馬車上的人的對手,只是這些老修士都很倔強,大有不把馬車里的人拿下就不罷休的架勢。 小白莎手手腳腳緊緊的抱住了一棵大樹,風力太大了,把她的衣服吹得獵獵作響,頭上戴的那頂小紅帽也不知被吹到哪兒去了,棕色的秀發凌亂的飛舞著,她開始禁受不住風力了,嘴里大聲喊道:外婆,外婆!她手腳本來就受了傷,這會兒抓著樹干的手力開始不足,抓著樹皮的手一松,眼見就要被強風吸入了旋渦中心了。 ??!小白莎剛急聲驚叫一聲,頓覺一個強健的臂膀把她抱了起來,穩穩當當的屏蔽了身旁的強風,驚魂未定的小白莎睜開了眼睛,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高興地叫道,雅辛托斯修士!是你! 眼前的人是個很漂亮的青年男子,他的看好跟惡魔的好看是兩種不同的輪廓和氣質,雖然不可否認,小白莎覺得惡魔的顏值更合她的審美,不過這一刻,雅辛托斯修士的出現簡直像從天而降的天兵天將,身上的光環與風采瞬間蓋過了那個可惡的人販子,不,那個人販子連跟雅辛托斯修士比美的資格都沒有才對! 嗯,是我。雅辛托斯微微一笑,聲音像山上潺潺流下的泉水,他輕輕為小白莎整理了凌亂的頭發,埋怨道,明知道郊外很危險,你還獨自一人外出,你真是膽大包天??!責備歸責備,卻一點也不嚴厲,小白莎吐了吐小舌頭,把頭埋在他的懷里,這個溫暖的懷抱她不是第一次待,每一次都是怎么的安心與舒服。 這個時候風定天清,老修士與牧羊女的戰斗也宣告了結束,輸贏一目了然,那群老修士個個筋疲力盡地癱軟在二三十米遠的地上,氣喘吁吁的,拼命調整氣息,想要盡快恢復了體力再跟人販子壞蛋拼個你死我活。 牧羊女微微喘著氣,顯然跟這群老修士斗法,她還是花了不少的術法,雖然剛才的斗法里,是以她為旋渦中心,但她坐的馬車和那匹老馬毫發無損,似乎并沒有經歷什么狂風大作,老馬身上的鬃毛依舊有氣無力的耷拉著,嘴里咬著路邊的青草,一派悠閑無憂的模樣,絲毫不知自己從閻羅殿上走了一遭。 外婆!小白莎見到了外婆委頓在地,心里一痛,掙扎著要從雅辛托斯修士的懷里下去,跑到外婆的身邊。 你的手怎么了?還是雅辛托斯眼尖,看到了她包扎了的手腕,頓時皺下了眉頭。 經他一提,小白莎才感覺到了手腳的疼痛感灼灼的蔓延開來,她一指馬車上的牧羊女,大聲控訴她的惡行:被這個大壞蛋撞傷了的!他們是人販子,想要抓我! 雅辛托斯眼神微微一斂,冷冷的打量了一眼牧羊女,寒芒一樣的眼神像鋒利的刀刃,牧羊女不為所動,坦然地任憑他打量,半晌才說:你也受傷了,奈何不了我的。顯然她也感應到了這人身上有著強大的術法,只是氣息游離不定,大概剛剛也跟一個伯仲之間的人大戰了一場,掛了一點彩。 我是奈何不了你,雅辛托斯收回了寒冰一樣的目光,嘴邊噙著一絲冷笑,不過,城衛兵很快就趕來了,你想要脫身,恐怕有點難度。 森林外頭果然涌入了微弱的術法氣息,想來就是他口中的城衛兵們,牧羊女臉上露出不屑的神色,誠然,她是不畏懼這些蝦兵蟹將的,可敵不過人多??!剛才她以一己之力對抗這二三十號老修士,已經消耗了一小部分術法了,如果再來幾百號城衛兵,說不定她真的會成為階下囚也不一定呢。 你的城衛兵,想要馬上趕到這里,恐怕也有一點難度呢。牧羊女雖然心生了退意,但嘴巴卻不饒人,冷聲回擊道。 