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男配綁定之后 第6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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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丫鬟安靜下來,換了個姿勢,摔到地上的漂亮丫鬟哭的聲音很大,夏蒹心煩,正想過去抽她兩嘴巴,腳步還沒跨過門檻便覺出不對。 她探出頭,視線一掠,瞥見個身材清瘦,頭戴玉冠的男子領著一位垂眉順眼的小廝從游廊一側走了過來。 蹲在地上的那兩名丫鬟蹲在地上轉了個身子,“奴婢給老爺請安?!?/br> “奴婢……”被踹趴到了地上的漂亮丫鬟哭哭啼啼扶著地坐了起來,手卻捂著肚子,只腿坐了個下跪的姿勢,臉抬著,眼淚流的好看,聲音又嬌又柔,哭的那叫一個梨花帶雨,“奴婢……給老爺請安?!?/br> “快起來,”外頭傳來的男生溫柔,輾轉之間顯得極為陰氣,夏蒹聽得冒雞皮疙瘩,思考了好半晌,才明白自己為什么會覺得他的聲音讓人不舒服。 因為太油膩了,實在是太油膩了。 “疼了吧?琴痣?!碧K循年將琴痣給扶起來,攬著她的手拍拂著手下女子的腰身,卻連中間那個明晃晃的腳印都沒拍下去,聽著她的話二人咬耳似的安慰幾句,看的夏蒹犯惡心,難怪琴痣的相貌比后院所有丫鬟都要出挑不少,夫人都沒將人趕出去,原來還有這層關系,怕是老爺的愛奴,誰也不敢動手,夏蒹剛要收回視線從后門走回去,便對上了琴痣探過來的一瞬間得意的目光。 “就是她對奴動粗,老爺?!鼻兖肽サ眉饧毜闹讣庵高^去。 蘇循年順著琴痣指的方向看去,剛來一路,視線早已適應了現下強烈的日頭,他心里有些煩厭,知道總不過又是那些小把戲,聽著耳朵里琴痣的嬌聲軟語卻也不舍讓她不悅,正想著該怎樣懲治對方,視線還沒適應廳堂內里的暗,便對上了一雙女兒家澄澈的眼。 “就是我做的,怎么了?”夏蒹偏了下頭走出門檻來,也不行禮問安,就站著俯視蹲在地上的蘇循年,以前她也是傻,既然不想在這兒待了干什么不多作死呢?現下終于想通且有了作死的機會,夏蒹想著都笑了,“我還覺得踹她踹的不夠狠呢,她這種,我就該直接扇她幾個嘴巴,再把她踢到房梁上去,讓她下半身骨頭都摔成粉末兒?!?/br> 少女咬字清晰話語又響亮尖銳。 琴痣身子一抖,手緊緊抓住蘇循年的衣裳,靠到他肩頭,“老爺……” 嬌聲軟語的撒嬌,是老爺最喜歡也是最管用的。 但此時的蘇循年卻根本聽不進其他的聲音了。 他目光仰視著少女白凈的臉,陽光一照還能看見少女面上無色的絨毛,她面上無妝,一雙眼睛讓人想起靈動的貓兒,棕色的瞳孔釀著一層蜜,卻顯得極為清澈,是從未見過的清澈。 蘇循年放下懷中的琴痣站起身,壓抑著自己的心緒,聲音也顯得極為僵硬,“你叫什么名字?” 夏蒹面無表情,聞言想張嘴說一句關你屁事,但怕自己說了這話會被他喊人打一頓,見他視線牢牢盯著自己不放,聲音也像是恨不得把自己原地打死一樣冷漠,生怕他會認錯了人,趕忙也冷著聲音自我介紹了一句,“我叫夏蒹?!?/br> 說完便轉過身直接從后門回去了。 她趕著去收拾自己帶來的包袱,別一會兒措手不及被開除了,自己的東西沒辦法全都帶出去。 結果大包小包收拾好了扔到床榻上,夏蒹睡著了一覺天都黑了,也沒等來老嬤嬤讓她卷鋪蓋滾蛋的好消息。 反倒是老嬤嬤進來說前院負責巡邏的人手不夠,讓今日在后院盯晚班的龔秋兒過去一趟。 “她拉肚了,李嬤嬤,來回來回跑了好幾趟了?!?/br> “哎呦,”老嬤嬤皺起眉頭,“那這樣吧,夏蒹你就多受累過去吧,今日有貴客過來,你要是離得近說不定還能得貴人們賞錢呢?!?/br> 夏蒹不是很想要賞錢。 “我一定要去嗎?”她都迫不及待想要逃出府去了。 “你不去那便讓龔秋兒過去,”老嬤嬤不理解怎么夏蒹還不樂意去,后院的丫鬟們都削尖了腦袋想要擠進前院里,“過去多好啊,反正你要真不想去也不是不行,主人家若是扣也是扣龔秋兒的月錢?!?/br> 那可不行。 龔秋兒本來就跟她換過一次班,而且這么多日子以來兩人同吃同住的都是好姐妹,夏蒹就是馬上要滾出府的人了也不想好姐妹因為她被罰錢。 “唉,我這就過去?!?/br> 她進屋拿了一盞宮燈,用火折子點燃了提著出去。 外頭早已一片漆黑。 后院一片安靜,前院的熱鬧聲不知從何處隱隱傳來,顯得后院像是深深陷進一片漆黑的孤獨里,夏蒹提著宮燈孤身一人走在蘇府漫長的游廊里,蘇府的井很多,腳步每跨過一根游廊紅柱,往前再走幾步便能看見同樣的井,沉浸在這一片黑暗里,風景都像是一模一樣的。 夏蒹轉過頭,沒像往常一樣將視線從讓她不適的井口上轉移,她看的專注,半晌,忽然停了步子,看著對面那口孤零零的井。 前院隱隱約約有歡聲笑語傳來,摻雜著刺耳的蟬鳴,夏蒹站在原地,提著宮燈,深深吸了一口氣。 蘇府的后院總是如此。 飄散著這股若有似無的香火怪味,好像摻雜進每一縷空氣里。 但夏蒹卻不知為何想起了一股魚腥味。 那是她第一次對裴觀燭升起抗拒情緒。 如今回想,夏蒹還能回憶起當時情景。 少年坐在魚塘旁壘著的青石塊上,低低垂著頭,也是這樣的傍晚近夜,他用魚rou糜喂魚,看著魚兒爭相搶奪著屬于自己同類的血rou,并對此樂此不疲。 大概也是從那一天開始,她對裴觀燭本來還抱有的僥幸,想感化他,想讓他變成一個正常人的心思全都若火燃紙張,隨風消失無蹤了。 人又有什么必要,一定要學著當一個人呢? 而人在裴觀燭的眼里,又跟魚有什么區別呢? 他會用魚rou糜去喂魚,想必也肯定會愿意用人rou去喂魚,當然,他天生惡趣味,大抵同類相食于他而言才更有意思。 人在他眼里,是魚,也是物,是可以讓他發泄殺欲的工具,是可以讓他高興的玩物,他會想要看人吃人,更想砍了人的腦袋,將人疊成一個小山,像隱藏自己的資產一樣將尸體堆成的山堆到樹林里,用人當逗自己高興,讓自己滿足的玩物。 她沒有自大到這種程度,也覺得可笑,自己一開始竟然妄想她的出現能讓裴觀燭走上正常人的人生。 