這個突然現身的美人,雖然術法也很高強,但身上負的傷應該出自惡魔的手筆,那條蛇妖大概早就嗅到了逼近的危險氣息,才不告而別,跑去阻攔了這人的,雖然現在還沒見蛇妖折回,應該是去阻攔了城衛兵的涌現,他是蛇妖,要逃跑只需化作一團黑霧就可以了,奈何她是人修,要逃跑,還真得靠兩條腿,如果術法耗得太多,逃跑的速度就會慢下來,那可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情吶 你們果然是一伙的!雅辛托斯皺著眉,心里有股不好的預兆,這一妖修一人修,法力都不容忽視,怎么突然就來到了大都市了呢?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嗎? 我們沒有惡意,牧羊女雖然倨傲,但畢竟經歷了很多世事,懂得了多一個朋友總比多一個敵人更灑脫的道理,目光瞪向小白莎,說道,是她先表示出了惡意的,她這么囂張,沒道理我不禮尚往來,對不對? 小白莎已經一瘸一拐地去扶她的外婆了,聞言對牧羊女怒目而視,大聲道:你們是人販子,我不準你們到大都市去害別的小伙伴! 牧羊女有點無語,她感覺跟這個熊孩子爭吵,自己也顯得跟她一樣的智力了,說到底,還是她從賣馬人孫女口中學來的那首歌謠惹的禍,如果不是唱出了深海美人魚的歌曲,她現在說不定已經跟惡魔去了大都市了。 起初只想低調的混入大都市,再明察暗訪一番,惡魔找他的鸚鵡,她找她要知道的秘密,哪兒知道弄巧成拙,這個叫做雅辛托斯的修士,大概在大都市里是個很有身份的人,否則也不會隨隨便便調動了幾百個城衛兵跟隨過來啊。 我們如果是人販子,肯定不會挑你下手的牧羊女嘲諷道,瘦瘦弱弱的一塊rou也沒有,臉也不好看,性格又不可愛! 小白莎畢竟是個小女孩,從小被人夸聰明可愛漂亮的,這還是第一次被她惡意點評,于是怒氣沖沖地道:你才瘦瘦弱弱的一塊rou都沒有,臉才不好看,性格才不可愛呢! 這顯然觸犯了牧羊女的逆鱗,兩人就這樣毫無營養地對罵了一陣,最后還是牧羊女覺得無趣,她自詡是個高冷的人,竟然這么無知的跟一個熊孩子爭吵,實在可笑至極。 我這就去大都市了,牧羊女對極具威脅的雅辛托斯道,你是現在阻攔我呢,還是打算在大都市里設下天羅地網抓我? 雅辛托斯權衡了一番,笑道:那咱們還是大都市見吧。雖然小白莎口口聲聲指責他們是人販子,但術法這么高深的人,就算脾性再低劣,也不至于無知到做損陰德的事,每次的渡劫,可是會看陰德承受劫難的程度的。 于是,小白莎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她好不容易誘引到森林來的大壞蛋就這樣逍遙自得地驅馬離開了,不由又氣又怒,嘟著一張嘴不說話了。 當城衛兵趕到時,牧羊女早就沒了蹤影,所幸惡魔沒有下狠手,這些城衛兵大多受的傷都不重,還有上百號人是毫發無損的,這會兒卻派上了用場,幫忙森林里這些老修士們重建家園,把被狂風吹倒了的房子重新修建起來。 而當夜幕降臨時,重建的房子都樹立了起來,小白莎坐上了高頭大馬,跟雅辛托斯合乘坐一騎,朝外婆告別了。 小白莎,告訴我,你到底是怎么遇上那兩個壞蛋的?這個時候,雅辛托斯才有空問小白莎整件事的來龍去脈。 