但大抵是因為了解后,被裴觀燭狠狠打擊過。 所以那之后,裴觀燭將她當成殺人的刀鞘這點,也成了夏蒹意料之外的驚喜。 在沒有殺掉她之前,他不會想要殺除她以外的第二個人。 她是克制他殺欲的刀鞘,哪怕很多時候夏蒹都能很清楚的感覺到,裴觀燭早已經想要殺她想要到快瘋掉了。 ——真是一場艱難的求生游戲,她要快點回到他的身邊,雖然并不需她做什么,但是好像單單只是她出現,裴觀燭的殺欲便會被挑起。 夏蒹苦笑,宮燈搖晃,光被她牽扯回前方,視線平直掠過,卻忽然瞥見后頭草叢里像是藏著什么東西,有一片古怪的濃黑。 夏蒹皺緊眉,腳步往前走了兩步,還是抿唇翻進了綠園里,往那片看起來十分古怪的樹叢里看過去。 “……是誰在那里?” 夏夜蟬鳴陣陣,頭頂的蟬鳴聲像是鉆進夏蒹的耳朵里攪和,脖頸間有汗往下流的感覺,夏蒹面色僵硬,腳輕輕探過去,伸出手一下拉開了樹叢! 對上一張臉。 一尊石刻娃娃的臉。 面孔刻的古怪,嘴巴像是條線一樣上揚,夏蒹一動不動,眼睛睜得老大,好久,喉嚨里才淺淺壓出口氣。 她舉著宮燈上前。 越看這尊石刻象,越覺得眼熟。 卻不是像裴觀燭那尊巴掌大小的。 這尊石刻象挺大,如果要說相像,那更像她曾經在筑有陰廟的林子里那條小路上見過的,夏蒹收回宮燈,腳步往另一邊去,將這一片樹叢全都給扒開。 一尊,兩尊,三尊……石刻象并不似林中小路上的那樣密集,位置藏的隱秘又疏散,香火怪味愈來愈濃,夏蒹猛然停住步子,才發覺到她已經自己一個人在這片黑漆漆的綠園里待了很久了。 再不去該晚了。 她抬步,才意識到自己腿都不知何時有些發軟,翻進游廊里,卻忽然感覺到一股毛骨悚然。 原來,所有在蘇府游廊里走路的人,都在時時刻刻被這些藏在暗處的石刻象似哭似笑的注視著。 “哈……!”夏蒹喘出口氣,緊緊抓住頸項下垂著的黑色水晶,提著宮燈快步往前走,最后到不受控制往前拼命跑去。 一直到看到了前院的光,聽到了屬于人的腳步聲,夏蒹才心有余悸的停下腳步。 她頭也不敢回,趕忙跳下游廊的臺階往前跑,總感覺后面一片漆黑的空曠,直跑到前院,遇上了熟悉的,跟她一起進來的江湖俠士才停下步子。 “怎么來的這么晚啊,”這‘丫鬟’瞧著夏蒹撇了撇嘴,但見夏蒹喘著粗氣定是跑著趕來的,也沒好意思再說她什么,“你去南門和北門那塊吧,我這邊還有東邊都有人盯著的,快去吧?!?/br> “好?!毕妮笳驹谠仨樍丝跉?,從衣襟里拿出帕子擦了擦汗,才往南門的方向去。 南門緊挨著小廚房。 此時小廚房這面一片熱火朝天,是真正意義上的熱火朝天,廚子在里頭生火,人擠滿了整間廚房,挨著近了都會覺得熱,周圍擠滿了人,丫鬟小廝們忙前忙后端著東西從小廚房里魚貫而出往前頭送, 夏蒹在四周走走停停,沒什么事兒只為了讓對面跟她一樣巡邏的人知道她來了,剛繞到第四圈,便聽有男人粗狂的聲音,正要慢吞吞的回過頭便見一個廚子跑了出來遞給她一盤菜,“你這丫鬟怎么回事!沒看都沒人了嗎!快送過去!” “哎——”夏蒹下意識接過手里的盤子,剛抬起頭那個廚子便匯入人群消失不見了。 