小白莎起初還氣雅辛托斯修士放走了那個可惡的趕馬人販子,可當看到隨隊的隊醫給他敷傷時,才知道原來他是受了傷的,想起平時雅辛托斯修士對她的諸多照顧和關懷,氣早就煙消云散了,只恨不得自己是醫生,可以幫雅辛托斯修士療傷才好呢! 雅辛托斯聽了小白莎的轉述,暗自思忖或許真的是個誤會,那兩個神秘的人肯定不會是沖著小白莎來的,也是,這么要緊的秘密已經保守了這么多年了,怎么可能會輕易被識破? 小白莎,你以后可不準再孤身一人出城郊了,知道嗎!雅辛托斯開始嚴厲地指責起她的草率,要知道,當他得知她竟然獨自一人出城時,可嚇得不輕,差點就要化作一縷清風飛到了她的身邊看護著她,偏偏他身不由己,身邊跟著好幾個護衛,不能施展他的魔法,只好跑了幾條街,甩掉了護衛們,才跑出了城,算起來,他也是輕率出城的人,回去不知道會被城主大人怎么處罰呢 知道了!受訓的小白莎眉角彎彎,嘴邊掛著得意的笑意,一點也沒有把雅辛托斯修士的嚴厲放在眼里,從小到大,雅辛托斯修士只會維護她,什么時候打罵過她了? 你每次犯了錯,都是敷衍我的態度!雅辛托斯抗議她的不走心,溫潤如玉的臉上露出受傷的表情。 小白莎坐在他的前頭,沒能看到他臉上的表情,依然故我的敷衍:才不是哩!上次我不小心打破了城主大人的花瓶,我就誠心誠意的改正了!再也沒有打破過他的花瓶了! 可是你把他的碳墨瓶打破了,把他羊皮卷上的合同都染黑了,毀了幾萬個金幣的交易雅辛托斯氣惱的繼續指責她的不走心。 我又不知道那張紙卷這么值錢小白莎雙手糾纏在了一氣,嘟嚷著為自己辯解。 這么說,要是不值錢,你就可以隨意把紙卷染黑了?雅辛托斯輕輕彈了一記她的額頭,算是懲罰她的粗心大意。 受了責罰了的小白莎也不氣惱,嘻嘻哈哈地跟雅辛托斯玩鬧了起來,很快的,大軍就抵達了城門,只是夜幕早就落下,城門也上了閂,不允許任何人隨便進出了。 雅辛托斯佩帶了城主的令牌,讓城衛兵拿去核對之后,城門緩緩地打開,耀眼的燈燭輝煌處,一人負著手,悠悠閑閑的站在城門中央。 護航的城衛兵一見這人,紛紛下了跪,低了頭,一動不敢動。 騎在高頭大馬上的雅辛托斯一晃眼,不用看這人的沉下來的臉,光是嗅到他的氣息,就知道他的身份了。 偏偏跟他合乘一騎的小白莎還無知無覺,兀自嚷道:等我畫了那兩個大壞蛋的畫像,就貼在城門口,好不好,雅辛托斯修士? 雅辛托斯抿著唇,他翻身下了馬,將不明就里的繼續口若懸河的小白莎抱了下來,四周靜悄悄的,只有不識趣的馬噴著粗氣,甩著尾巴,不明白怎么突然停了下來。 小白莎似乎感應到了氣氛的肅穆,她抬頭一看,這一看不打緊,嚇得她渾身發顫,雙腳不自覺的一軟,跪拜了下去,頭貼著地面,心里顫抖著,心里驚疑不定,又懊惱不已,完了,城主大人怎么在這里?他一定又要罰我洗地板了!嗯,他也是一個大壞蛋,一定又會罰雅辛托斯修士抄書,不寫到天大亮,是不會讓他離開書房的 四周幾百號的人都靜默著下跪,像一尊尊石化了的雕像,只有雅辛托斯站在,他微微低垂著臉,脊背挺得筆直,傲然而孑立,燈火之下,把他消瘦的影子拉得長長的,一直蔓延到了遠處。 小白莎只覺巨大的壓力扣在頭頂上,像被一座無形的大山壓在身上一下,她知道這是城主的氣勢,大都市里,沒有一個人不敬畏他,見了他,自然而然地就是匍匐在他的腳下當然也有例外的,比如現在還穩穩站著的雅辛托斯修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