她皺起眉,端著這盤菜過去找東面和她一樣在巡邏的‘同事’,“有個廚子端給了我一盤菜?!?/br> “那你就快送過去吧,別一會兒菜涼了?!?/br> 前院忙前忙后,‘同事’說完這話便去另一面繼續巡邏,夏蒹皺緊眉回去,想把這盤菜交給路過的小丫鬟,偏偏大家各有各的忙,來去匆匆,夏蒹也不好意思將菜給人家,一來二去只得自己端著菜往前面去。 小廚房挨著正堂院子還有一段距離。 夏蒹繞過一扇月亮門,人聲吵雜到了臨近正堂聲音便小了不少,夏蒹端著盤子穿過一條青石小道,遠遠便見對面拱門前站著兩個護衛,滿院都點起了燈盞,四面亮如白晝,夏蒹端著盤子穿過拱門,抬起眼簾早已被明晃晃的燈盞和四下人們行走間穿著的各色衣裳晃花了眼。 正堂院內擺著巨大的方桌,府里的貴人們夏蒹視線一掠只瞥見了上首坐著的葉夫人跟才遇見過得蘇老爺,其他都是一樣漆黑的腦袋,夏蒹不敢細瞧,她是要出府,不是想被板子打一頓伺候,低頭順眉的過去,結果周圍是滿當當的下人圍著忙碌,夏蒹都不知道該怎么擠進去將這盤菜放下,正一籌莫展繞到另一邊人少的地方想擠過去,便聽一聲清淺的笑。 也是這聲笑,讓原本吵雜的四下一瞬安靜了下來,眾人視線齊齊扭轉。 “放到這里來吧,”男聲溫潤,似乎根本沒受到絲毫影響,他給人的溫潤感不同于蘇府老爺那種硬掐出來的油膩,恍若泡在清泉中的美玉,讓月光一映,道不盡的美好,“我喜歡吃這個?!?/br> 但夏蒹乍一聽見他的聲音,心卻徹底漏了一拍。 她呼吸都有些發顫,猛地回過頭。 少年讓人圍著,就這么坐在方桌另一側,他穿著雪青色的圓領錦衣,墨發用紅色發帶半束起來,面龐蒼白毫無血色,五官卻生的極好,耳垂上墨藍耳珰顯得他十分雍貴,他抬起眼,漆黑的瞳仁兒與她相對時,像是有什么東西在視線交匯間化成絲絲縷縷的纏綿,說不清道不明的往夏蒹心里匯集。 她在這一刻見到了他,才隱隱有了一種感覺,也明白了多日來自己為何總會這樣焦慮失落。 她好像想裴觀燭了。 第63章 蟬鳴陣陣 這種想念,無關情愛,卻來得忽然又猛烈。 大抵是他的身體離她太遠,她自從來到這個世界上,便始終與裴觀燭緊緊相連,她們從未有過這樣的分別。 而與裴觀燭分別的每個日日夜夜,與她而言都極度難熬,無關情愛,只是夏蒹在這一刻才明白自己早便將裴觀燭當成了在這陌生世間,獨屬于她自己的半身。 而隔著人群與距離與他對上視線的那一刻,她知道了裴觀燭也是如此。 心中情緒難言,但多日下來自己一個人應對陌生環境的不安與恐慌在看清裴觀燭的這一刻全都灰飛煙滅了,理由很簡單,弱rou強食,勝者為王,殺人狂是戰斗力最高的,他不和她一樣不敢殺人,哪怕單單只是坐在那里,夏蒹都好像看到了獨屬于自己一個人的靠山,她端著盤子的手有些發顫,正要過去,一道聲音將她走神的思緒強拉回現實。 “夏蒹,去將菜給裴大公子送去?!?/br> 興許是看她好半晌不動彈,上首位置的蘇循年用他那獨特的黏纏口吻道。 聽見他喊自己名字,夏蒹心中惡寒,看都不想看他一眼,垂著頭回了聲是,強控制著自己想要加速的腳步走到了少年坐著的位置。